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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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骗子告饶
《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78节 骗子告饶
六指太爷背负了双手,被七八个袍哥喽啰拥在中间,沿了宽宽的街道,螃蟹地般走着。两旁的街居行人,远远地见得,让在街边边,躬了身子,连连地打拱问好。
今日的调解虽有波折,却也都在把控之中。
一开始,曾大曾三这俩家伙,硬说自己是外人,不让自己参与其中;再后来,又红口白牙地咬定曾柳氏,酒中下药毒了丈夫;再后来,嘿嘿,还不照样乖乖的,跪了讨饶?
李大少半眯了眼睛,睃着身前身后的这七八个壮汉,嘿嘿,这些个袍哥子,嘿嘿,递个眼色儿便来事,又骂爹又骂娘,外带着砸碗摔碟,那声势,嘿嘿,曾大曾三两个劣商,算个铲铲哟,便是邀来的一众亲戚朋友,哪个没尿裤子?……嗯嗯,奖励,须得奖励,今儿已是醉得厉害,嗯嗯,明儿,就明儿,百顺酒楼摆上一桌。
那婆娘,啧啧,那眉眼儿,滴滴地溜你一眼,便勾去你七八分的魂儿……啧啧,不过么,倒也识相,递根竿竿就往上爬……带个娃子?嘿嘿,半岁大的娃娃,又是个女娃娃,算个甚事?再说,养她大了,择个贤婿,多少也是个助力噻。
嗯嗯,这婆娘心急,好不容易劝解得她,须是曾老二那死鬼烧过周年噻。咱李向高,终是李家一族的族长噻,双坪山的保长噻,响水堂的堂主噻,总须顾些面子噻……不错,这世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过总得讲究个吃像噻……咹,反悔?笑话!咱李向高李堂主,六指少爷,一口唾沫一个钉,何来的反悔?再说,就那店铺,嘿嘿,本少爷怎得反悔?
李向高今儿个高兴,难免就放开了,难免就多整了两杯,冷风一吹,连着的几个酒嗝,脑子就眩得厉害,一脚深一脚浅……
“少……舵爷,打……打……”
李大少揉揉眼圈儿:“嗯,你是……胡三哈,你,嚷……嚷嚷个啥?”
胡三喘着大气:“不好……打…打……起了!”
李舵爷打个饱嗝,半天没恍过神来:“打……打啥打?成天……打打……有理走……走遍天下……”
胡三扯了李大少的衣角直拉:“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李舵爷再使劲儿揉揉眼睛,把脑袋用力地左甩右甩,“咹,打啦?咹,谁啦?”
胡三:“就百顺茶楼,少堂主的百顺茶楼,几个外地的生客,打人……”
李向高:“哦哟哟,外地的生客……被打的,又是何人?”
胡三:“枣儿巷吴文焕,吴员外。”
李大少瞪圆了眼睛:“啥?吴文焕?我家堂弟?还就在我家茶楼?哦哟哟,这外地的生人,谁呀,难道不知这是谁的地盘儿?”
随着的袍哥子也直嚷嚷:“反了天了!几个外人,竟来咱地儿耍横,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向高把手一挥:“袍哥人家,扎起!”
“扎起!”一溜人撩了袍角,甩开脚丫子,急急地直奔了百顺茶楼,转过街口,只见得人山人海,把个茶楼的大门堵着。
七八个壮汉扒开众人,叫叫嚷嚷:“让路!少舵爷来啰!让路!让路!”
李大少背了双手,昂首挺胸,率着七八个袍哥子,气势汹汹地窜了进来。
吴文焕躺在地上,见是自家堂弟:“兄弟,呜呜,你可来了!呜呜,哥遭打,呜呜,讨还……呜呜……”
吴家娘子也叫唤起来:“哎呀呀,我家大兄弟,救救……哎哟,我这胳膊……救我……哎哟,我的腰杆……”
田大刀程大炮护在于信达左右,双手叉腰,一个腰间柳叶飞刀,一个腰间斜插两把火铳,早被壮汉们看在眼中,虽是撩拳扎袖,闹闹嚷嚷,却谁也不敢往前。
噫,这两大汉,面熟,面熟得很……
李大少揉揉眼睛,再使劲地揉揉眼睛,把头左甩甩右甩甩,终是认清了两个壮汉,“扑通!”跪在地上,一通地叩头如捣蒜:“响水堂堂主李向高,拜见田大哥,拜见程大哥。如有得罪,万祈两位大哥,饶恕!饶恕!”
