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怎么小马还没回来？隔壁老王的心里暗戳戳地担心。稍一迟疑，自己家防盗门的锁却怎么打都打不开了，哎呀？

“我说隔壁老王，你拿着咱们办公室档案柜的钥匙比划什么呢？”张经理看着隔壁老王跟丢了魂似的，有点奇怪。

突然，门从里侧打开了，俩人都吓了一跳。

“马姐？！”张经理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嘴上嘿嘿一笑，心想，好啊，隔壁老王，动作够快的。

小马！隔壁老王的心脏一突突，手里的钥匙“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马姐显然没料到张经理也在，羞得脸颊跟猴屁股似的。

原来今天下班马姐跟平时一样去了趟超市，正好赶上猪肉打折，还挺新鲜，于是便“抢”了两斤前腿肉，打算回家剁成馅给隔壁老王包顿饺子，改善改善伙食。

走在路上，马姐就盘算着等包完了饺子啥时候煮：煮早了吧，饺子都坨了，容易破还不好吃。煮晚了吧，隔壁老王说不定就自己吃完了。干脆！去他家包得了，反正住院的时候，隔壁老王为了马姐回家拿自己的物品方便，特意给了马姐一副家钥匙。

热气腾腾的饺子和熟食摆了满满一桌子，隔壁老王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心里头美滋滋的，这才有家的感觉嘛！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前，气氛空前热烈。

“伤口怎么样了？”马姐给隔壁老王夹了一大块儿酱牛肉。

“大夫说恢复的不错。”隔壁老王无比温柔地看向马姐，“多亏你的照顾了，小马。”

“哎哎哎！不带这样撒狗粮的啊！”张经理自己夹了口饺子抗议道。

“你小子，饺子都堵不上你的嘴！”隔壁老王笑骂道，眼睛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回到马姐的身上。

“今儿要不是找党福音找得这么晚，你当我愿意给你们俩当电灯泡啊？”张经理顺手擦了擦嘴边的油水，得了便宜还卖乖。

“党福音？”马姐一口凉啤酒差点儿没从鼻子眼儿里喷出来。“之前咱们这儿那个法医？”她突然正经道，“他怎么了？”

“有件事儿得跟他核实一下。”隔壁老王放下筷子，有点皱眉头。“可是今天我跟张经理去他老家找他，却被一个老大爷给打出来了。”哎！想想还真是晦气。

“党福音我有印象，”马姐陷入了沉思，“我看过他的档案，他是76年唐山大地震的孤儿，后来被咱们市济县的一对儿老夫妻给收养了。那时候有一大批婴幼儿的家庭都无从找起，索性就都姓了党。济县老两口有儿有女，党福音那时候也就没有改姓。”

张经理的嘴巴咧成O字型，关于党福音的人生经历和家庭背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只有工作上的接触，印象里他是一个少言寡语的老实人。

“是呀，今天我们就是去的济县，不过他好像没在·····”隔壁老王突然想起有一个当村儿的老乡想跟他说点什么却被那老乡的老伴儿给拦住了。

“既然是没回老家，难道这两年他一直住在女朋友家？”马姐站起来收拾碗筷，顺嘴一说。

“女朋友？”隔壁老王和张经理异口同声地喊道，说实在的，党福音跟他们共事过几年，在工作上属于那种无功无过，较为平庸的人。在隐私上，这家伙比克格勃的嘴还严实，直到现在，隔壁老王和张经理才在马姐嘴里知道了他有个女朋友的事实。

自来水从水龙头里倾泻而下，冲刷着碗盘里的油渍，马姐带着胶皮手套，卖力的给每个盘碗抹上洗洁精的泡沫，“哦，敢情你们不知道啊？这刑警当的！”

转天，马姐从档案室里取出党福音的档案，交给隔壁老王，“离职的时候，他还跟我要过档案呢。我没给他，本来嘛！个人是不能保管档案的，他走的时候还挺不乐意的。”马姐自己嘀咕道。

隔壁老王翻开手中的档案，党福音的光头就第一个跃入眼帘。这是一张蓝底儿的一寸免冠照片，贴在右上角最显眼的位置。在细小的肉眼泡的遮挡下，只能瞧见他的半个黑眼仁儿，还有那肥厚的宽鼻，肥厚的嘴唇以及肥厚的脸。

这个形象跟自己印象中的比稍微年轻了些。隔壁老王记得当初还问过他干嘛理光头，他说头发容易沾上尸臭，有不如没有。当时自己还反驳来着，照这个理论，那女法医还没活路了。

跟党福音的照片对视了一会儿，隔壁老王的眼光转向下面的表格。

家庭成员那一栏里，前两行的内容被圆珠笔划得乱七八糟，不过仔细看还是能依稀辨认：姓名，王国强，与党福音关系，父子，常住地址，卫东市济县刘王庄。

第二行，姜丽香，母子，卫东市济县刘王庄。

这应该就是他的养父母了。

再往下看，笔迹似乎比前两行要新一些：王姜艳，夫妻，卫东市青丽区港东路港东小区9-1-403。

“港东小区？”隔壁老王嘟囔道。

港东小区是青丽区比较老的小区之一，非常好找。

老式的黑色防盗门被人打开了一道小缝，把手和门框之间连着的一条细小的锁链在空中轻轻摇摆，发出微弱的撞击声。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大红色的睡衣衬得主人的皮肤异常惨白，黑色的长直发油塔塔的贴在脑袋上，惺忪的睡眼还有些迷离。

嚯！都几点了，还没睡醒？隔壁老王的心开始发凉，胃里也一阵作恶，这女的身上什么味儿啊？隔着防盗门都能让人闻吐了。

“请问党福音住在这吗？”隔壁老王表面依旧保持着克制。

“没有！”女人张口露出两颗大黄牙，浑浊的口气把正对着她的张经理直接熏到了隔壁老王的身后。

不等隔壁老王再问，防盗门又被重重的摔上。“咣当！”震得门外两人的耳根子“嗡嗡”作响。屋里的恶臭被门卷起一阵腥风，正扑在隔壁老王和张经理的脸上，弄得哥俩直返酸水。

“哎！那王姜艳呢？”隔壁老王不死心，隔着门喊道。“我们是公安局的！”

没用。

屋里再没有半分动静，更别说有人开门了。问题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总不能硬闯吧？隔壁老王和张经理有些悻悻。

“我感觉～这种事儿不能着急，咱们明天再来。”隔壁老王为自己打气，“最起码她没说‘不认识’。”

张经理点点头。他刚才被熏的够呛，一时间张不开嘴。

哥俩儿刚走出楼道还没几步远，突然听见楼上有人操着唐山口音喊道，“哎！你们俩！”

这声音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