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了几天看不见的生活，何玉经过思考，最终确定了做任务的方向。

“十二，如果可以的话，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点废纸和染料？”

“废纸，染料，废纸，染料……”重复说了几遍，12号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这机器人很奇怪。

系统777想。

“好的。”12号最后回答道。

“谢谢。”

何玉又说了一句。

说不说其实是她的事。

果不其然，她又听到了那句话。

“您不需要说谢谢，这是12号应该做的。”

这个时代，水似乎也格外珍贵。

每次回来，12号会带来水，用来补充她所需要的水分。

虽然何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安了颗机械的心脏，其他的方面和人类还是一般无二。

何玉偶尔喝水的时候想，水+电，真的不会出意外吗？

但系统明确告诉她不会。

事实上因为系统偷偷给何玉用了点东西，所以她的体质很特殊，会将身体内外的杂质化无，比洗澡还管用。

何玉倒是感觉皮肤似乎变得更加光滑细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受，因为她看不见。

两天后，12号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木屋。

他带来了何玉想要的东西。

是食品染色剂和制作包装材料的原材料纸张。

何玉摸了摸，比她所在的世界的普通纸张更硬一些。

“谢谢。”

“您不需要说谢谢，这是12号应该做的。”

12号说完，和往常一样缩在门边，插上插头给自己充电。

它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因为征得了12号的同意，何玉在屋子里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12号似乎很喜欢收集东西。

何玉一手拿着纸张，一手拿着剪刀。

12号检测出了那是利器，它准备随时冲上去——如果人类想伤害自己的话。

纸张似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何玉修修剪剪，没一会儿纸张变成了一朵玫瑰花。

又做了几朵，何玉请12号帮自己将红色染色剂倒进一个容器里。

将几朵花依次浸染再拿出来，何玉将它们放到了早就摊开的一块布上这里朝着窗户，每天会有阳光照进来。

虽然不理解人类在做什么，但12号知道何玉是开心的。

因为那位负责的人类看到很多“纸”的时候嘴角也会上扬。

“你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负责人数着钞票，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着天。

那是它第一次听到“开心”这个词语。

不过它喜欢看到何玉开心。

不过它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

不过几天，12号带回来了更多的材料。

很快，何玉就做了三种颜色的很多花，摆满了小半个屋子。

“花好看吗？”何玉抱着一捧花，恰好阳光正从窗户照进木屋来，给她披上了一层光晖，如梦似幻。

看着被簇拥在花中的少女，12号的身体里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滋滋滋的响了几秒。

它想了又想，不知道什么是好看。

本以为它不会回答了，下一秒何玉却听见了声音。

“好吃。”

何玉笑了笑，是因为在食品加工厂上班吗？所以好吃也算是它的最高评价了。

“谢谢。”

“您不需要说谢谢，这是12号应该做的。”

何玉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过身将一半的花用绳子扎成一捆一捆的，这样方便携带。

“可以带我去2号集市吗？”何玉大概猜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离2号集市最近。

其实她是想自己去的，但她现在眼睛看不见，再加上这距离……一来一回她走都要半天时间。

虽然靠别人不太靠谱，但现在只能先这样了。

而且系统告诉她，现在她的模样大变化，回去的话因为没有专业仪器测试，不会有人将她当成原主，所以何玉没办法继续做原主的工作。

而她在家的财产，因为长期没人，早就被政府回收了。

所以，她现在还是只能靠自己，还有十二号。

12号自然是答应了何玉，在凌晨的时候，集市还没有人。

12号将何玉带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谢谢，你先回去吧。等晚上的时候你可以来接我吗？”

“12号会来的。”

说完，它就离开了。

集市渐渐有了人。

在一堆卖实用性东西的人群中，何玉身前的花十分扎眼。

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世界的美丽，连同那位看不清脸的少女，组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何玉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视线，但一个早上，始终没人来买她的花。

时不时有管理机器人路过，维持着秩序。

“请问花多少钱一枝？”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一通币一枝，这是纸做的。”

一通币，是最低的钱币价格。

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今天妈妈给自己的零花钱恰好是两通币，他本想去买零食……

没事，下次再吃吧！

小男孩想到。

“我要两枝！”

“好的，请您喜欢哪朵自己拿，我有点不方便，将钱放到我的手上就可以了。”

何玉一只手张开，等小男孩将钱放到她手上。

小男孩挑了两朵花，然后将通币放到何玉的手上。

小男孩走后，很快就有人来买她的花了。

不过半个小时，花就卖完了。

何玉摸了摸口袋，今天收获不错。

旁边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见她卖完了，便与何玉聊起天来。

得知何玉想买营养液，卖完东西后，薇妮二话不说，带着她去了卖营养液的店铺。

薇妮其实也察觉到了，何玉的眼睛有些问题。

买了三支营养液后，何玉便又回到了集市，在那里坐着等待。

不为别的，就为在集市有管理机器人可以保证秩序，保证她的安全。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在听到何玉说自己的家人一会儿会来接自己后，薇妮便回了家。

直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何玉才扶着墙进了一条小巷，这条路四通八达。

“请让一下……滋滋……请让一下……”

声音越来越近。

何玉挨着墙站。

路比较宽，但机器也比较宽，所以机器拖着的零件不小心打了何玉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恰好这时一个人从另一边过来，看见了这一幕。

“傻……机器人！不看路吗？下次再这样给你打报废！”

男人本想脱口而出的脏话看到少女的身形咽了下去。

他狠狠拍了机器人的头部一下，甚至掉下来了一个零件。

“对不起对不起……”机器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您先过吧。”男人看到何玉露出的小半个手掌，光滑细腻，根本不像是低等人该有的皮肤，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小心翼翼。

毕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那位坎普家的小少爷不就是这样跳脱的性子吗？

何玉显然听出来了，她点点头，算是对他表示谢意。

见何玉不见了身影，男人也离开了。

何玉折返回去，摸到了地上的零件。

“请让一下请让一下……”清理机器人仍然重复着这句话，缓慢前进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何玉从后面碰到了它的身体，以为撞到人的清理机器人又换了句话重复。

她摸索着，本想帮它安回去，但它似乎是被打过很多次了，身上不是缺少螺丝的口就是快要掉落的老零件。

何玉最终还是没找到，她将螺丝放在机器人身前的一个小口袋里——希望能有人修理它。

没了阻碍的清理机器人继续向前边走边打扫着，就如同残缺的人类一样，身上不时传来老化的声音。

“嘎吱嘎吱——”它又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