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柱的最后一年
作者:默予徒 | 分类:都市 | 字数: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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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我只活了一天,却重复了三百多次
事实证明,我们的生命是有无数的一窝蜂构成的!八十年代初,我们在一窝蜂的独生子女中嗷嗷待哺;童年,我们先是沉浸在一窝蜂的胡闹中,快乐的忘乎所以,而后又植根于一窝蜂的课外辅导中,假设着未来的人生;青少年,不断地写歌,不停地写信,不由自主地海誓山盟,只为能赶上一窝蜂的恋爱;青壮年,一窝蜂的上了大学,才知道学的是电视专业,然后又一窝蜂的下了大学,才知道我们刚刚失业……直到现在,一窝蜂的没人理和一窝蜂的不理人……然而,王小柱又是个只能专注做一件事儿的人,其他再好的事儿都顾不上,简称一根儿筋。不仅如此,他又是个极端性格的逆潮人,不愿人云亦云,反感循规蹈矩,遇事第一想法就是锵着来,好像跟别人一样了活着就没意义了!北京话管这叫各色!如今,王小柱依然一窝蜂地行走在人潮中。没办法,人潮汹涌,他会尽量保持自己的步调,但如果不想被踩死,还是别考虑转身的事儿了!
城里人有电影院可去,村里人就要靠放映员骑着自行车一村一村的赶场子。特别是农村孩子们日思夜盼的那种焦急和希望,看一场老电影无外乎过节般喜庆,其实那不过是一部看了很多遍的电影。后来诞生的录像厅,让长期处于思想囚禁,文化饥渴的社会接触到国外的电影,一个鲜活生动,自由奔放,欲望膨胀的大千世界从天而降屹立在闭塞者面前,如同炙热沙漠里的一洼清泉,从此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当今国内最著名的电影工作者,无一例外的成长于那个年代。
王小柱成长的年代已经是电视机、音响等家电大件儿相当普及,迪厅、舞厅、酒吧、卡拉OK欣欣向荣,人民娱乐呈现多元化了。有了更多的文化娱乐场所,电影院一枝独秀的优势逐渐减弱,他对电影的认识开始于家附近的曙光影院。王小柱的电影启蒙很晚,主要那时整天陶醉于各种体育运动中,除了偶尔随父母看看电视里播放的老电影,还上升不到更高级别的艺术需求中。只不过那时班里有个同学的亲戚在电影院上班,还是个领导,但他不经常在,就给那个同学写了封“介绍”信,每次去只要把信递给门口收票的大爷,甭管多少人,都能大摇大摆的进去。后来有事儿没事儿的王小柱就管他借信,然后带一帮子人看电影。那时电影院一部影片能播好长时间,王小柱也跟着看好几遍,其实最大的快感不是看场电影,而是把一拨拨的朋友顺利带进去的那一刻,威风,自豪,虚荣……那感觉就多了去了!门口的大爷还纳闷呢,这领导怎么有这么多孩子啊?!个儿顶个儿长得还都不一样!
王小柱这代人随着社会文化娱乐的逐渐开放也跟着心花怒放,那时走进影院对于他们是种奢侈,还会被经常讨论、关注的社会现象,需要冠以某种堂而皇之的理由为之,而现在,电影成了社会元素,平易近人的构成我们文化生活的一部分,电影也不再成为噱头,成为炫耀的资本,反而,谁这么做谁就是土老冒,就是冒傻气。现在的孩子不会去录像厅了,也不会做贼般壮着胆子去借《本能》的录像带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江东去风作浪,曾经的大餐变成快餐,吃的人多了,经营也上去了,可是没营养了,以充饥为目的,再也没有那种美味在唇齿间跃动的享受了。
王小柱曾经想过大学毕业后做个摄影师,做就做战地摄影师,今天索马里,明天科索沃,后天塞尔维亚安哥拉,哪儿危险奔哪儿去,口头语:前面危险,我上!可想到自己从小英语就没极过格,就算再有表演天赋,再能快速而准确地传达出自己的意思,总没有子弹快吧,人家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手舞足蹈的添乱,不打你打谁呀!后来,他觉得影楼摄影师也不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戏弄着新人,各种姿势任由他摆布,如果再把哪个漂亮的新娘子勾引了,弃暗投明,共浴爱河,多原汁原味的剧本素材呀!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一年,还未毕业的王小柱被清华同方选中成为摄像,当初的兴奋感他至今记忆犹新,战地摄影师和影楼摄影师的美梦瞬间化为乌有,那喜悦不是因为获得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实习】,而是终于可以比其他人更早的离开学校。其实,王小柱从来也没有过归属感。
白平衡,光圈,焦点,曝光度,满脑子技术理论,艺术构想,活力四射的王小柱被梦想太阳光线下的现实凸透镜无情的灼死,他的工作是去学校拍课件,说白了就是拍好学校的老师讲课。找间教室,扛着机器进去,支上架子,按下录制键,就可以跟同学们一起听课了,一堂课结束再按下停止键,就可以跟同学们一起下课了。回到办公室,把当天录制的课程从录像带转到电脑上,进行简单的编辑,上传到卫星,同步发给偏远山区的老师,供他们学习和教学。单凭这件事儿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王小柱的工作给偏远地区的孩子和老师们带去了先进的教学理念和内容,但对于王小柱本人来说,他可是把自己当成不走寻常路的“艺术家”的,这种简单到“挂根骨头连狗都能做”的事情,岂不是耽误时间,浪费生命么,艺术家的使命在于无限的创造力,而不是当电视民工。朔风吹,灰飞逝,三个月后,王小柱毅然结束了自己第一份工作。
家里人东找西找,终于联系到一个在电视台当制片人的八杆子凑合能打着的亲戚,在请了七八回饭,送了七八回礼之后,王小柱去了电视台当摄像,他所在的栏目组做的是娱乐新闻播报,就这样,王小柱成了追着明星拍的“官方狗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