田大刀:“哦,李堂主嗦,终是来啦?,过来,过来,拜过小少爷。”
小少爷?刚刚只顾得田大刀程大炮,却把中间的娃娃搞淡了。妈啊,小少爷,不就是于家独苗苗,于老舵爷的乖孙孙,三河诚义社的未来掌门人?哎呀,咋没识出他来呢?
李向高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抻抻衣衫,“扑通”,跪倒在地,把个头在地上撞得“呯呯”响,“响水堂堂主李向高,拜见小舵爷!哎呀呀,咱中午多喝了……马尿,嗯,马尿,迷了心智,有眼不识泰山,哦,有眼不识小少爷,少爷勿怪,少爷勿怪!”
咹?这娃娃,就是于老舵爷的小孙孙?
于老舵爷的威名,整三河县旮旮旯旯,谁个不知,谁个不晓?便是这小孙孙的声名,也早传遍了三河,只是却没谋过面儿,识他不得。
堂上人众尽皆瞠目结舌,一个一个地大张了嘴巴,个个都能塞进个拳头去。
地上躺着的吴文焕,桌上按着的吴家娘子,都灰白了脸色,浑身抖抖个不停。
于信达:“哈,李向高,六指太爷。”
李向高低了头去:“哎呀,少爷休得取笑,什么太爷哟,不过是些没得教养的山野村民,喊来玩儿的,哪里当得真哟。少爷休怪!少爷休怪!”
于信达:“不怪,不怪!呃,起来吧,这天儿冷,地上更冷,凉着了李堂主,怎生是好?起来,嗯,起来。”
“谢过少爷!”李向高爬起来,再向于信达鞠躬,道:“不知小少爷大驾光临,是何公干?”
于信达:“啥子公干哟。只因咱的蒋先生,哦,还有咱的兰儿小姐姐,受骗受欺,本少爷要讨个公道回去!”
李向高“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咹,何人?这家伙可是肥了胆儿,连蒋先生和于家小姐也敢欺?咹,何人,少爷说来,何人,我非去生吞活剥了这家伙,替少爷出这口恶气!”
于信达:“嗬嗬,何人?李堂主何不问问吴文焕那厮?”
吴文焕和娘子早被吓得半死,被小刀小炮提溜着跪在堂前,一五一十,把经过说得清楚。
半年前,吴文焕伙着几个书伴,前往成都游历,逛到杜甫草堂,逛得乏了,随便寻了茶座儿,一边儿喝茶解渴,一边儿谈论些杜诗李诗。有个书生路过,听得几人谈论,接过话头儿去,竟相谈甚欢。俗话儿说,酒逢知己千杯不少,话语投机万句不多,众人竟然就投了缘,连着的几日,邀邀约约,结伴而游。
这个成都书生叙来,姓甄名应明,号吾恒,身有秀才的功名,虽是读遍天下之书,却极厌烦八股文章,平生只喜维朋结友,志在游历天下。
玩得数日,几个书伴儿都回转了家,甄秀才却独挽吴文焕留下,邀到家中,拿出许多的“名家书画”,却都是这个甄秀才仿的,把个骗人钱财的招术都教给了吴文焕。
这吴文焕虽是明白了其中的要领,却又恐运用不得,便邀了甄秀才来得家中。适逢蒋先生主持的三河县文会,两人便揣了仿画的《竹石图》去,欲要在一众的读书人中寻个目标,试试甄秀才骗人的手段。结果,这蒋先生识不得假画儿,竟痴痴呆呆地就入了彀中,做了第一个受骗的人。
李向高听得详细,提起脚来,照着吴文焕就是几脚,“你个畜生,竟敢行骗!你个畜生,竟敢去骗蒋先生!你个畜生,于家小姐姐的东西也敢拿!你个畜生,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个畜生……”
李向高骂一句踢一脚,吴文焕辩又辩不得,躲又躲不过,只把双手护了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口里求饶不止。
于信达把手一摆:“罢了!罢了!”
