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风季
作者:弓庆安 | 分类:都市 | 字数:1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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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废墟
队上清财的时候,黄其山就找黄原原家里给自己拔账,先帮他清了队里的账再慢慢还他们的钱,黄原原家劳力多,除了分到了那些农具牲口还是余钱户。
队里有时候因为副业工(出外搞副业的)和四属户(在外有工作的家庭)少账上也没有现钱,也只有是用鸡蛋换盐两不见钱的办法平衡账面了。
小队清了财后,队里的队长副队长、会计保管等队委会干部就取消了,村里的一切事务全部归了大队,账面上那些欠钱的余钱的全部交到大队统一管理,设立会计室,由正副会计掌管。
这样的话,大队班子就得添人了,像小队里的政策落实、交公粮完成农业税等工作还得有人管。原来的小队队长就变成了包队干部。
洼庄村大,原来就是十二个生产队,现在还是,还叫小队。
栗堂人经过划分土地、记账算账等工作,表现的很出色,在村上还是一个孩(儿)王,有文化,有组织能力。支部书记王耀虎就让他当了个大队副会计。
黄其山跟大队支书王耀虎在小学是同学,文化革命的时候都是红卫兵,说得来。在小队的时候凭借跟支书的关系混了个小队保管,小队取消了干部,他在大队当上了大队保管,原来的保管七十多岁了,干不动了。
分了地,黄其山就让荒妹学着做庄稼活了,他好歹是个大队保管,能找出没时间下地的借口了。
荒妹哪会做地,像地里的犁耧锄耙她见都没有见过。父亲跟她说:“做地不用问,人家干什咱干什,可不是数理化,老师教也教不会,舍得出力就行。”
荒妹在学校的时候可不单是黄原原跟她的关系暧昧,栗堂人也早在暗恋着她,限于她跟黄原原走的近,堵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就没能释放出来。在同学们的心里她跟黄原原就是天生地铸的一对儿。在荒妹的身边有道鸿沟不可攀越,那道鸿沟就是黄原原。
想得到荒妹的还有已经到学校去复习的那个栗平,他在黄原原跟栗堂人面前明显知道自己不敢攀比,他也看出来他的情敌不只是黄原原,还有栗堂人,但是他没有什么过分的奢求,他知道自己争不过他们,他爱荒妹的那颗心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埋在心里。
好多次在荒妹的书包里课桌抽屉里偶尔发现的那些崭新学习用具等等都是栗平悄悄给她放进去的。
荒妹能感觉出来是谁给她的,因为她曾经收到一封栗平给她写的暧昧信,她始终没有给他回复。后来荒妹问栗平偷偷给她礼物的事,他也没有承认。
栗平早已把爱荒妹的那颗心变成了一种赋予实际的动力,就是他发誓让自己能够考上大学,走出黄原原跟栗堂人堵在他前面的那道阴影。
清明节过后是村上的老农开始下地干活的时候了。地里的活儿先就是用撅锄刨岸(地的边岸),荒妹就想早一点下地学着做。
她再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奶奶去世了,也没有人给她做后盾了,父亲就是要求他待在家里做一个家庭主妇,给他下地干活,帮他看家护院,洗衣做饭。
开始荒妹连下地的工具都不会拿,走在路上就会引来四邻八舍的嗤笑,那笑里没有任何恶意,是笑一个在学校长大的大姑娘开始体验农活的那个可爱来。
虽然农活没多少巧,可也得练,练的顺手了也就会了。
人家老庄稼人刨那岸是平展展的光溜溜的,而她却是往怀里刨,一凸一凹的。满身的汗水连衣服都沾一块了。
“荒妹?”
