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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0.1万

第119节 醉仙酒楼

书名: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字数:3779 更新时间:2024-10-10 15:47:11

《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119节 醉仙酒楼

叶儿拍拍大黑的脑袋,然后背负了双手,摇摇摆摆地出得院门去,大狗大黑乖乖地随着,在叶儿身前身后地窜,再拿了鼻子四下里嗅,小狗花花甩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

富顺商号的大门挨着官道,过得官道一两百步,便是盐溪,沿河零乱地散着几户人家。那盯梢的两人,便在斜对一户人家的围墙外,靠着围墙根儿的拐弯处,只露着半边的身影。

也亏得田大刀程大炮,从前随在李文彩将军的身边,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历练得非比常人的警觉。许光照和门户老头儿都缺了大刀大炮的经历,自然难以察觉。

对面墙根拐角处的两人,见得叶儿出了大门,身边还带着一条大狗,便似有些慌了神,瞪大了四眼盯着叶儿和大黑。

叶儿这丫人小鬼大,心思活络得很,故意地在官道和河边空地上绕圈圈,或者逗逗狗狗,或者摘朵花儿草儿,装出一付随意散漫的样儿,弯弯绕绕地靠近去。

两人见得叶儿一路的磨磨蹭蹭,后面再无人相跟,放下心来,重又蹲下,两双贼眼却始终盯着叶儿和大黑。

“哈,下棋么?”叶儿痴痴傻傻地靠近去,盯了地面,果见地下画着一幅棋盘,像极了裤裆,“哈,啥子棋哟,咋没见过呢?”

两人始终盯在叶儿身上,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一脸的天真无邪,也就放下心来,“裤裆棋。哈,你个小女娃娃,裤裆棋,懂么?”

叶儿嘟着小嘴,直摇头:“裤裆棋?不懂,不懂。”

“你个小女娃娃,谅你也不懂。”其中一人拿了小石子,在棋盘上这放那放,“这裤裆棋,说来也简单,便如这样,看看,我的两子,他的一子,在一条线上,我便吃了他,看见没有,就这样。”

叶儿伸手拿起小石子,在棋盘上这放那放,“呃,这样,这样,我的两子打你的一子,是这样的么?”

“哈哈,聪明!聪明!”两个汉子直点头,“对头,就这样,看倒,就这样,哈哈,赢啰,赢啰。”

叶儿:“哎呀,不好耍,太简单啰,不好耍!”

叶儿逗着两人嬉闹,母狗大黑却是围着转圈圈,再拱着鼻子四处的嗅,四处的嗅,小狗花花跟在母狗身后,也有模有样地拱着鼻子,四下里乱嗅。

磨蹭得半个时辰,叶儿再弯弯绕绕,折回院坝来,笑看着于信达:“走噻,走噻。”

小刀小炮从围墙上溜下来:“走哪?”

叶儿:“吃饭噻,说好的,狗狗家,粉条噻。”

于信达:“唉呀,小妖……哦,叶儿小姐姐,与你打个商量。今午哩,我想请商号的伙计们吃饭,就这自流井街场上,下午回家,顺便再去狗狗家,粉条,嗯嗯,粉条,行不?”

叶儿眨眨眼:“可有肉包子?”

于信达:“嘿嘿,咋又想起肉包子来喽?”

程小炮愣住了:“就是噻。叶儿小姐呃,想那肉包子有甚吃头哟,比得上砣子肉么?嘿嘿,肥肥的流油,嘿嘿,砣子肉,那才巴适噻。”

叶儿:“哈,说你笨,你真笨!不过哩,砣子肉,想必也是行的。”

于信达醒过神来,故意逗趣:“嘿,你这小妖,到底是选肉包子呢,还是选砣子肉哟?”

叶儿:“肉包子也选,砣子肉也选。你看嘛,咱家大黑,好瘦哟,皮包骨头的,好造孽哟。”

“扑哧!”众人忍不住,狂笑起来。

程小炮反映过来:“好啊,你个小妖,我咋成母狗了呢?”

