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卫家的小姐后，清落还是留了下来，说要帮她们查清楚原因。其实她只是想去看看尚书夫人。

“你带我去见你娘吧。我心中不踏实，还是早些瞧好。”

清落随姜庆珏来到后院，未到夫人房间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清落在心里不断地念着药名，心想要吃这么多的药吗？

当她见到本人时，甚是惊讶，当年那位轰动满城的风韵美人，就十年间竟成了枯瘦如柴的人。她看到清落先是一惊，仔细打量了片刻，自言说：“真像，不可能是她。”

“娘，她就是……”姜庆珏刚想说，清落摆了摆手。

清落让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上面。她淡淡说：“夫人有多久没有睡过整觉了？”夫人把手缩了回去。

“是不是还把大夫开的药都倒了？”清落假装生气地说。

嬷嬷大声喝道：“大胆，竟这样跟夫人讲话。”嬷嬷以为清落只是一个大夫。

清落对刚想发火的姜庆珏摇摇头。

“嬷嬷，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姜庆珏生气地说。

清落只是看着夫人，她又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慢慢地说：“很多事情就像一场梦而已，您不用一直记着。”

夫人忽然掉下眼泪说：“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所以不敢睡觉。我没有病，我不想吃药。”

“您自己过不去就永远过不去。”清落抚摸那双如柴的手，眼里不禁湿润了。

“我对不起她，不是我也许她就不会死。”她说。

“她不是因你而死，有没有您的信，她也会随他而去。”清落看着她说，“您看看我？想起我是谁了吗？”

夫人细细的打量着她，只见她伸手去摸清落的脸，清落点点头。

“你是落儿？真的是落儿。”她激动地抱住了清落。

“让我好好看看，我们落儿都长这么大了。”她擦着眼泪说。

“如果知道您这些年这么自责，我早就过来看您了。我娘不是因为你的信而去的，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想和我父亲在一起。”清落掉着眼泪说。

“真的不是因为我吗？”她忽然大哭起来。清落任由她发泄，只是轻轻地拍着她。

过了一会，她平静了下来，拉着清落不放。

“这些年听说你一直在千枫谷学医，一切都还好吗？”她问。

清落笑着对她说：“有师父师兄们疼我，一切都好着。如果您相信我，您就好好按我开的方子吃药，过半个月您就能慢慢恢复了。”

“嗯，我相信你，你能常来陪陪我吗？”

“娘，您放心，她敢不来，我绑着她去。”旁边的姜庆珏说。

“你这孩子。”夫人又哭又笑的。

“对了，我娘这病能治吗？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他看了看他娘没有说出口。

“不是我来了吗？当然能治。”

“真的吗？如果你把我娘治好了，要我做什么都行。”他信誓旦旦地说。

“你记住今天的话。”她笑着递给他方子说：“你赶紧让他们去抓药吧。”他把方子交给了外面的嬷嬷。

“你今晚就住我这吧，我还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呢。”他说。

“今天不行，卫府堂姐的事回去得有个交待，三天后我还会来的。”清落说。

“那好吧。”

清落一回到卫府，就听到宝茗正在添油加醋地把宝蓉落水的事向家人阐述。

“想不到只是一位外遣的国公府小姐竟如此嚣张。”大伯母说。

“她背后是九公主和孟贵妃，你怎么还和她起冲突了？”大伯父问。

“不是我主动跟她起冲突，是她一进来就找我们，还说些难听的话，说什么我这样的人也配觊觎五皇子，还说了一些父亲难听的话，我一气之下就推了她一把，谁知她疯了一样直接把我推下水了。”宝蓉委屈地说。

“你们几个就看着蓉儿下水吗？”大伯母说。

“太快了，我拉都来不及，幸好姜公子出来了，叫人救姐姐上来。落姐姐那时候刚好被姜公子叫走了。”宝茗说。

大伯父看了一眼平静的清落说：“落儿觉得今日之事是意外吗？”

“听说国公府小姐从小就爱慕五皇子，她又有孟贵妃这个姑母，大伯父是不是可以放弃有些念想了？”

“但是，外面都传那个流言，皇上也是亲口对我说有意让卫家人入宫。”

“那里就是一个漩涡，大伯父自己做个选择，姐姐们今日只是在尚书府，来日如果入宫，又有何人可护她们？”

“你的意思，让我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大伯父认为您的才能跟我父亲比如何？”

