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艾斯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一个月之前，萨博来问他，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那三个字。

但如今...

或许，他需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寻找这个答案。

见艾斯沉默，萨博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又扎了对方的心。

只是他实在不愿看到艾斯就这么消沉下去，不愿看到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生命，本就是一种绝美的事物，难道不是吗？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纠缠于过去，迟迟不愿i向前。

“我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艾斯。”

想了想，萨博说出了这样的话，仿佛一种宣告，又似乎是一种对艾斯的许诺。

“我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就像是我小时候所期望的那样，让每个人都可以平等得生活下去，再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高高在上的人也再无法随意残杀普通人。”

“这是便是我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

“所以我不后悔，甚至有些庆幸，这么说或许有些自私，明明那么多人都在为我担心，为我流泪....”

“但我还是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我没有死在炮火之下，庆幸我被首领救起，就这样简单地找到了毕生的目标和道路。”

“这条路很难。”艾斯低沉着声音，“甚至比路飞的路还要更难。”

“是的，我知道。”萨博抬起头，视野飘向万丈的高空，在那里，仿佛有他幻想中的天国。

“但我依旧无怨无悔地走在路上，目光直视前方，或许，只有等我死的那一天，才会停下脚步吧。”

随即，他收回目光，无比认真地看向艾斯，眼中闪着光点，无数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如果，我是说如果....”

萨博缓缓开口：

“如果我真的成功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

“艾斯大哥，你....会为我开心吗？”

艾斯怔住了，他没想到萨博会这样称呼他。

要知道，两人在究竟谁是大哥这个问题上，争了好几年，直到萨博出海，在众人面前身死，才告一段落。

曾经的年少不可得之物，终于在此刻回归到他的怀抱。

艾斯的眼眶红了，泛着晶莹的泪光。

“当然了，萨博。”

艾斯释然一笑：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由衷地替你开心。”

“而且，我坚信，我会看到那一天的。”

至此，阔别了数十年，却又因各自立场而陷入对立的两兄弟，终于达成了和解。

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噪耳的蝉鸣伴随着少年遥不可及的梦，终将向着无边的天空勇敢振翅，哪怕最终跌落于泥土之上。

起码在这一刻，他飞起来了。

“艾斯，萨博！！！”

路飞的声音远远传来，随即一个灰头土脸的泥猴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只早已经失去了生机的老虎，想来，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餐了。

“嘻嘻，看我抓到了什么？！”

路飞仿佛邀功一样，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战利品拖到两人面前。

“很厉害嘛，路飞！”

“看来今天晚上能大饱口福了。”

面对两位哥哥的称赞，路飞像一只得意的大公鸡一样，高傲地扬着脑袋。

在这一刻，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哥亚王国首都。

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娜美一行人总算是来到这座传言中美丽干净的城市。

因为风车村位于城市的右边，所以几人跋山涉水而来，走的便是侧门。

而在侧门前面两公里的地方，便是之前路飞和香克斯都曾经提到过的不确定终点站，也就是所谓的垃圾山。

说实话，在亲眼看到之前，娜美等人其实是没有抱太大期待的，毕竟垃圾山这三个字，很难让人产生多么美好的联想。

但是，当一行人朝着高高的围墙不断前进，终于来到不确定终点站面前的时候。

哥亚王国的一角，才终于缓缓解开了自己面纱的一角。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垃圾山？我看这分明就是一个集市嘛！而且还是大号的集市。”

娜美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绵延数公里的巨大坊市，其中各种形态各异的房屋整齐排列着，从头到尾透露着一股朴素的气息，虽然称不上是漂亮，但也绝对和垃圾、丑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

中间空出的街道上，来往着各种各样的行人，大部分都穿着深色的粗布衣服，但也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带着好几个下人和仆从，显然是从王都里来的。

现场气氛之热闹，人流量之多，街道之整洁，很难让人将其和前身的垃圾山联系在一起。

“别看我，我也是第一次来。”

