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赫洛夫先生？”陆小展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他的秃头和眼角的鱼尾纹。

小赫洛夫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我祖父是老赫洛夫先生，我父亲是大赫洛夫先生，到我这一代当然就是小赫洛夫先生了，这和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陆小展忍住笑问道：“那您的儿子不就该叫小小赫洛夫先生了？”

小赫洛夫却笑了出来：“他这小子也还正在为这个事情懊恼呢。”

正说着，大门忽然被打了开来，从外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中年人，身材壮硕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道人士，才一进门就吼道：“老板，再不采取点行动的话那老烟鬼就要爬到我们头上来了！今天下午……”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看到站在一边的陆小展，立刻就住了嘴，没再往下说。

陆小展很识相地对小赫洛夫行了个礼：“先生，那我就先退下了……忘了说，您以后就叫我小禄吧。”他这次来俄罗斯，用的是上回岑信给他做的那个假护照，上边的名字就叫展禄。

小赫洛夫点点头：“今天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跟木头去他的酒吧里玩玩。”

陆小展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又听见那中年人说道：“老板，下午老烟鬼的人又砸了我们两家店，这老家伙现在可真是没把您放在眼睛里了！”

小赫洛夫慢悠悠地说道：“老烟鬼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用担心，只不过他背后有人在支持他，在还没调查出那人是谁的时候，就随便他去闹吧。”

陆小展听到这里时已经走出了客厅，门口的警卫顺手关上了门，他也就再也听不到接下来的谈话了。老烟鬼？砸店？这不就是黑道上抢地盘的常事儿么？陆小展暗自笑了笑，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冷火，是K5，这种黑道的争斗他根本不想理会。

木头正准备上车要走，陆小展赶紧跟了上去，他这才第一天来俄罗斯，有很多事得先问问才行。

车子往回走着，眼前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不同的是现在已经是晚上。行了一段路之后，陆小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木头老哥，老烟鬼是什么人？”

木头一愣：“你消息倒灵通，居然知道老烟鬼。他是几年前在莫斯科新兴起的一个小黑道势力的老大，也就是靠放高利贷和收收保护费过日子的，当时我们老板实在看不上他，也就任由他去没管他。”

陆小展道：“这么说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木头摇了摇头：“当年确实是这样，不过最近却不一样了，原本他手上既没人又没什么钱，也就是随时会被灭帮的那种，可现在他的手下忽然多出了几个十分能打的人物，而且还多了不少武器。大概也就是两周多前，他开始大着胆子来找我们老板的麻烦了，先是抢了几块不大不小的地盘，在这期间还打伤了我们老板几个人。”

陆小展奇道：“老板这么牛逼的人物，怎么就没拉上几卡车的人去把他给灭了呢？”

木头道：“我也不知道，对这种事我懒得去问……象老烟鬼这样的人，老板是随时都可以灭了的，不过老板似乎对他并不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到这里，陆小展忽然想起了临出门时小赫洛夫说的那句话来——老烟鬼背后有人在支持他。忽然间，陆小展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从这句话上联想起了其他几件事来，比如天海的尤仲权，比如春阳的刘山西，甚至还有远在高丽的金贤一，这几件事情的背后都无一例外的有个山姆大叔在操控着。

“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想统一全世界的黑道？”陆小展越想越头疼，实在想不出来山姆这么做的用意，可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往这方面想。

木头不怎么爱说话，黄河也是话不多的人，陆小展又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一小时后，又回到了木头的那家酒吧门外。

陆小展下了车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酒吧门外停着的许多车辆，问道：“木头老哥，看来你这儿晚上的生意不错啊。”

木头点点头：“我从来这里之后还没输过，他们都知道赌我能赢钱，所以人也就越来越多。”

陆小展笑道：“那要不我破个例，赌你输？”

木头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膀道：“随便，只要你不怕输钱。”

陆小展忽然板起脸，学着小赫洛夫的口气说道：“我不喜欢太有自信的人！”

看着他这副装模作样的腔调，就连木头都不禁笑了起来，重重地一拍他肩膀道：“我只觉得我可能会输给你，其他人……基本很难。”

黄河在一旁低声插嘴道：“小展，木头以前是和我一个单位的，不过他是尖兵出身。”

