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若仕是被密集的鞭炮声吵醒的。

按照风俗习惯，每家每户初一早上都是要起个大早的，鞭炮一响说明要吃饺子了，吃完饺子便去串门拜年。

艾若仕一激灵，此时他要是不离开这个闲院子，那他必须还得在这里至少再呆一天。出来拜年的乡亲谁都会认得他，他很难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村庄。

现在人们还没有出门儿，趁这个当口离开杨家营是最佳时机。

他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背起行李，跳出院墙，消失在夜幕中。

只要离开杨家营，即便是有人看到他也不见得就认得他。他冒着风险去了乡里。

他到乡里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路边有公用电话亭，他给堂姐艾若芙打了个电话。

娘家这边出事儿艾若芙是知道的。当她在电话里听到艾若仕的声音也非常惊讶，更担心他，担心他母亲和弟弟妹妹。

可艾若仕顾不了这些，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便向堂姐讨要边疆省的农场地址。

艾若芙犹豫再三才问清了他所在的位置，让他等候。

很快堂姐开着车就过来了，把他叫到车里，递给他一张纸。那是一张手绘的简图，上面标注着白云棉花基地的具体位置。

艾若芙还给了他些钱，其实艾若仕身上带着钱呢，他的工资并没有全部交给母亲，自己留了些作零花用的。

钱他还是收下了。

艾若芙开车将他送到了琼洋县火车站，然后就走了。

警局的干警们还在继续蹲守着，艾若芙家也在监视之列，不过人们关注的是艾若仕有没有来，并没有想到艾若芙会出来跟他联系。

大年初一早上开车外出拜年也很正常，对这个情节就忽略了，也就错过了逮捕艾若仕的最佳时机。

琼洋县火车站没有配备警力在这里把守，让艾若仕钻了空子。

他若是初二早上再去火车站，那个时候全国a级通缉令已经下发，火车站会严格排查，他是很难进站的。

其实艾若仕知道火车上也并非是安全之所，他买了张火车票，倒是很顺利的上了车。

初一坐火车出行的旅客很少，他还免费吃了顿饺子。

这顿饺子让他更加思念母亲弟弟和妹妹，恐怕今后再也不能和他们吃团圆饭了，甚至见面都已经成为奢望。

火车在行驶。

直到初二早上这一天一夜都很安全，例行检查非常简单，乘警没有核实身份，只是看一下车票而已。

从初二的白天开始，火车上的旅客逐渐多了起来，乘警检查也变得频繁了，每经过一个站台，有人上车，必然会从头至尾检查一次。

除了检查车票之外，还要出示身份证明。这一切艾若仕觉得是针对自己来的。

于是，每次火车进站之前，他便躲在厕所里，等到查完票之后他才出来。

就这样侥幸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检查。

火车在路上行驶了五天，这五天他一直是胆战心惊，好在有惊无险。

到了乌拉市，他没有从站口出站，而是沿着火车道走了将近一公里才出了站。

长途汽车站他是知道的，他在汽车站里蹲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乘车来到了什卡县。

他只比莫伟楠他们早到了一天。

艾若芙不仅给了他一张地图，还给了他钥匙。告诉他农场里有腌制的萝卜黄瓜，有米和面，可以让他吃上一段时间。

告诫他大门要锁上，不要外出，不要与外人接触。

大概五一之前他们就会去那里的，还要带着几名工人。最起码这段时间他在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带去的工人是老乡，但都是外村的，离杨家营比较远，没有人认识他，就说他是给她看家护院的。

艾若仕来到农场，进了院子就反手把门锁了。在邻近厨房的屋子找了张床，铺好被褥，去厨房做了碗疙瘩汤，填饱肚子，狠狠地睡了一觉。

莫伟楠他们到来时他正在洗换下来的衣服。这个时间只要有人到这里来，他都会心惊肉跳，不管是不是警察。

大门上了锁，如果他被发现在院子里，是很难逃脱的。为此，他对整个院子的每个房间都查看过了。

他发现一间放农具的屋子里面有通向屋顶的台阶，再上去看看，房子后面刚好有个土堆。这个高度对他来说跳下去没有问题。

于是他便将那一间放农具的屋子外面的铁门虚掩了，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劲，他就打算从哪里逃脱。

事实上他刚好用上了。

见莫伟楠穷追不舍，他也只得玩命逃跑，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莫伟楠越追越紧，一直跑下去他终将会体力不支。当他看到河沟时便跳了下去，有那河沟总会阻挡莫伟楠一段时间。

他见莫伟楠不过河，便向南逃去！

发现莫伟楠过了河，两个人身上棉衣都已经湿透。奔跑的速度有所减缓，跑起来更难了，速度慢了下来，时间一久他还是会被捉的。

他远远的看到了那个浮桥，便又过桥，折向了河北。其实他没有耍弄莫伟楠的意思，只想甩掉他。

可他不成想莫伟楠竟然二次泅水过河，他被这种狠人吓住了。

在这大平原里奔跑是永远甩不掉对方的，还是爬上山去好找个隐蔽之所。

可他上了山才发现，这只是一个山脊，根本就无处躲藏。

东边是沙漠，后面是追兵，来不及细想，便滚下山去。

其实一踏入沙漠，他感觉到逃跑更困难了。即便是莫伟楠追不上他，他也会葬身于此。

没带着水，没带着干粮，没带着棉衣被褥，他会渴死饿死甚至冻死。

他绝望了。

几次想放弃逃跑，打算束手就擒，可他看到莫伟楠二人追赶速度也不快，逃生的欲望又抬头了，依旧奋力前行。

他哪里知道莫伟楠是在等他体力不支。

他看到了莫伟楠和砚司墨喝水吃面包的场景，干渴饥饿疲惫终于熬不下去了，为了能够喝上口水，他终于放弃了逃跑。

艾若仕叙述完了，竟然长出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砚司墨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水果刀和一张纸。

“这是我从屋子里搜到的东西，应该就是他杀人的凶器，和他堂姐给他手绘的地图。”

艾若仕看都没看就承认了。

砚司墨又说，她确实在厨房里发现了一缸腌萝卜和腌黄瓜，还有袋面粉，那应该是艾若芙给工人们准备的咸菜和粮食。

事儿都说清了，三个人沉默了下来。

沙漠里夜风比较冷，莫伟楠和砚司墨取出背包里所有的衣服，分了分，三个人都盖上了些。

艾若仕有些感动，有点梗咽。

无论如何三人也要度过这寒冷之夜。

在临睡着之前，莫伟楠将艾若仕左手的铐子打开，铐在了自己的左手上，这样他才放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