贝克曼耸了耸肩膀：

“不过我很确定，之前的不确定终点站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光是各种垃圾掺杂在一起产生的气味，就能隔着好几公里把你熏吐。”

“不过就目前看来，那个叫斯特利的家伙，好像干得还蛮不错的。”

“就是啊，我看那个国王好像也很能干的样子，看这规模，都比得上当初在阿拉巴斯坦雨地的集市了。”

山治抽动了两下鼻子，仿佛嗅到了某种食物的香味：

“嗯，还有小吃呢！闻起来像是某种肉类。”

“走吧，先去逛一逛。”

香克斯率先行动，其他人紧随其后，就这么在集市中逛了起来。

“看这里的结构，和普通的村落没什么两样。”

众人之中，罗宾最为淡定，毕竟她早年满世界流浪，眼界开阔，见过的世面也比其他人多的多，再加上她的性格，使得她下意识地就开始分析了起来。

“商品种类很杂，大概率就是他们所说的从垃圾山中淘出来的。”

“除此之外就是粮食和部分手工艺品了，看来这周围应该是有农田，但是数量不多，大部分人依旧靠着淘垃圾和制作一些简单的手工产品谋生。”

“对这里的大部分人来说，垃圾山就是他们的农田。”

“这样不好吗？我看他们过得还挺开心的，起码我看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娜美好奇地凑了过来，一把挽住罗宾的胳膊，“放轻松些嘛，我们是来逛街的，又不是来打击黑恶势力，拯救苍生的。”

“再说了，我看他们倒也不需要我们去拯救。”

“话是这么说，我只是在担心。”罗宾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或者说，我在思考。”

“担心？思考？”

“嗯，我在想，如果一天，垃圾山没有了呢？或者说垃圾的数量减少了呢？”

“届时，这些人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吧？香克斯不是说了，哥亚王国需要这里的人帮忙处理垃圾，来维护他们城市里的整洁吗？”娜美有些疑惑，觉得罗宾有些杞人忧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双方应该是互利共存的关系吧。”

“并不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相互依存，那样的关系太过脆弱，一旦有外力介入，便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罗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更何况，哥亚王国和这些人之间并不是平等的关系，而是上下级的关系。”

“若是之前的话，那些贵族或许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他们的观念或许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呃...听不懂....”娜美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

“简单来说，如果我是国王，就会甩开这些人，然后建立一个新的垃圾处理部门来处理所谓的垃圾。”

“这条集市就能说明，垃圾山里的利益绝对超出我们的想象，我相信，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国王和贵族们，也无法视若无物。”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的上位者了，他们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利益的提线木偶，就算许多人依旧保留着些许的人性，但他们身后的家族，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会允许他们将利益分配给没有资格和他们平等对话的平民。”

“在他们看来，平民就是平民，就注定一辈子活在最底层，靠着他们的施舍苟延残喘，如果他们哪天不高兴了，就可以随手剥夺他们所赐下的一切。”

“啊？这么严重吗？”

娜美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些弯弯绕绕的果然比画海图什么的难多了。

“或许吧。你不觉得，这里的人有些多了吗？”

“热闹一点不好吗？”

“人数适当的情况下叫热闹，但如果超过了某个限度，那就可以称之为拥挤了。”

说着，罗宾抬眼望向不远处那高高的围墙，视线仿佛船头墙体，直插城内、

她看见了繁荣无比的街道，也看到了繁华之下，不停涌动的暗流。

“诶？前面好多人，好像有热闹可以看，快点快点。”

突然，眼尖的娜美注意到了前面的骚动，立刻便拉着罗宾的胳膊凑了过去，非要当个吃瓜群众。

山治和布鲁克两个护花使者自然也立马跟了上去，倒是香克斯还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索着罗宾刚刚说出的那一番话。

“老大？还在想那小姑娘说的事吗？我倒是觉得她可能想多了吧，我可不信那小子敢违背我们的意志，私下里搞些小动作。”

“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