“现在我能想到的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双胞胎作案。”赵蔼冷静的说，“毕竟尸体是不可能说谎的。”

司见南眉头紧皱，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可能！你第一天在蒙海干？你听说过庄市长有第二个孩子？”

“没听说，不代表没有这种可能性啊。”

突然，皮夹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喂，郭局。”

“出大事了…”郭平安的声音中有些许颤抖。

“又怎么了？”司见南看了看赵蔼，背过身不安的问。

“陈殊教授，在25号便道上，来的路上…人没了…”郭平安说道。

……

一小时不到两条人命，还是牵涉到一位市领导的两条人命。

司见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我马上就到！”司见南挂断了电话看了看赵蔼，“老赵，又出事了，这边你负责。”

赵蔼深吸了一口气，应允着点了点头。

25号便道位于老城区一座小型的通车桥上，桥的一侧有个楼梯，通到下面的一个广场。

难道是暗冰导致车辆打滑？

可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25号便道并不是通往宾馆的必经之路......

一夜飘雪，25号便道上银装素裹，几条依稀的车辙能看出车辆的稀少勾勒着冷寂。

从便道往广场上看去，只见广场上的积雪更厚，一片雪白。

刚刚冒出头的太阳，折射在雪地上金光闪闪......

原本车辆较少的便道上，交警清障车、救护车铺满了路面。

司见南急匆匆地钻进熙熙攘攘的救援队伍，一路小跑到第一现场，司见南插着腰喘着气问，“郭局，车祸吗？”

“还不确定，没有两车相撞的痕迹，从车轮痕迹初步判断，陈教授的车是自己撞到了护栏上，冲撞的时速倒是不大，更像是他自己主动停车。”

听了郭平安的话，司见南更加疑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前方碰撞在护栏上的车。

“报警的是早晨准备去广场锻炼的一位大爷，听到撞车的声音，发现陈教授瘫倒在车上。

等医护人员赶到现场，陈教授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郭平安看着前方忙碌的救护人员说。

“连出两件大事，庄市长那边？”司见南小心翼翼的探着口风。

郭平安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向市委政法委连书记汇报了，庄市长跟他有点私交。”

“他说的话，应该给到我们这边的压力会小一点。”

郭平安马上面临退休，这个节骨点上，他不想给自己找任何麻烦。

“对了，郭局，庄市长有几个孩子？”

司见南突然问道。

郭平安焦急的眼神中有点诧异，愣了一下：“庄市长是从计生办干上来的，是领了独生子女证的，蒙海谁不知道她就一个儿子？”

“怎么了？”

郭平安仿佛察觉到司见南话里有话，追问道。

司见南皱了皱眉，正想着怎么将1980号房间的“怪事”委婉的汇报给郭平安的时候，一位办案民警径直走了过来。

“郭局、司队，初步判断是心源性猝死导致的死亡。”

“发病后，死者丧失了驾驶汽车的能力，才撞到护栏上，可以排除不是交通事故引起的命案。”

办案人员向郭平安汇报着基本情况。

“当然，医生说这只是初步判断，下一步结论还需要法医的解剖研究。”

“此外现场发现多枚脚印，目前正在采集。”

郭平安听完汇报后说：“走，见南，我们过去看看现场。”

两人一同往黑色轿车的方向走去，沉重的脚步压着路面的积雪吱吱作响。

司见南从车头的另一侧过去，弯着腰看着车里的情况。

死者躺在驾驶位上，瞪着双眼，张着嘴巴，双手下垂。

方向盘保持着向右打死的状态，车里的扶手箱和副驾驶的抽屉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

人的本能，靠右停车。

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司见南，陈殊可能是想停车找什么东西。

司见南走到车头与护栏碰撞的一侧，看着在收集脚印的技侦同事，“怎么样？”

“正在采集。”技侦的同事回道，“现场脚印比较杂乱，但是看方向，应该是从那个楼梯朝下面的广场去了。”

司见南看看路上杂乱的脚印，脑子里思索着什么。

这时前方郭平安所在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嘈杂。

“广场上干什么呢！喂！”

