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冬天到底显得有些干冷，夜色一起，寒风一扬，街上也不见什么行人。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骑着电动车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偶尔停下来等着红绿灯的时候，口罩下难免有些热气升腾。

任含香离开之后，叶小孤也没见起身，就这么躺着，肩膀上的伤口愈合如初，但是到底还是有些血色。

窗外零星的亮光透进来，卧室里显得很暗，单单只是隐约见着叶小孤结实的胸肌和腹肌，还有那颗大光头。

血腥味和欢愉之后的味道混杂，一时倒是平添了几分荒蛮粗野的感觉。

手中劲气一起，四尺唐刀就这么被叶小孤拿在手中。

零星的亮光之下，刀锋冷冽，钢强无比。

“....三千烦恼？”

叶小孤歪着脑袋看了看手中的唐刀，却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靠在床头，缓缓闭上了双眼。

任含香虽是要叶小孤走，但是叶小孤此刻却不愿走。

只不过.....很多事不是一个不想不愿就能解决的。

叶小孤刚才和任含香享受这欢愉，虽然也算是带着几分怒气和欲念，但是真正的目的还是任含香身上的天师传承。

眼下的叶小孤，疯狂的渴望着力量，可惜的是这天师传承到了任含香体内，若非她主动，此刻也是取不出来。

任含香虽然来找了叶小孤，甚至愿意陪着叶小孤缠绵一阵，但是却决然不会将这天师传承给叶小孤。

毕竟叶小孤拿了这天师传承会做些什么，任含香又不是想不到，更何况眼下这天师传承即便是给了叶小孤，依旧算不上多大的提升。

所以任含香才会安抚叶小孤一句，就匆匆离开。

心念之间，任含香倒真好似叶小孤的老婆一般，虽然算不上多么的深情刻骨，但是媒妁之言，共行夫妻之实良久，她到底还是对于叶小孤有些牵挂。

只不过，眼下，叶小孤并不期许这样的感觉。

天师传承走不通，正阳雷罡又单单只是招式，炼心焰只是纯阳气劲，唯一能够快速的提升的只有鬼道之力了。

心念之间，叶小孤突然想起来，自己吞噬那四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天门弟子炼化而成的血色精华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至少不像是当初第一次在望城国际烂尾楼吞噬了袁天三人那样，断断续续的昏睡了一两天。

“.....是因为任含香体内的天师传承？还是单纯的只是因为发泄了欲念？”

迟疑了一会儿，叶小孤随手扬了扬手中的唐刀，脑海之中却是闪过一个念头。

随意的将地上染血的衬衫和西裤穿上，叶小孤收起唐刀，却是纵身轻跃，直接离开了这房子。

夜色渐渐深沉，街巷之中倒是不时传来些许饭菜香味，又是到了万家灯火，一日将休之时。

夜晚的寒风微凉，叶小孤这颗大光头一时却是感觉更加冷了几分。

从报刊亭偷了一份地图和一瓶矿泉水，叶小孤脸上倒也免不了有些羞愧。

这份京城的地图自然不会有关于周家的任何线索，但是至少有京城的各大主要的线路和几处著名的景点。

心念之间，叶小孤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水，认真的看着这份京城的地图。

夜色渐渐深沉之际，叶小孤手中雷光一闪，却是直接将路边的一个路人给击晕，径直开着一辆银白色长安就朝着街道尽头驶去。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一切都显得有些迷离。

在这样的夜色里，在这样陌生的城市，突然失去了挚爱之人，叶小孤的心里却是显得万分平静，平静得有些过于冷漠。

“乾坤定势，八卦应五行，既然都是修行之人，一般都会聚集在风水比较好的地方.....”

虽然叶小孤也在京城住了两天，但是从来都是周渊常的车接车送，叶小孤也真没怎么在意自己和宝儿住过的那四合院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那天晚宴的四合院又在什么位置。

只不过，正如居南朝北，守东望西一般， 既然是住处始终都会有些讲究。

京城之中虽然不乏高楼林立，都市浮华，但是街角巷弄的四合院却也不少。

叶小孤昔日在茅山看过几本八卦风水的书，此刻也只是隐约的找了找方位，一路上慢慢开着车，循着大道慢慢的回忆着，来时住过的四合院。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线索，但是叶小孤此刻找那住过的四合院，却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找到什么痕迹的。

车开过街道拐角，叶小孤看着全然陌生的街景，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是这里吗？”

一念闪过，叶小孤正打算打着方向盘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是注意到身后的一辆黑色的辉腾，缓缓驶进了那巷弄之中。

车上的人不是周渊常，甚至没有看清模样，只不过那一身锦衣绫罗，到底还是有些显眼。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

