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无皮的尸体又一次出现搞得程成差一点儿跌下床去，他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现场，凭谁都是拦不住的。

直到站在黄之晓家的楼道口，程成和肖安才停止了关于他该不该私自出院的争论。因为楼道口的空气里尸臭味儿已经很浓了。

黄之晓更是不敢向前迈步子，中午那惊悚的画面他这辈子都不想看二茬儿了。

“走啊！”肖安从后面推了一把黄之晓。他被四个警察围在中间，不得不挪着小碎步向自己的家蹭去。

刚爬到二楼，就听楼上传出“蹬蹬蹬”的下楼声。程成抬头一看，井莉正甩着两只手迎面跑了下来，手里还攥着一沓口罩。

“程哥，你们可来了！”井莉娇嗔道，“赶紧戴上，忒臭了。”，她脚下没停就把口罩分配好了，好家伙，一人四个！“都戴上啊！”他又强调了一遍。

即使是戴了四层口罩，程成踏进黄之晓家门口的时候还是被钻心的臭气掀了个跟头。

这是个一室的单身宿舍，真真正正的一室，没有客厅和厨房，推开防盗门就能直接看见床铺的那种格局。虽说都是审计局单位的房子，但显然黄之晓的住宿条件儿比起尹红梅来，相差的有点远了。

整个房间里乱糟糟的，离门口最近的吃饭桌子上堆满了各种颜色的方便面桶杯和散落的到处都是的一次性筷子。甚至脚下的瓷砖上还有成片的干涸了的汤水，不小心踩到上面黏黏的，直粘鞋底。如此看来，黄之晓最近过得着实萎靡不振。

程成顾不上多想，径直走近床边，他看到尸体就挨着枕头整整齐齐地平放在床头，假设尸体有头的话，就跟躺在床上睡觉是一个姿势。

即便头和皮都缺失，但尸体的女性特征都在，显然死者是个女性。

“黄之晓，中午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你心里有没有大概的作案对象？”程成侧头看向身后的黄之晓。

没想到，黄之晓此时已经把口罩拽了下来，原先蜡黄的脸现在变成了翠绿。他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盯着眼前的尸体，惊恐道：“变……变了！”

变了？程成一愣，他急忙转回头再看尸体，尸体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不等程成发问，又听黄之晓哭道，“和我中午看到的不……不一样了！”他似乎又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张着嘴巴定格在原地。

“黄之晓！你一会儿又变了，一会儿又不一样了，到底什么意思？”程成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黄之晓急道。

“刚才……刚才它还在渗血！”黄之晓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五官已经扭曲到了一起，“现在……”

现在尸体已经跟渗血的新鲜劲儿搭不上边儿了，反而有一定程度的膨胀腐败。要不然，屋子里也不会这么臭。

再看黄之晓的表情，恐惧来源于内心，装是装不出来的。

程成突然想起了翠庄的那一夜，李秋家的尸臭同样是来势凶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等程成理清思路，井莉突然尖叫一声。

“真……真的变了！”

井莉的话含金量远比黄之晓高得多，黄之晓的“变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耍花样，而井莉的“变了”直接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尸体上。

“你们看这个！”井莉从脖子上把相机取下来，“这是我刚进现场的时候拍的照片。”

相机定格的照片上，同样的单人床，同样的摆放姿势，那时的尸体与现在的的确有些许差别。相片里的那具尸体周身肌肉的颜色已经从鲜红过渡到暗红色了，虽说也谈不上有多新鲜，但绝对称不上腐败，像现在一样的腐败！

这么几个小时的功夫，尸体就呈现出如此巨大的变化，照这么下去到了晚上，尸体岂不是要化为白骨？

谁见过放一天就能化为白骨的尸体？难不成韦小宝的化骨水真的存在？

“莉莉，从专业角度来说，尸体可以在两三个小时左右呈现出快速腐败的现象吗？比如从新鲜的尸体变成这样？”程成看着相机重新回到了井莉手里，问道。

“不可能！”井莉斩钉截铁地答道，“就算是运用辅助手段，也不可能这样快速的按自然规律腐化。”

“你的意思是除非是破坏性的腐化，像这样跟按了快进键似的按自然流程腐化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在这种自然环境下？”程成摊开手比划了比划，缓慢的总结道。说到最后，程成的心里一黯，别说自己了，估计从本市解放那天算起，都没人听说过这种怪事吧？这是凶手干的？还是尸体碰巧这样了，而目前我们的科学还达不到解释这一物理现象的水平，所以我们才感到如此奇怪？

“是呀！程哥！从理论上讲，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井莉用手虚捂着嘴巴焦急道。

直到下班，程成在去医院的路上，还被这几档子事搅得脑仁疼。

“程警官！”

“吱！”自行车的闸皮在黑夜中冒出了几颗火星子。

是颜沫沫的声音。程成跨坐在车座子上，四处寻找，终于在医院大门口牌匾的暗影处看到了一抹窈窕的倩影。

颜沫沫从暗影中跳出，略显着急的问道，“程警官，张广途的罪定了吗？”黑暗中，颜沫沫的两颗星眸被路灯映得贼亮。

问候的话语憋得程成肺管子有点疼，说起张广途，他硬生生把自己从腐尸那里摘干净，“张广途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这是报应！但他犯的罪是不能抹杀的！”颜沫沫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随之放大，引来无数注目礼。

“好好好！你放心，一旦证实凶手是他，就算他死两遍我也饶不了他！”程成不由得举起双手往下虚压了两下，希望能压住颜沫沫焦躁的心情。

“什么叫一旦证实？我就是证据！”颜沫沫开始不讲道理。

“颜大夫，你相信我……”程成看见颜沫沫顺着眼角淌下的泪痕，心里乱成一团，原本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信！我不相信！”颜沫沫此时的理智已经被吞没，她摇着头向后面退去，“你们在拖延时间！你们……”

你们一定是收了张广途家人的好处这句话梗在颜沫沫嗓子眼儿再也说不出来，她甩头向路边跑去，钻进了等活儿的出租车。

“沫沫！”程成的声音淹没在港口医院的人海。

“师傅，追上前面的出租车！”程成的腿还没收进出租车里，出租车司机已经点火了。

“放心，那是我哥们儿，他技术不如我！”出租车司机的话充满自信，“您坐好了！”他话音未落，汽车便溜着道边儿冲了出去。

这种事儿，出租车司机见得多了，小两口打架的直接后果向来都是出租车司机你追我赶，习惯了！

嗡……程成的电话在裤兜里嗡嗡震颤。

“喂，阿飞！”

“程成，咱们的人查到张广途家的小保姆魏丽芬的银行卡账户多出十万块，我正在去她家的路上，旧港大厦。你也来！”

“师傅，咱们不追了，去旧港大厦！”程成急道。

“哦！”司机师傅有些茫然，怎么，对象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