“二弟是天上星辰，我哪敢与二弟比才能？”

“我父亲那样的人最后都是那样的结局，您觉得皇上会厚待卫家吗？”

“正因为皇上对卫家心中有愧，才不会再加害于卫家。”

清落无语，她想这个家，她是劝不动了。她就自行回房间了。

第二日一早，她出门的时候往对面看了看，看到几个闪躲的眼神。她想这是清风派人来监视她，还是其他人？她想你们爱跟就跟着，她来到永安王府。

“师兄，我想在京城开个医馆，可行不？”她对宋元璟说。

“开医馆？你想好了？”他问。他都没问她为什么想开医馆。

“没想好。”她调皮地说。

“缺钱还是缺人？”他问。

“都缺。”她笑着说。

“你呀，看好店铺了吗？”

“看好啊，我想开在逍遥阁附近。”她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叫管家拿来地契，从中拿出两张说：“这两处都在那附近，你想要哪个就拿走哪个。”她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其中之一，她边走边挥手说：“本月廿八是个好日子，我就在那天开业，你就别来捧场了。”他笑了笑，心想，我不去，别人就不知道你我关系了吗？

烟落又来到逍遥阁找紫烟，告诉她准备开医馆。

“你准备留下了？”

“嗯，反正京城有那么人好奇我的生活，我就正经做个女大夫。”

“你想从内宅开始打探消息？”

“我想什么姐姐总是知道，现在需要你帮忙了，你帮我推荐个可靠的人。”她拿出地契给紫烟看。

“这是个好地方，记得管家李叔吗？他儿子李小宝在隔壁仁风药铺当掌柜，那个药铺是我以你的名义买的，你去找他，他会办好一切。”紫烟说。

“你都替我置办产业了，就这么肯定我会回来？”

“你知道我现在还不是自由身，所以只能以你的名义，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这么一说，我又有新主意了，我帮你赎身，你来帮我吧。”清落高兴地说。

“你觉得我合适？”

“合适，你比我合适，我毕竟在千枫谷呆了十年，对京城没有你熟悉。要不开医馆的事就由你来筹办吧？我负责看病，怎么样？”她问。

紫烟笑了笑，起身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清落，一张是地契，一张是卖身契。她说：“这逍遥阁也是你的，我的卖身契在这儿呢。”

清落笑不出来了，她知道姐姐一直为她谋划，不知道她却做到这样。当年皇上赦免了卫家所有的家眷，她当时还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落入烟花之地。姐姐虽然是父亲母亲当年收养的，她一直把她当亲姐姐看待，只是当初父亲为了她的安全才没有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她还以为姐姐是埋怨父亲的做法呢，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安排。

她抱住了紫烟，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一切的，这些年一定很累吧？”

“父亲母亲对我有再造之恩，如果没有他们，我当年早就饿死街头了。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们针对的只有你，我不能让你有事。这些年落入这个地方只是为了办事更方便，没有人会记得当年相府中的我，只要你安全，我做的一切都值的。我知道你决定的事一定不会改变，所以这一次你把一切就交给姐姐，你放手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谢谢姐姐，我一直以为你落入此地，对我心生怨恨呢，每次见你都对我没好口气，原来姐姐都是为了我。”她抱着紫烟不放。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怨恨你。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吗？”紫烟问。

“没有周全的计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京城里的事风云变化，现在没有人敢提父亲当年之事。卫府想让堂姐入宫，现在我好像阻止不了大伯。”

“你想从何处开始调查？”

“本来我想从将军府，但后来我又改变想法了，如果楚东晟知道真相，他早就告诉我了，京城里父亲当年的好友我打听了一下，除了周夫子，没人离开京城，说明父亲的事并没有边累及其他人。我在千枫谷，顾老头一直告诉我父亲的事是他自求的，父亲留给我的信也是让我别再卷入朝堂。我还是不相信，哪有人自己求死的。如果父亲当年真是罪不容诛，卫家其他人又岂会无事？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这些年我从多方打探，最后的矛头都指向了豫州。但这些年豫州那边好像又很平静。”

“也许这次五皇子封太子最担心就是豫州那边吧？皇上想让卫家入宫，必有原因。你知道大伯父他们手上根本没有让人忌惮的权力，现在的卫家还有什么让豫州忌惮呢？”

“我相信你总会查清楚的。”

“那咱们就先把医馆开起来。”

三月廿八日，她们的医馆——落烟堂正式开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