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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

作者:萧萧居士 | 分类:都市 | 字数:1.6万

追踪(二)

书名:追踪 作者:萧萧居士 字数:4038 更新时间:2024-10-10 16:18:22

高青天走了之后,尽管洪天明象只蚂蚁小心谨慎勤勉地工作,但时常还是有一种穿小鞋的感觉。既然高青天高副书记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大概只能剩下忍受的份了,洪天明无奈的感叹道。现在,王东风一案给了洪天明的思想带来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男人不是好东西”,这是女人给男人永恒的评价。是的,世上有几个象高青天这样的人呢?男人总是要在权力、金钱、美色上犯错误的。如同神灵的启示,杨静的那一句话给了洪天明巨大的启迪。人要自助,天方助人,逆来顺受不如反戈一击。追踪刘鹏举,伺机捕捉收集他种种不良行径:洪天明相信,这是一个美妙无比的计划,一个正义对邪恶宣战的计划,于公于私,这个计划都将获得巨大的成功。

刘鹏举配有一辆黑色的奥迪专车,牌照的最后三位都是8, 非常的显眼。洪天明有一架已经用了好几年的重庆摩托车,没有牌照,是平常上班代步的工具,洪天明自己给它起了个名叫“小毛驴”,现在它的另外一个任务是载着洪天明满街寻找刘鹏举的踪影。东藩县城虽然不大,洪天明也深知要寻找刘鹏举的行踪也并非易事。从一开始,洪天明的跟踪就是守株待兔式的。东藩县有个东藩宾馆,实际就是县委的招待所。县里召开重要的会议,或者上面来了人,都是要接到东藩宾馆招待的。这种场合县里的头头们都得出面,或作指示或作陪。民以食为天,在官场,食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润滑剂。以前洪天明跟高青天的时候,偶尔也出入过东藩宾馆。计划启动后半个月里,洪天明晚上下班后,都要骑着摩托车到东藩宾馆,结果有八天,洪天明都在宾馆的停车场发现了刘鹏举的专车。洪天明就混在宾馆对面的一家游戏室那些毛毛燥燥的小青年中,耐心地等待刘鹏举出来。很多时候,七点多,不到八点,刘鹏举就从宾馆里出来了(只有一次,洪天明等到十点半还不见刘鹏举出来就先走了)。刘鹏举出来的时候,后面总是跟着一大群人,他们呈扇形包围刘鹏举,刘鹏举总是不厌其烦地与跟前人一一握手道别,再跟后面的人挥挥手,然后一猫腰,钻进了奥迪车里,动作熟练而潇洒,隔着一条宽阔的街道,洪天明似乎看到刘鹏举酒后红光满面的脸上踌躇满志的神态。这种想像更让洪天明怒火中生。

这八次之间,有一次因时间过晚洪天明先行回家了;一次洪天明失去了目标;一次刘鹏举出来后又去县城一里家有名的海鲜楼;一次刘鹏举的车往国道方向驶去了,洪天明想到刘鹏举大约驱车去一百多公里的省城了;还有一次刘鹏举居然回到办公室加班了;一次刘鹏举直接回家 了,再也没有出来了;还有二次,洪天明发现刘鹏举去了“女神夜总会”。他一下车,司机就把车子开走了,直到十二点过后,车子又来了,把刘鹏举接走了。

“女神夜总会”是“刘百万”刘万金的产业,表面上食浴宿舞俱全,内地里人们都说那是个吃喝嫖赌地方。整座大楼的布置比较独特。“食”占据了一、二层;三楼桑拿浴;四至五楼是客房部;六楼左边是舞厅,右边是卡拉OK室。“女神夜总会”最特点大也是外界传得最邪乎的地方是它的最顶端二层楼,七楼和八楼,不对外营业,只接待熟客或持有贵宾卡的人。据说女神夜总会设计时,刘百万亲自决定让大楼的电梯只开到第六层,要到七楼和八层,就得穿过六楼舞池灯光昏暗的过道,再穿过一扇半闭的门,这才到上七楼的楼梯。楼梯口,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着旗袍的边开到腰部的年青姑娘。

