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林雯一边用枪指着司见南，一边观察着车外。

她知道，没有退路了，已经被包围了。

不过林雯发现，自己在车内的这个角度，外面的人是没有好的狙击角度的。

那么现在，就只有挟持司见南这一条路了。

…

…

“林雯，放下枪，我们回家。”

司见南继续安慰着几近崩溃的林雯。

“别说话！”

她用没拿枪的手，指了指副驾驶的抽屉。

“里面有个胶带，自己拿出来缠在手腕上！”

冰冷的枪支顶在司见南的头上，司见南只能照做。

在林雯的注视下，司见南慢慢拿出了胶带。

…

…

“等一下，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林雯用急促的声音说道。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师父不是一般的角色。

如果他身上有武器，那么他很可能会找到反抗的契机。

司见南点头照做，将身上的东西尽数拿了出来。

只有一个钱包、一把钥匙。

林雯努了努嘴，示意司见南将东西都扔到后座上去。

司见南用余光观察着顶在脑门上的枪支，他在想着自己是否能趁其不备，将枪支夺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枪口与自己的脑门贴的太紧了。

自己要是稍微有点出格的动作，很可能就被当场爆头。

这可是支上了膛的枪。

司见南将胶带牢牢的缠在了手腕上，然后将手腕举过头顶。

…

…

此时车外的郭平安举着大喇叭，大声喊道：“林雯，放下枪！那可是照顾你十年的师父！”

“你忘了你第一次受伤谁送你去的医院了？是司见南！”

“你忘了那一年的抢劫案，是谁替你挡了那一刀吗？是司见南！”

“你忘了刚参加工作时你没发工资，你父亲生病，是谁给你拿了救命钱吗？还是司见南！”

“谁拿枪对着他都可以，但是你不行！”

…

…

郭平安的这些话何尝不是子弹，在向林雯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射击。

林雯拿枪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一个瞳孔中同时闪烁着两种情绪，一种悲戚一种毒辣。

她的内心在做十分痛苦的抉择。

眼前的师父、车外的刑警队，一切都是那么近，可一切又是那么远。

她还能回得去吗？

…

…

“师父能死在你的枪下，这辈子也值了。”

郭平安的话不仅让林雯一个人难受，司见南亦是如此。

十年、人生有多少十年啊。

一个徒弟为了救自己的女儿牺牲，另一个徒弟却将枪指向自己。

也许最该接受审判的人，是自己。

司见南微微的闭上眼睛。

“我最不后悔的，就是有你们几个徒弟。”

“就像你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告诉你的一样。”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师父永远不怪你。”

司见南的脸上异常决绝，甚至将额头向前顶了顶。

…

…

林雯心软了，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对他扣下扳机。

确实，司见南对她很好，像一位父亲更像一位兄长。

十年的风风雨雨不停的在林雯脑海中闪回。

她欠眼前这位师父的，太多了。

…

…

回忆中，林雯不经意间看见了司见南扔到后座的照片。

钱包是打开的状态，林雯看到钱包扉页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司见南微笑着端坐中间。

唐强、王顺、张弛、李一龙加上她，蹲在司见南的身边。

林雯将头趴在司见南的腿上，像极了家中备受宠爱的闺女。

几人笑的是那么的开心。

…

…

林雯的嘴角扬起了笑容。

是单纯释怀、安心放松的笑容。

那时候的自己，真好啊。

她又看了看眼前的苍老了许多的司见南。

几分心疼和不舍铺在脸上。

她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

…

“少喝酒，少熬夜，你已经不年轻了。”

林雯的声音很温柔。

司见南心生疑惑，不对，她要干嘛？

他慌忙睁开了眼睛。

“不要做傻事！”

林雯依旧用枪顶着司见南，她要将话说完。

“你有高血压，虽然戒了烟，还是要注意饮食，别吃重油重盐的东西！”

司见南用哀求的声音喊道。

“先不说这些，林雯，先放下枪。”

林雯只是微笑着看着司见南。

她显得很轻松，甚至还有一点开心，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小姑娘。

可是司见南知道，林雯一定是做了某种不好的决定。

这些话听来，像是她在与自己告别。

不行，自己要夺枪，哪怕死了。

司见南心想。

“您的恩情来世再还，李一龙的命，我会还的！”

林雯用从容且决绝的声音说道。

司见南脑袋“嗡”的一声。

“不要！”

司见南奋身向林雯举枪的手扑去。

…

…

还是慢了一步。

子弹轰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爆碎车窗产生的渣滓，溅射到司见南的脸上。

一阵耳鸣。

司见南强忍着耳鸣带来的不适感。

“林雯！林雯！”

司见南根本听不见自己嘴中喊出的声音。

…

…

枪从林雯的手中滑落。

张开的嘴巴，瞪大的眼睛。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林雯快速的调转枪口，吞枪了。

…

…

司见南顿时失神，坐在车里目瞪口呆。

这种面对面直视一个人吞枪自杀的场景是不能用语言描述的。

在枪响后的2秒后，围在车外的大批特警围了上来。

四周也很快拉满了警戒线。

…

…

脑袋一片空白的司见南，被同事从车上硬生生的搬了下来。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林雯的尸体被从车上抬下来，市局专业的法医蹲在林雯旁边做着象征性的检查。

当场死亡。

…

…

司见南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

先是李一龙，再是林雯。

自己的刑警队到底怎么了？

难道全部的原因都是来自“117”案件的副作用吗？

纵使林雯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也绝不至死。

林雯是有良知的，郭平安的话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感恩之情。

她用自己的死告诉司见南，她没有忘了自己这个师父。

可同时林雯也用自己的死，再一次将司见南推进了无边深渊…

…

…

短短的几天时间，自己的两位徒弟都死了。

李一龙的死是因为自己去的太晚，那林雯的死是因为谁呢？

对，因为这些前来围堵林雯的家伙！

明明自己已经快要将林雯劝回来了，这些人一来，就打乱了所有计划！

林雯是被这些人逼死的！

想到这，司见南一阵急火攻心，他发疯般的冲到林雯的尸体前。

“谁让你们来的？谁让你们来的？我明明已经快要说服她了！”

大家知道，司见南失控了，都上前想要拉开他。

司见南奋力挣扎着。

混乱中，一拳挥向一个正在收尸的民警…

场面一度失控，民警们拉扯着疯了般的司见南…

此时的司见南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

他似乎已经忘了林雯是个“内鬼”的事实。

…

…

一栋大楼内，一个男人正用望远镜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他慢慢的放下望远镜。

弯着身子跪了下来，朝着林雯死亡的方向。

饱含热泪的磕了三个头。

“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