叶儿笑嘻嘻地看了小炮:“我说你是母狗么?我的意思哩,咱家的大黑,既是喜欢肉包子,想必那砣子肉也是喜欢的,怎就说你了呢?”

众人正在嬉笑,一驾马车驶进院来,江总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下得马车,忙忙地要与于信达行礼。

于信达一把扶着,问道:“盐司那里,可有结果?”

江总管直摇头:“唉,不摆,不摆。咱是费尽了口舌,可这刘师爷,嘿嘿,反正,没得,没得。我就问他,别的盐商都有盐引的,为啥偏偏我家一丝儿也没得……”

于信达:“后来怎样?”

江总管:“怎样?嗨,这老刘,理论不过,竟命盐丁叉了我出门,唉,我是没法啰,没法啰,惭愧,惭愧!”

于信达:“江总管休愧。其实呀,其中的由来,帐房许先生已说与我知,这结果本在情理,怪不得你的。”

江总管拍着胸脯:“怎就怪不着我呢?怎就怪不着我呢?屁大个事,咱老江也为东主分不得忧,有愧呀,咱老江有愧呀。”

于信达:“唉呀,江总管呀,这事儿真怪不着你。咱哩,今午宴请富顺分号的一众伙计,你得打起精神头来,休得落了咱商号的气势。”

大刀大炮各驾了马车,十余个伙计步行相跟,出得富顺商号的大门来,“吱嘎嘎”,门房老头儿带上双扇铁门,再装模作样地下了锁,随着众人,径向街场而去。

自流井镇上七八条街,大多以“井”而名,高石井街,天花井街,磨子井街,招待伙计的“醉仙楼”,却在盐店子街上,两楼一底的建筑,在两井镇上算得最上档次的场所。

富顺商号的院坝里,小炮趴在铁门门缝里,把只眼睛紧盯着斜对面的墙根拐角处,“哈哈,动啰,小刀,动啰。”

“咹,动了嗦?”小刀赶紧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呵呵,动啰,动啰,这俩货,果真动啰!”

远远的见得两个身影拐进街场,“吱嘎嘎”,商号的铁门排开来。门房老头儿离开时装模作样的一番操作,其实并未下锁,只为了迷惑这盯梢之人。

“跟上,跟上,别丢了。”小炮瞪大了眼,远远地盯着街口,急吼吼地催促道。

“嘚儿,驾……”小刀抖动缰绳,车驾便出得排门。

“哈哈,慌甚呢?”叶儿坐在车厢里,“有大黑在,给咱引着路的,丢得了么?”

大黑拿鼻子嗅着地面儿,小跑在前,小狗花花学着样儿,也拿小鼻子一通地嗅,小刀驾着马车,随在两狗之后,径直地入得街场。

再行得两三百步,大黑拱着鼻子,打着圈儿地嗅,然后便对着店门,蹲坐在街边,一会儿拿眼盯着店里,一会儿又扭头看看叶儿,小狗花花却兴奋地绕着母狗又蹦又跳地撒欢,“汪汪……汪汪……”。

叶儿下得车来,朝着店里一阵的张望,然后搔搔脑袋:“嘿,这店儿,啥名儿呢?”

“天——上——人——间。”程小炮抱了双臂,抖着右腿,得意洋洋地斜睨着叶儿,“嘿嘿,这字儿也认不得,还说我笨,嘿嘿,还说我笨。”

“哦哟哟,了不得,认得几个臭字,哦哟哟,了不得,了不得。”叶儿咕噜一阵,佝下身子,抱了小狗花花,再拍拍母狗大黑的脑袋,“大黑,跟我走,砣子肉。”

“天上人间”的隔壁,便是“醉仙楼”。二楼临街的包间里,众人围在一张大大的圆桌,刚刚上得四五个冷盘,两三个热菜。

“蹬蹬蹬”,木楼一通地响,叶儿抱着小狗花花闯进包间,后面跟着母狗大黑。

“唉呀,累死我了。”叶儿“呼哧呼哧”喘着大气,“砣子肉呢?大黑的砣子肉呢?”