事实上要上到七和八楼并没有外面传说得那么困难。以前洪天明跟高青天时,假着高青天的虎威,也被人请到上面见识了一回。现在手上也还有两张贵宾卡,可以打九折。上面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房子被分割成一间间的包厢,有卡拉OK,有牌桌,还有陪酒陪唱卡拉OK或者其他什么的小姐,关起房门来就独成一统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上面那一般消费者咋舌的消费水平才是他与一般平民不可逾越的鸿沟。

洪天明跟踪方式还是守株待兔式的,不同的是转换了地点。打蛇要打七寸,问题要抓住关键,洪天明知道,刘鹏举要是有什么见不着人的地方让他逮着的话,那么“女神夜总会”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女神夜总会”的歌舞厅灯光不是一般光学意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肆无忌殚胆大妄为的黑暗,一个欲盖弥彰昭然若揭的黑暗,一种胆敢向真正的光明与纯粹的黑暗挑战的黑暗,一种精心设计的灯线组合产生地让人想入非非忘乎所以黑暗。“女神夜总会”的舞厅里的乐曲与现在所有的流行乐曲一样情意绵绵深情款款,这些流行歌曲在“女神夜总会”舞厅里若有若无虚虚实实灯影里,象被施过魔法似的,一股撩人的极富煽情的气息熏人心肺,给人一种强烈的及时行乐的暗示。

洪天明静静地坐在舞厅的一隅,整个人陷入在人造的黑暗中,已经是第八天了。自从跟踪地点转移到“女神夜总会”后,刘鹏举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他象一个反侦察的高手一样,嗅到了蛛丝马迹,整整一个星期,消声匿迹,踪影全无。

一个身材如模特儿般的年青女子在黑暗中向这边摸索过来。(在舞厅的灯光下能看的也就是一个人身材)。女子在洪天明的面前站住了,手在空气中上下探索着,显然黑暗让她如李白一样感觉到了行路难。洪天明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往下一拉,女子顺势就坐到就在她鼻子底下的一张空座上。她很有礼貌地向洪天明道了声谢谢后,翘起了二郎腿,挺着直直的腰身安静地坐着。从洪天明的位置上望过去,挺直的上身恰好勾划出一个非常美妙的曲线:姑娘如一支在暗夜中绽放的“玫瑰”。

洪天明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他奇怪“玫瑰”为什么会落坐这黑暗的一隅,与自己为伴。这些天洪天明在舞厅里没有发现刘鹏举的踪影,倒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一般年青漂亮的女孩都抢着坐在前面比较惹眼的座位,展现自己凹凸灵珑的曲线魅力。洪天明挪了一下椅子,微微拉开和玫瑰距离:她挡住了洪天明朝向舞池走道的视线。

接二连三就有男士地过来邀请“玫瑰”跳舞。他们邀舞的手式千奇百怪。有的象耍空手道一般掌缘往下劈的;有的作着如同十八世纪欧洲的绅士们由里往外泼水般的手式;也有干脆在“玫瑰”的肩上拍了拍。他们的都得到了同样的待遇:“玫瑰”对他们视而不见,闻若未闻,冷冰冰木偶似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式,邀舞者纷纷无趣离开: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又有一个男士前仆后继地过来邀舞,“玫瑰”一如继往地保持着她拒绝的姿式。男士的手臂如树干般直直的伸着,执着得不肯罢休。时间一分一秒地溜逝,“玫瑰”还是一个冰冷的木偶。洪天明在一旁为他们 感到尴尬。他希望男士早点知难而退不要在这里发扬他锲而不舍的精神,也希望“玫瑰”的架子不要摆得比天高,适可而止作一点牺牲陪眼前的男士共舞一曲算了。男士终于收回了手臂,洪天明以为这场微型的男女对峙战争到此为止,可是男子却弯下了腰,府着身子对玫瑰说了些什么,一只手已经搭到“玫瑰”的肩上了。他似乎判断出玫瑰孤身一人。