在场的民警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纷纷伸着头往下面的广场上望去。

只见原本人烟稀少的广场上，此时竟然聚集了大量的群众。

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原本一片雪白的广场上，顿时像被涂鸦了的白纸，攒动的人头污染了整个画面。

司见南也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喊一声：“不好！”

快步朝郭平安的方向跑去。

“郭……郭局，快……快安排民警下去，凶手可能是想销毁什么！”

直觉告诉司见南广场的躁动和案件有关。

“什么意思？销毁什么？”郭平安焦急的问，招了招手让执勤的民警过来。

“对了！脚印，一定是脚印！凶手一定在雪地上留了脚印！这么多人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找来找去，脚印肯定都被破坏了！”

司见南没有过多思考，下意识的说。

“一组二组，下去赶紧疏散群众，清理现场！”

郭平安赞同了司见南的说法，马上安排下去。

民警们按照指示，迅速出发。

“你的意思，陈教授的死，不是意外？”郭平安扶起了弯着腰的司见南。

司见南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

“心源性猝死，一般都由并发症引起。”

“死者生前一定想停车找药，扶手箱、副驾驶抽屉都被翻的乱七八糟。”

“这说明死者车里肯定是常备应急药物的，才会如此焦急的寻找。”

司见南推理着。

“这种并发症，一般要么是巨大的精神打击，要么是来自外界的其他因素。”

“他儿子死了，还不算巨大的精神打击吗？”郭平安反问道。

“郭局，从市委家属院到星泰大酒店，一般从哪走？”

“这，一般是从新阳路上蒙海大道，这是大路。”这个问题倒是难不倒郭平安这位老蒙海人。

“对，那为什么要走25号便道？”司见南又问。

“难道是想抄近路？走25号便道能节省大约4分钟的时间。”

郭平安顺着司见南的推理接了下去。

“是一种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

司见南看着25号便道说道。

“陈教授被挟持了？”

郭平安似乎说到了点子上，司见南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选在这里？”郭平安还是没懂。

“人少、车少、没有监控，前面我还不太肯定，现在我确定了，凶手已经为自己的全身而退想好了办法。”

司见南指了指下面的广场说。

“不对啊，被挟持了，陈教授发病，凶手还会让他在车里找备用药？”

郭平安试图找出司见南推理的漏洞。

“也许，陈教授的发病就是凶手所导致的。”

“凶手提前拿走了车里常备的药，他想看着陈教授死，陈教授在不知道情况下找药，只是求生的本能。”

“又也许，凶手在让陈教授发病之后，知道车里没有备用药，直接一走了之。”

“当时陈教授还没有死，找不到药后，就猝死了。”

司见南继续说道。

郭平安还想问着什么，却被手里的对讲机打断。

“郭局，群众们在广场上捡钱！”

郭平安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司见南，“捡钱？”

“是的，郭局。雪地里全部是百元大钞。”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司见南看着广场上正在被疏散的人群请示道：“我下去看看。”

郭平安同意。

司见南三步并做两步，顺着楼梯，小跑到了广场上。

一眼望去，消融的积雪里，全是钞票的影子。

有的露出很多，有的露出一角。

司见南从雪堆里捡起一张百元大钞，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这么多钱，这种埋的方法。

凶手至少提前了5个小时，来做这件事。

用这种方法，凶手让人民群众成了他达成某个目的的工具。

司见南知道，这个凶手有着强大的反侦查意识，他能缜密的谋划好一切。

这时，司见南回头看了看桥上的现场，瞥见了他下来的楼梯。

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极其矛盾且致命的问题，几乎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想和推理。

既然第一现场和楼梯上的脚印凶手没有去清理，那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布置这一场景来消除广场上的“脚印”？

矛盾，真的太矛盾了。

很明显，凶手用这些钱，并不是想消除脚印，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司见南想不通，从警快15年，他从来没有这样抓不到重点过。

太多解释不清的问题充斥着司见南的大脑，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个案子如此棘手，如此让他头皮发麻。

现在要做的，就是整理现场。

必须将两具尸体运回队里，抓紧时间开展尸检工作，确定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