夜色已经深沉，北国的冬天到底还是显得冷冽几分。

尤且今年立冬一到就下了一场暴雪，这街上更是没有什么人了。

路灯冷白的灯光之下，街巷之中缓缓开进来一辆黑色的辉腾，过长的车身和过宽的前脸，倒是将它堵在了巷子口。

车上的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随即却是从车上下来一个女童模样的人。

不算高，粉妆玉砌的小脸儿多有可人儿，身穿一袭红艳的锦衣，看起来也分外喜人。

正是原本该在南市一品居的陈瑶。

陈瑶和车上的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尤且挥了挥手告别，随即走进了巷子里。

等到黑色的辉腾倒车离开，巷子拐角却是缓步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光头年轻人。

这夜色深沉，巷子里也不见外人，人影一出现，陈瑶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转身就是扬手引气，一声闷响之间，身后却是一道影子闪过。

“嘭......”

“啊~~.....”

陈瑶本来还想试探的出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跟着自己，没想到这人却是猛的就窜了过来，把自己抱着怀里就往前跑。

一时之间，陈瑶也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待到看着来人的模样，目光之中的慌乱却是淡去了几分。

疾步之间，叶小孤纵身轻跃，却是跳上了巷子里的矮墙，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选了一个没有亮灯的院子直接跑了过去。

这么一会儿工夫，陈瑶也是缓过神来，开口说道。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来找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们的事儿现在算是完了。”

叶小孤闻言，却是不管不顾，自顾自的看了看院子里有没有人住着，待到看着窗台上的灰尘，却是心中一定，手中气劲一起，直接破开房门，带着陈瑶走了进去。

这四合院里倒是装饰差了点儿，很小很窄，也不是周家那样重新修缮过的四合院，单单只是寻常人家住的地方。

而且看起来，这里的人应该已经搬出去很久了，单单只是留着这房子等着拆迁也说不定。

房间里的家具虽然有些灰尘，显得有些陈旧，但是这里到底还算是有墙挡风，有瓦遮雨，已经算是极好了。

随手抖了抖床单，叶小孤径直将陈瑶放在床上，淡淡的说道。

“什么叫完了？和我睡过吗？没睡过就这么完了？”

“叶小孤，你别胡闹了。现在的情况，你还是好好顾好你自己吧。”

虽然叶小孤话语之间没个正经，陈瑶却也没有生气，单单只是轻声说道，目光之中倒是掩不去的担忧。

“怎么？宝儿一走，你们跟死了老公一样，我不是还在吗？一个个的都好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眼见着陈瑶目光之中的担忧和可怜，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故作洒脱的说道。

“......”

陈瑶闻言，一时倒也没有应声，只不过眼眸之中的情绪却也万分浅显。

虽然和叶小孤在一起不久，也主要是奔着宝儿的名声，希望能够勉强有个安稳日子，但是这突然的变故，却也让陈瑶心里有些难受。

对于叶小孤的心思，陈瑶自然也能体会几分，虽然不是一直在叶小孤身旁，但是对于叶小孤境遇，陈瑶到底比旁观者要清楚许多。

自然也知道叶小孤并非外人所谓的那些角色，而是别有彷徨和不安。

此刻的叶小孤，可能更加需要安抚，所以陈瑶才一直很平静也没有太抗拒叶小孤的意思。

“跟着柳生烟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过关于修行鬼道的事情吧，鬼道之力的怨气，一般如何消除？”

眼见着陈瑶低着头，面色有些深沉，叶小孤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径直开口问了一句。

陈瑶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叶小孤会闹上一阵子，没想到此刻叶小孤话语之间倒是显得平和许多。

只不过，心念一转，陈瑶隐约也明白叶小孤想要做什么，急忙开口劝说道。

“她的事你管不了，你不过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行根基的凡人，天师传承一去，你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和他们斗？”

“告诉我，怎么化解怨气？”

陈瑶目光之中有些慌乱，叶小孤却是面色淡漠的继续问道。

“......我不会跟你说这些的，你现在就回去，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陈瑶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却也不愿意说这个话题。

叶小孤倒是一脸淡漠，也看不出什么情绪，随手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看着陈瑶淡淡的说道。

“不说也行，夫妻一场，陪我睡一觉，也算好聚好散了。”

“你能不能听点儿人话？！你现在跟我闹有什么用？你没这个本事，非要掺和什么啊！”

叶小孤话语之中虽是轻佻，但是陈瑶听来却是终于还是忍不住轻斥了一句，话语之间倒也没有顾忌叶小孤的感受。

叶小孤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看着眼前的陈瑶，一时倒是无言以对。

“.....对不起，我话有点儿重。”