李向高听得少爷招呼,停了踢打,躬身道:“哎呀呀,这事儿,吴文焕行骗蒋先生,又拿了雨兰小姐姐的物件儿,其罪自是难饶。本堂也是有罪的,对一众的袍哥子失了管教。如何责罚,还请少爷示下!”
于信达搔搔脑瓜了:“责罚……这个这个……哎呀,就不说了。不过,咱小姐姐的物件儿,须得还来噻。”
李向高冲着吴文焕吼道:“你个畜生,可是没听见?雨兰小姐的物件,在哪?咹,在哪?”
吴文焕的一张脸肿得像猪头,好不容易咧开嘴,挤出话儿来:“那物件……那物件……都……”
李向高急了,提起脚来,又要往吴文焕身上招呼:“你个畜生,还不拿来!”
吴文焕:“非是本人不拿,实是都给了甄秀才,教咱何处拿去?”
李向高忍不得又是一脚:“你个畜生,就不知留下?咹!雨兰小姐的东西,骗了已是罪过,还敢送了外人去!你个畜生,打死你,老子打死你!”
李向高虽是骂得凶,踢打的样子也做得凶,那眼光却瞅了于信达。
于信达:“哈哈,都送人了么?”
吴文焕不住地磕头作揖:“都送……都被甄秀才取了,取了……”
于信达:“嘿嘿,我再问你哈,果是被甄秀才取去了?”
吴文焕:“取了,取了!”
于信达:“小刀,按了,按稳了。”
田小刀应个“哦”字,跨上前来,把吴文焕掀翻在地,紧紧地按在地上,半分儿动弹不得。
于信达:“哎呀,错了,按错了。那婆娘,阴爪功厉害,按住那婆娘!”
“哦,按那婆娘嗦!”田小刀放开吴文焕,把吴家娘子掀翻在地,反剪了双手,紧紧地按在地上。
于信达:“小炮,别怕,婆娘那阴爪功虽是厉害,却被小刀按住了,施展不开的,你休怕,把她耳坠夺了来,嗯嗯,夺了来。”
程小炮听得这话,跨步上前,把手抓了吴家娘子的左耳的耳坠,用力一扯,生生地连着一片肉,痛得吴家娘子喊爹喊妈,却又挣脱不得。
程小炮却不顾这妇人叫唤,把右耳坠也连肉扯了,递到吴文焕面前直晃:“你这厮,说,你说,这耳坠,何来的?咹,何来的?”
于信达:“你个憨货!本少爷给你说,自打这婆娘进屋来,本少爷便盯了这耳坠。嘿嘿,你个呆瓜,把甚罪名都往甄秀才身上推,可知孙猴儿火眼金睛,早认得这付缅玉绿坠,是咱兰儿小姐姐的饰物儿。你个呆瓜,随便地胡言乱语,就想蒙混了去?”
吴文焕:“少爷饶恕!少爷饶恕!非是撒谎,实是咱痛得急了……”
于信达:“嗬嗬,忘了么?那么,还有钗子呢?”
吴文焕:“钗子,唉,归了甄秀才。”
李向高:“吴文焕呀,咱与你哩,虽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堂弟,但终归亲戚一场。再有哩,你也拜在咱响水堂下,真真的袍哥人家。话儿哩,我也不多说,袍哥人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若再有半句假话,把事儿都推给甄秀才,嘿嘿,那个三刀六洞,剥皮抽筋,嘿嘿,你选,嘿嘿,由你选。”
吴文焕哭起来:“咱实说,咱都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