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山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在之前，他已经明确拒绝过对方很多次了，明明应该轻车熟路地说出那几个字的。

可...这一次，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明明对方只是那样平淡的邀请，明明可以轻易地拒绝，可他...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应的，只知道，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厨房里面，手里的牛排也已经焦黑如炭。

也正是这股焦味，才使得他清醒过来。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一刻，他的心乱了。

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把饭做成这样了。

身为一个厨师，这几乎是最大的耻辱。

“山治！你滚吧！把饭做成这样，你已经不配在餐厅里继续当厨师了。”

不知何时，卓夫已经站在了山治的背后。

好像他早就站在那里了，可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山治把饭做糊，却没有出言提醒。

“老头子！！这只是意外！”山治开口反驳道，“而且，就算你撵我，我也是不会离开这家餐厅的。”

“然后呢？等到我老死，死不瞑目了，你再接手这家餐厅，像我一样，在东海待一辈子？”

卓夫摇了摇头，知道山治已经陷入了死胡同：

“难道我当初救你，就是为了让你接手这家餐厅的吗？”

“老头子，餐厅什么的我才...”

“回答我！你难道忘了吗？”卓夫打断山治的话，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忘了吗？”

“你当初的梦想，我们当初的梦想！”

“所有...厨师的梦想！”

“【ALL BLUE】”山治回答道。

【ALL BLUE】，是这片大海上所有厨师的梦想。

传说那是一片湛蓝的海域，里面生存着这世界上所有种类的鱼，是所有厨师的天堂。

而山治和卓夫，曾经的梦想便和那些厨师一样，找到那片传说中的海洋。

当年也正是因为山治说出了这句话，才引起了卓夫的注意，使得后者在遭遇海难之后，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救下山治。

“你以为我是什么？当年我也是一条败犬，没有找到那片蓝海，所以才灰溜溜地滚回了东海，创立了这家餐厅。”

“那你呢？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留在这里，蓝海难道就会自己来找你了吗？”

“还是说，你打算等到我老死，等到我死不瞑目，然后接手我的餐厅吗？”

“老头子，我...”

“没能找到那片海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找到那片海！”卓夫拍了拍山治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老头子...”山治此刻已然泪流满面，“可是..我想陪在你身边。”

“糊涂！”卓夫怒骂了一句，直接飞起一脚将山治从厨房踹了出去，刚好撞到路飞所在的桌子，而山治手里的那份糊了的牛排，也随着锅一起，刚好落在了路飞的手上。

路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面对食物岂有不吃的道理？焦糊的味道也根本影响不到路飞的食欲。

于是在山治震惊的目光中，路飞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笨蛋，那牛排糊了！”山治刚想阻止，便看到卓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他的那些厨师同事。

直到这时，山治才注意到，卓夫右腿上的木头假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高级的机械义肢。

怪不得，山治感觉刚刚那一脚的触感有些不一样呢！

“老头子，你的腿！”

“你也看到了？那就告诉你好了！你已经被我卖给他们了！”卓夫拍了拍自己新得到的机械义肢，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当初因为你，我丢了一条腿，今天拿你换一条新腿，我们也算扯平。”

“滚吧！跟他们走吧！”

至此，山治的内心终于动摇了。

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罢了。

无论是为了追求他们共同的梦想，还是为了志同道合，尊重食物的同伴，亦或者横亘在他心里的，那条卓夫失去的右腿。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可以坦然地喊出那句话：

“老头子，那我...走了！”

这时，路飞也刚好解决完那份焦糊的牛排，吃得一嘴黑漆漆地，像是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一样。

“山治，这么说你同意了？”

“没错，你们要去伟大航路对吧！请...把我也带上吧。”山治低着头，尽力不让别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请...带我找到那片传说中的海洋吧！”

“呦西！那是当然的了！”路飞激动地跳了起来，“那么，我们这就出发吧。”

“先去把娜美找回来，然后就出发去伟大航路！”

就这样，山治被路飞拉扯着走出了餐厅，好几次，他都想转过头，和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和自己的亦师亦父的老头子道别。

可...他终究是没有回头，留下的只有一节一节燃尽的烟灰，落在他离开的路上。

直到...临登船的最后一刻。

一阵破空声从背后袭来，山治灵活地躲开，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包裹。

“臭小子，这是你的那些破烂家当！全都带走吧！不然留下的话，我们就给扔垃圾桶里了。”帕迪抠着鼻子一脸不屑地说道。

“混账！”山治咬牙道。

抬起头，便看到了趴在二楼阳台上的卓夫，正带着笑容看着他。

“去吧，去追求你的梦想吧！”

“找到蓝海，回头给我做一道世界上最厉害的全鱼宴！”

“放心吧，我会的！”山治淡淡地回答道，接着转身就打算离开。

“傻小子，别感冒了！”

卓夫的话悠悠地传来，波澜不惊，却又非比寻常。

瞬间，山治泪如雨下，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

只见他转过身，双腿一弯，便朝着卓夫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卓夫老爹！这些年，给您添了那么多混账麻烦！真tm承蒙您的照顾了！”

“您的大恩，我...永生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