“玫瑰”还是一只镇静自若冰冷的木偶,洪天明却把身子欠向玫瑰,左手搭上了“玫瑰”坐椅的靠背,眼睛瞟了男子一眼。这是个带有挑战的信号,男子立刻明白其中的含义,他看了洪天明一眼,发现洪天明的块头不小的体魄,马上转身走了。洪天明立刻正身缩手,恢复原状。

“有烟吗?”玫瑰突然问道。

有一会儿洪天明才意识到“玫瑰”是和他说话。洪天明不抽烟,但兜里总带着一包烟,而且是好烟,预备着和头头或同事联络感情。洪天明欠过身为“玫瑰”点上烟,借着打火机跳跃的火光看到一张年轻女子妩媚的脸。“玫瑰”很舒服地吐出一口烟,很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不见你去跳舞?”

“不怎么会跳。”洪天明说。

“都不会?”玫瑰口气里颇含惊奇。

“四步会一点。”

“下一支四步,我请你跳好吗?”“玫瑰”说道。

“我们不这么跳行吗?‘国标’似的。”“玫瑰”认真地说,口气全是一本正经。舞池里,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跑到这里了,挤得几乎搁不下一只脚。洪天明最初认真严肃地要带“玫瑰”走一首完整的四步,却发现英雄无用“舞”之地,再加上舞技荒疏,不是碰着了就是磕着了谁,不免更加心慌意乱了。抬眼看了四周,周围的男男女女们全都如痴如醉的拥在一起,状同梦游。洪天明放低“玫瑰”本来高举的胳膊,“玫瑰”就小鸟依人似地靠了过来。

舞,居然慢慢地跳得入港了,“玫瑰”的腰肢柔软而富有弹性,象一张坚韧的弓,然而这还不是洪天明感触到“玫瑰”身上最柔软的那部份。感觉也慢慢地变得柔软起来,而且越来越灵敏,越来越富有激情,越来越享受了。“玫瑰”身上浓郁的香气一阵一阵滔滔袭来。清醒醒人,沉醉醉人,而浓香呢?洪天明想大约古今中国文人从没弄清浓香的真正用途,所以都认为浓香是俗香了。这是一个大发现。有几次洪天明的脸几乎就蹭到“玫瑰”的脸,现在,他与“玫瑰”之间的距离大约也插不下一根针了。

夜深了,但很多人家还亮着灯。洪天明骑着摩托车,穿过这一扇扇亮着小家子气庸俗而快乐灯光的窗户,向县委大院的宿舍骑去。这个晚上仍旧没有发现刘鹏举的踪影,但此时洪天明没有平常那般感到沮丧,反而有一种如酒后微醺般的兴奋,快活的情绪象是一串串压抑不住的气泡,不断的涌上来。他是一路哼着曲儿回到宿舍楼的。直到冲过冷水澡躺在床上后,洪天明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毫无所获的夜晚,而这个夜晚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刚才在舞厅里,自己不但和“玫瑰”舞得入港,而且聊得入港了。“玫瑰”在怀里攀着自己的胳膊时,惊叹“你好结实呀”,自己就吹嘘“每天都锻练,府卧撑一口气能挺五六十下”,不是得意忘形是什么。又对“玫瑰”说“你身上很香,用什么牌子的香水”,活生生地一个登徒子。最初是“玫瑰”邀自己跳舞,后来就主动的邀“玫瑰”,四步跳了,吉特巴也跳了。“玫瑰”说“原来你‘吉特巴’也跳得挺好”,自己赶紧说“主要是你配合得好”,人家革命不分先后,自己奉承惟恐不够肉麻;问及“玫瑰”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玫瑰”说“心情不好一个人来这里放松放松没想到就碰到你了”,自己居然灵感飞扬地套用许美静的歌说,“快乐无罪,人有权利自己寻找快活”,赢得“玫瑰”感叹“你这个人挺好玩,说话挺逗的。”这都是些什么行为。不是为自己和“玫瑰”放纵找合法性吗。可能从一开始自己对“玫瑰”施以援手就居心不良了,人,怎么就这么容易清醒的堕落和快活的放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