是栗堂人在地岸下叫她。
荒妹擦把汗扭头看看栗堂人,干笑着,人家当上大队干部了,她是当上家庭主妇了,一切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碧波荡漾,没有什么波涛骇浪,自然的顺理成章。
“看你刨那岸,都扒到自己怀里了。”栗堂人上来地岸,朝她笑着。
荒妹没有言语,她是在喘气,还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她看出来,栗堂人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是对他嗤之以鼻。
“来,我帮你一会儿。”
栗堂人从她手里拿过家伙,“呸!”往手心吐一口唾沫,就接着她的活儿干起来,一会儿就刨出一丈多。她干了一个上午了还没有刨出来二丈。
“你怎来这儿?”荒妹终于有了话题了。
“我?路过,看你很吃力,还刨的不像一回事儿,这农活得慢慢来,是个锻炼。”栗堂人停下道。
“你干过?”荒妹笑道。
“我是男子汉,有力气,这就是个力气活,没有什么巧艺。”栗堂人也笑道。
“有原原的消息没?他走了也不肯来家,连个信儿也没有。”荒妹问,她似乎是找不到要说的话题了。不过她理解黄原原,她不怪他,她从小就跟他在一起,知道他的自尊心强,出了那事谁不觉得丢人败兴呢,他是不说而已。
“没有啊,听说人家黄原原就没有辍学,一直在念书,是希老师给他找的,原来在市六中,差二分没考上大学。现在可能在县一中复习,也是希老师帮的忙。”栗堂人道。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知道黄原原没有去了县一中,就是那辆飞鸽自行车惹下的祸,第二天派出所通知一中老师去领他,当场学校就劝他离开了。
他就是想让荒妹对黄原原失望了,不再念记他了。
荒妹已经知道了黄原原上市里学习的事,是黄原原亲自告诉她的,也知道了他又去了县一中,黄原原向她海誓山盟过,他说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娶荒妹做媳妇。荒妹也相信他,她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她没有考虑栗堂人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意图。她跟栗堂人提起黄原原,也是没话找话说,提黄原原这个话题就觉得自己心里舒畅,也跟栗堂人有关,好歹同学一场。
不到晌午,一块地的地岸就被栗堂人刨平了。荒妹省了力气,心里乐滋滋的,了一块是一块,等日后练熟了就不是个事了。
其实栗堂人是故意找到荒妹帮她刨岸的。
栗堂人来的那天,艾方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艾方也是学校的校花,她是在学习上不如荒妹,其余哪一个方面也不比她差,论唱歌还是跳舞她都敢跟荒妹比。
在学校艾方就追着栗堂人,她也知道栗堂人想跟荒妹好,可是大家都知道荒妹跟黄原原的事,连班主任都把他们调一块了。
后来黄原原出了那事,艾方发现栗堂人在打荒妹的主意了,事事他都想跑在前面跟荒妹搭讪。
艾方是个务实的性格,她了解栗堂人,她也知道栗堂人靠得住,心里也想着他,有朝一日她如能跟栗堂人走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她不奢求更高,只是眼前的栗堂人,她能够抓住他,不让他从她手里跑掉就行。
栗堂人来到村上还当上了大队干部,这说明她艾方没有看错人,她得看紧他,眼下就是荒妹这一关,她得闯过去。
她要跟荒妹把话挑明了,先堵死她的念想,阻止栗堂人走到她的心里。
给荒妹刨岸那天艾方没有暴露自己就是想给他跟荒妹个脸面,也怕伤了栗堂人的心,她得小心翼翼地守护他们这段还很脆弱的感情。
到晚上,艾方就去找荒妹,问她:“地岸刨完了?”
艾方不用下地做庄稼活,他的父母还年轻,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她在家就是个宠儿。
荒妹说:“还有一块。”
她两个在学校的关系处得很好,都是一个村的,有没有什么成见。
“我见栗堂人在你地里干活,是你叫他的?”艾方问,淡淡的,很随便,却让荒妹觉得有一种潜在的力量。
“不是,他正好路过,见我差劲儿,不是他,就那一块地我就得三天忙活,累死了。你怎看见的?”荒妹道,她很平静,因为她的心里还是黄原原,对于栗堂人就纯粹是同学关系。
“我也下地了,老远见他在你地里。”艾方道:“黄原原该回来吧,来了让他给你干,才不是个事呢。”
“黄原原?他回来?”荒妹搞糊涂了,她知道黄原原去县一中了,难道艾方不知道?
“你不知道黄原原的事?”艾方突然问。
“知道啥?啥事?”
“黄原原在县一中又被人骗了,学校没有收他复习。”艾方道,接着她一五一十地跟荒妹全讲了,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不像在市里,县城有多大,屁大点事像风一样,裹着雨就一块来了。
艾方说这话的意图就是怕荒妹还不知道,让她知道了,她的心或许就拐了弯回到了黄原原身上。
荒妹还就是不知道,没有人给她讲,她还想黄原原没有个信息是他故意的呢,也就是一个年头,他不能在她身上分心,她还这样交代过他,啥也不许想,就是努力考上学校,为自己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