“我去！尖兵？难怪身手这么牛……”陆小展一阵惊讶，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番木头，要知道部队里的尖兵个个都是高手，通常执行任务时他们就是率先闯入敌人老巢的一批人，要是身手不好的话那就等于是送死的了。

木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带着陆小展和黄河直接来到了那个地下擂台，他安排了两人坐到离擂台很近的一个座位上，对两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今天刚来俄罗斯，等我打完这场请你们吃一顿去。”说完转身而去。

陆小展看了一眼四周，按照木头的说法，现在还没到最热闹的时段，可整个场子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他忽然间想到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组织，那就是好久没见到的蜜蜂。

在天海的时候，就是由于蜜蜂将他的情报告诉了山姆，这才导致山姆派了人过来杀他，而山姆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显然他和专业情报组织蜜蜂挂上勾之后，那种配合度是很具有杀伤力的，那么自己现在来到了俄罗斯，万一被蜜蜂的人发现了，然后又把这个消息提供给山姆，这显然对自己是很不利的。

他正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身边的黄河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来，往鼻梁上一架，接着又摸出个口罩戴在了嘴上。

陆小展失笑道：“你干什么呢？跟得了传染病似的。”

黄河指了指周围，嗡声说道：“这**子的烟实在太冲，熏得我头疼眼晕的。”

陆小展刚想取笑他几句，却忽然一伸手将他眼镜摘了下来。

黄河一愣：“干嘛？”

陆小展将眼镜往自己鼻梁上一架，又伸手道：“还有口罩没有？”

黄河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来，不解地问道：“你不会也怕熏吧？你可是个烟鬼啊。”

陆小展一把抓过口罩戴了起来，低声说道：“黄河同志，这儿可是山姆的老巢，你不能指望那老家伙跟你一样傻……”

黄河笑着摇了摇头，刚要回上几句嘴，忽然整个场子的灯光一暗，一阵震人心魄的音乐响了起来。

陆小展一拉黄河：“哎哎，木头又要上台显摆了，你说咱是不是也花几个钱捧个场？”

黄河摇头笑道：“你赌就是了，我不参与。”

陆小展嘿嘿一笑，招手叫了场子里放盘口的人过来，却是真的押了一笔钱赌木头输，那放盘口的人虽然收了钱，但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似乎在嘲笑，也似乎是同情。

黄河愕然：“你还真的赌木头输啊？”

陆小展道：“这有什么？不就是花点儿钱么？不管他是输是赢，反正这钱要么进我口袋，要么进木头的口袋，没区别。”

两人还在这儿说着，忽然在擂台正中央打出了一道强烈的光束，擂台主持人用一种亢奋的声音吼道：“朋友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又到了，让我们欢迎我们的霸主——木头！”

整个场子内顿时沸腾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声叫喊着木头的名字，擂台顶端那束强光忽然一偏，照向旁边一扇小门，在那扇门内，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木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到了擂台边一拉围栏绳，一个轻跃跳进了擂台。

尖叫声中，主持人又用亢奋的声音吼道：“朋友们，今天我们的霸主将迎来一位强劲的对手，让我们期待他的精彩表演吧！有请——坦克！”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另一束强光照向了擂台的另一边，在那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当整个场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他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抬脚走向擂台。

坦克没有象木头那么飘逸地翻上擂台，而是选择了很老实的从围栏绳下钻了进去，这不由得惹起了一阵嘘声。

木头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擂台上，对于今天的对手是谁，他根本没有过多地关注过，因为他赢得实在太多了，作为一名前特种部队的尖兵，很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坦克来到他面前站定，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木头瞥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反应。

主持人走到两人身边，并没有象寻常比赛中那样罗嗦半天，而是简单地看了一下两人手上是不是藏有武器之类的，然后往旁边一退，擂台边一声清脆的钟响，主持人对着麦克风大吼一声：“现在，战斗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擂台中央，集中到了木头和这个叫坦克的陌生人身上，黄河颇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木头，低声问陆小展道：“老大，你觉得这个什么坦克能撑多久？”

但陆小展却是难得的一脸凝重，沉声道：“我觉得……木头可能真的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