椒麻鸡块,红烧肥鹅,清蒸肘子,剁椒河鱼……大菜一个接一个。这等的场所,这等的菜品,这等的味道,伙计们何曾想到,今生得以享受?自然的一个个的嘴角流油,打着饱嗝,剃着牙花,连连地“谢过少爷”“谢过小东主”,腆着鼓鼓胀胀的肚子,步行回去商号。

田大刀程大炮护着于信达,站在街中,仰头看看左边的牌匾:“醉仙楼”,再看看右边的牌匾:“天上人间”。

许光照撵上前来,附在于信达耳边:“免单,店主免单。”

于信达疑惑地看着许光照:“店主免了单?”

许光照点点头:“嗯嗯。我去柜上结帐,嘿嘿,那帐房老头儿,嘿嘿,不收咱的银子,嘿嘿,不收,生死的不收。”

“咋会免单呢?”于信达搔着脑袋,“咱与这醉仙楼非亲非友的,连名儿也不知得,咋个就免单了呢?”

“店家么,龙云辉龙舵爷。”江总管把手往街边店铺一划拉,这一多半,嗯嗯,连着的二十余间铺店,都是他家的产业哩。”

许光照:“不只这些哩。便是富顺县城,也有十余间店铺的,一家酒楼,一家烟馆,大多都是来咱家商号铺货的。”

于信达吐吐舌头:“哦哟哟,了不得,了不得,这大的家业。”

许光照:“那还用得着说么?龙云辉龙舵爷,三义社袍哥大爷,富顺县第一厉害的人物,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的?”

于信达瞪大了眼睛:“龙舵爷?袍哥人家?”

许光照:“嗯嗯,袍哥舵爷。”

于信达:“嗯嗯,既是袍哥,总须会他一会的才好哇。”

江总管:“少爷的意思,这就去会他?”

“不哩,不哩。”于信达摇摇头,“去大盛余商号。”

江总管皱了眉头:“大盛余?”

于信达:“是呀,是呀。许兄说得,有家新开的商号,名叫‘达盛余’的,就在磨子井街上。”

江总管:“唉呀,这家商号,嗯嗯,达盛余,专做售卖盐引的生意……呃,少爷可是去购他的盐引?”

于信达:“对呀对呀,购他些盐引。”

江总管:“唉呀呀,不可,少爷,不可呀。这商号售卖盐引不假,可那价格,嘿,黑,老黑,整比盐司的高出百分之二十还多。”

于信达:“百分之二十?哦哟,抢人么?”

江总管:“就是噻。你想你想,咱家商号走盐,垫得许多的本钱,冒了天大的风险,再辛辛苦苦地运去各地,批与那些零商,才赚得几个银钱?这大盛余,嘿嘿,坐地售引,动动嘴皮儿的功夫,便把利润都吃下肚去,黑着哩,心黑着哩。”

“你说咋个办?”于信达摊开两手,“盐司那边拿不到盐引,就只这大盛余有得卖,咱不去买它的,咋个办?”

“咋个办,嘿嘿,咋个办。”江总管梗着脖子,“大不了,咱每天的去盐司衙门,咱拼了这张老脸,咱……”

于信达:“好啦好啦。江总管呀,盐司那边,明明的铁了心,要断咱的走盐生意,盐引么,嘿嘿,就别想啦。”

“嗨,少爷呃,从他那里购的盐引,莫得利润的,赔本赚吆喝。”江总管劝道,“少爷呃,赔钱赚吆喝的生意,可有做的意思?”

“赔钱赚吆喝?”于信达翘起嘴角,“嘿嘿,恐怕这赔钱赚吆喝的生意,人家也不给咱哩。”

许光照两眼放光,盯了于信达:“嘿嘿,给是不给,试试就知噻。”

于信达笑看向许光照:“对对,试试就知,试试就知。”

只江总管皱着眉头:“不给?嘿嘿,怎会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