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信鬼的就是井莉了。

他把“黄头发”从建筑废料里掏出来后耸了耸鼻子，虽然这个人头已经干枯收缩，但是气味还是很冲的。

听刘窝囊说这个人叫李明明，是这里的建筑工人，昨天还来过工地，好像是来讨薪，他还跟李明明打招呼了呢。

井莉皱了皱眉头，这颗头颅已经生了幼蛆，死亡时间起码得有三到五天了，他怎么可能昨天还打过招呼？

一定是刘窝囊在撒谎！

“刘窝囊，”被请进警察局的刘窝囊听见程成问他话，低下了头，“你说你昨天看见过李明明？”

程成见刘窝囊迟疑的点点头，心里更是生气，嘴上不由得提高了声调，“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他的？看见他之后你跟他说的什么话？”

这下子，刘窝囊彻底慌了，他翻翻眼皮偷偷地看了一眼程成，“我……我昨天晚上十点多……”

刘窝囊吞吞吐吐实在说不下去了，被程成打断，“昨天晚上十点多你在哪里？”

“我……我在传达室……”刘窝囊话说了一半突然醒悟到昨天晚上工地里发生了人命案，自己要是在现场不就成了嫌疑人了吗？“不不！我……我在……”

“刘窝囊，你不如实说明情况就是妨碍司法公务。”肖安的浓眉此时攒到了一块儿。

还没两个回合，刘窝囊就败下阵来，“我……”

“实话实说，还是好同志嘛！”程成温言相劝。

“其实……是我老婆看见的李明明。”刘窝囊叹了口气。

嚯？程成肺都快气炸了，甭管谁看见李明明那还是看见了？他“啪”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刘窝囊，你老实点！”

“警察同志，我……我没说谎呀！”刘窝囊吓得一哆嗦，争辩道，此刻他的眼神不再躲闪，似乎还真没说瞎话。

肖安忍不住问道，“刘窝囊，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李明明至少死亡三天以上了，你老婆昨天去地府看见的他？”

“警察同志！”刘窝囊又一次表现出了恐慌地神情，“不用法医判断我也能看出李明明昨天是不可能喘气的！我……我这儿还纳着闷呢！”他急于分辨，脸憋得通红。

“你说你老婆昨天见过他？在哪？”程成问道。

“就……就在传达室附近。”刘窝囊说道，为了更有说服力，他又补充道，“大概是晚上十点多吧？”

“那么晚了，你老婆不在家睡觉去传达室干什么？”程成问道。

“去看看我呗。”刘窝囊小眼一翻，目光闪烁，程成就看出他没说实话。

“这么说你也看见李明明了？”程成冷了语气，“你不说你没瞧见吗？”

“这……”刘窝囊没想到程成在这等着他呢，一时间想不出词儿来应对。

“刘窝囊，我看不拘你几天你是浑身刺痒啊？”肖安拳头都硬了，他要不是怕丢工作真想揍这个滚刀肉一顿。

“不不不！”刘窝囊其实心里挺害怕眼前这个火爆脾气的小警察的，打自己一进公安局，他就捏过好几次拳头了。他干脆一拍大腿，咬牙道，“那我实话实说吧！”

“你早该实话实说，现在你都回家了。”程成抄起笔开始记录。

“昨天我不在传达室。我老婆……我老婆去那赚点钱。”刘窝囊始终没抬头，脖子根儿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赚点钱？”程成没反应过来，寻思两口子替个班还给开两份工资是怎么滴？

肖安这方面的知识比程成渊博，他立刻会意，便出声问道，“你老婆挣得谁的钱？”

“就……就是李明明。”刘窝囊一句话石破惊天，程成跟肖安，还有一直没吭气儿的何飞都傻了。

打发了刘窝囊，程成三个人去了监控室。陆婉正在复制刚才刘窝囊的供述视频，程成把手里的记录本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巨大的“啪嗒”声。

“你们觉得这个刘窝囊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程成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使劲儿向后仰去。

“我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肖安说道。

“那就是他老婆在撒谎？”陆婉问道，她脚下一蹬，坐在旋转椅里转圈儿直到椅子自然停止。

“有件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何飞突然说话了，所有人都看向他，“当然我这也只是建议。听不听还是你们拿主意。”何飞又把话拉回来。

他翘上二郎腿继续道，“咱们接的碎尸案就已经顾头不顾腚了。什么时候能破？能不能破？谁都说不准。至于这个普通杀人案，我觉得我们就不要掺合了，先递到乎队那挂着，听领导的安排。要不然，到时候哪个都破不了，都是咱的事儿！”

何飞的话音一落，监控室里安静下来。肖安斜着眼睛盯着何飞看，觉着他三个旋的窝瓜脑袋怎么看怎么别扭。

程成腰间一使劲儿坐了起来，“阿飞，这个案子并不是件普通的杀人案。其中一个死者是张广途，也是碎尸案里一名重要的参与者。所以，我有个直觉，就是这两件案子起码不是两个孤立的事件。”

程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何飞心里冷哼，还真以为自己是破案专家？但他表面上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拦你们了，反正该说的话，我也都提醒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卷皱的衣角，继续说道，“我去把刘窝囊的老婆找来，你们问问她。”

门“嘭”地被关上，陆婉尴尬地笑道，“你们说，这刘窝囊还纵容自己的老婆干那个？”

刘窝囊的老婆叫贾悦琴，今年才上四十，比刘窝囊小了起码十几岁，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浪荡姐，江湖人称“小荡琴”。之所以嫁给刘窝囊，那也是迫不得已，当初当闺女的时候就怀了人家的种，只有刘窝囊肯接盘。俩人就活着过了几年，小荡琴就按捺不住性子在外面找人，刘窝囊开始还管，后来也懒得问了。倒是小荡琴时不时拿回来点钱补贴家用。

如此一来，刘窝囊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机会甚至帮着小荡琴“保媒拉纤”，干上了拉皮条的买卖。建筑工地全是单身汉，这方面的需求大，两口子的生意挺红火，连房都不用租，就在刘窝囊的传达室就把事办了，可以说是“无本万利”。

可有一点，这钱赚谁的都行，就是不能赚“野种”男人的，这可能是刘窝囊梗在心里的一道红线吧？

见到小荡琴的时候，她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这女人的一身粉红色的睡衣还罩在身上，烫过的卷发好歹挽在脑后，媚眼如丝，半点也不辜负“小荡琴”的名号。

“小荡……小琴，”何飞嘴上差点儿没刹住车，“问你的话你得如实回答，要不然得负法律责任知道吗？”

小荡琴杏眼一翻，娇哼一声。

“小琴，听刘窝囊说你昨天晚上看见李明明了？”程成不知道刘窝囊的老婆具体叫什么，听何飞叫她“小琴”，自己只好也随着叫。

小荡琴看着程成“扑哧”一笑，暧昧道，“哎呦，警察小哥这衣服得有一个礼拜没洗了吧？看这衣领字，都黑了。”说着话，就要上手撩人家脖子。

“哎！问你话呢！”肖安伦开胳膊虚挡了一下，这娘们儿怎么跟谁都动手动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