沉默了一阵，反倒是陈瑶主动开口道了一句歉。

叶小孤闻言看了看陈瑶，尤且伸手捏了捏陈瑶的脸颊，淡淡的说道。

“你有什么错，是我叶某人的错，是我没有本事。”

陈瑶微微皱了皱眉头，低着头，一时也不敢直视叶小孤的目光，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抬起头看了看叶小孤，开口说道。

“差点儿忘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新的同伴，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叶小孤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微微一缓，随即伸手揉了揉陈瑶的头发，轻声道。

“不陪我睡一觉再走？”

这柔声细语的说着混蛋话，饶是陈瑶一时也忍不住抬起头白了叶小孤一眼，却也没有多纠缠。径直就往外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倒是低声说道。

“元气合一，皆为天地之力。”

话语落下，陈瑶径直离去，单单只是留下了叶小孤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最后的这话自然算是陈瑶心中不舍得叶小孤沉沦，所给的善意提醒，但是却也算是最后的绝别。

毕竟，陈瑶已经猜到了叶小孤要做什么，最后还提点这么一句，已经算是把叶小孤往火坑里推了。

“.....元气合一，是不能单独散去吗？但是怨气乱神，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到底该怎么做？”

房间里，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中却也凝出血色气劲，淡淡的看了一眼。

血红色的气劲萦绕之间，如烟似雾，显得万分轻柔，却又好似清泉涌流，暗暗升腾，起伏不休。

这鬼道之力不同于叶小孤元体之中的其他力量，显得格外的沉重和凝实，即便是叶小孤白天的时候被周渊常一掌拍散了气劲，依旧是勉强可以凝实这鬼道之力。

由此可见这鬼道之力的强悍和不凡。

只不过...

血色的气劲萦绕升腾之间，叶小孤简单的看了一眼，那红艳血赤的光华却好似牢牢的吸引住了叶小孤的目光，甚至连心都无比沉沦。

这鬼道之力不比其他，而是以吞噬他人的血肉，修为而成，天道若水，尚善而行，这鬼道终究不该存乎于世。

一念闪过，叶小孤心中虽然隐约有些松懈，但是真要是放弃这条速成坦途，那也就是放弃了宝儿，放弃了此生唯一的意义。

“道不分善恶，人心才分好坏。”

小声的自语了一句，叶小孤反手掩去血色气劲，打开房门径直离开。

外面的夜风如旧，叶小孤简单的看了看巷子四周。

陈瑶倒真是走得很利落，像极了她的性子。

眼下这树倒了，猢狲散尽，也是自然。

心念之间，叶小孤目光微沉，信步走出了巷子，又找到了刚刚抢来的那辆长安车。

点火，踩了踩油门，叶小孤看着夜色之中的长街，随手从西服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的面具。

羞于见人，愧于人言，叶小孤很难改变这一直以来的性子，索性这天门的制式面具倒是帮了不少忙。

银白色的长安缓缓开动，叶小孤的目光也深沉了几分。

“....狩猎开始。”

天门弟子皆有面具和制服，为了不显于人，一般都是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和一般上班族没有什么两样，彼此也会有代号来掩去真实的姓名，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痕迹可查。

叶小孤很想找到落单的天门弟子，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心念之间，叶小孤开着银白色的长安来到了京城的西山森林公园。

在苏市的时候，听着宝儿的话去过一次这样的公园，那次正好还赶上了白面进阶的考核。

无论是不是宝儿有心要叶小孤这样做，但是叶小孤的确是在那次考核之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11月10号....冬至之后的第三天，癸亥月，丙午日。按照当初的苏市考核的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了两天。西山公园，地引太行，山脉地势皆是绝佳，地处西北，当属乾位。”

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叶小孤面色淡漠的看着远处的公园侧门，目光却是显得很平和。

“还需要一个进门的令引.....”

一念闪过，叶小孤平淡无波的眼眸之中却也闪过一丝焦躁不安。

按理而言，这考核已经开始，应该不会再有继续进场的天门弟子。

但是一旦等到考核结束，按照当初在苏市的经验来看，只会留下最顶尖的弟子，而且应该还会有不少黑面护送。

这样，叶小孤就没办法浑水摸鱼了。

心念之间，叶小孤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好似玩具一般的小唐刀，面色却也深沉了几分。

眼下，如果再另外去找别的地方，确定天门弟子的身份也百般繁琐，京城又卧虎藏龙，要是出师未捷，那乐子可见大了。

叶小孤坐在车里，就好像是一直没有长齐爪牙的幼兽，虽然明知这前途忐忑，但是依旧是嗜血难忍，只能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停在路旁的银白色长安，关闭了车灯，在一旁停着的三两辆车之中并不算是显眼。

一切也静谧祥和，万物无声，恰如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