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站长的报应来得太快，不到九点，石站长就开着车来找叶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叶天，刚刚水电站停了，矿场里的矿机也都停了，上级环保部门来了十几个人，查我所有的资料。原先资料就不合格，补充了好几次，又请客送礼十几次，才好容易搞定，没想到今年，上级加大巡查力度，所有造出来的资料，一张都不管用，水电站直接关闭。办公室上贴了封条，现在连我都进不去了，那边的电一停，矿场这边也就完了！”

宋健拍着胸口，觉得后怕，随即捂着嘴偷笑，石站长偷鸡不成蚀把米。

叶天感叹，石站长做事不择手段，连上天都不肯帮他。

如果不是提前两天交割，到现在矿场停工，石站长至少可以借这个理由，赖掉1000万，如今只赖掉500万，白白送出500万。

“上级怎么说？”

“上级环保部门说，按照今年的巡查力度，水电站恐怕要完全歇业。我已经打了所有熟人的电话，他们说，此次巡查力度空前巨大，谁都不敢顶风作案，看起来矿场也完了。叶天，我来就是两件事，第一，求你向上级求情，让水电站再开起来，第二，实在不行，你把我给的4500万退回来，矿机还是你的！”

叶天和宋健相视微笑，这根本不可能，交易已经达成。

按照石站长说的，交割都结束了，怎么可能退钱？

到了今天这种地步，石站长自作自受，别人也帮不了忙。

“石站长，你别着急，我先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可能，水电站继续工作。”

叶天先打给黄站长，黄镇长说，环评部门说了算，但这件事很麻烦，有人举报水电站，污染环境，破坏水源地，毁坏当地地下水资源。总之，每一项内容都足够水电站关闭，各项加起来，石站长不想死也不可能。

“叶天，你根本不用帮石站长往上找，打电话也没用。风头浪尖上，谁敢开这个口子，自己的位置就坐不稳，你求谁办事就会害了谁，还是算了吧！”

叶天听了黄镇长的话，就没有再打电话，告诉石站长：“矿场的钱我已经上交，不在我手里，水电站马上面临取缔，你还是想点别的办法，至于矿机，看看能不能转手给别人？”

总之以石站长昨天的态度，他们今天能让他进院子，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叶天，你得把4500万给我，买了你的矿机，只过了半天，就不能用了，我要到消费者协会去投诉你，到法院去告你，今天你必须给我4500万！”

叶天见石站长如此无赖，全然不顾以前的朋友感情，只好让宋健请他出去。

金钱面前，很多人特别容易失去理智，破口大骂，这样做毫无用处，只会让别人更讨厌他。

叶天又打了几个电话，最终确认水电站被取缔，是百分之百的事儿，至于矿场，只能转移到其他有水电或者火电的地方去。

石站长离开了几个小时，再次回来，噗通给叶天跪下：“叶天，我给你4500万，哪怕你退给我4000万也行，我借了很多钱投入到矿场里面，本以为矿机开起来立刻就能回款，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矿场完了，求求你你把钱给我，不然我就要死了！”

叶天用力搀扶石站长，石站长就是不起来，癞皮狗一样躺在地上。

以前一天就知道石站长唯利是图，当时，钱志峰交不起100万，石站长不依不饶，执意要把对方送进去。

如今石站长自作自受，丢出了这么多钱，也是天意。

更何况，这些钱的来路未必正当，两人之间是正常生意，叶天收了钱，矿机也交割完毕，没有其他帮忙义务了。

石站长跪了一阵，发现叶天无动于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威胁叶天：“要是你不帮忙，我就死在这里，要么割腕，要么割喉，让警察抓你！”

这一次连宋健都被气笑了：“石站长，你他妈的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你在这里自杀，跟凤鸣村有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矿场卖给你，明码标价，是你自己同意。更何况，你没有把尾款全部给我们，就把我和叶天赶出来。如今矿场出了事，你又想甩锅给我们，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赶紧滚吧，那些矿机，拆掉显卡还能卖一部分钱，如果你不懂怎么操作，我帮你找小工，呵呵呵呵……”

石站长绝望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宋健给王飞打电话，王飞带着几个保安跑过来，把石站长拖了出去。

石站长连叫带骂，在叶天门口吵嚷了好长时间才走。

“叶天，这家伙自作自受，今天肯定后悔死了！”

叶天皱着眉头，这件事让自己一直闷闷不乐。石站长强买强卖，扣掉尾款，当然可恶，但是，这样做人，把石站长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实在也不太应该。

他本来想原谅石站长，适当的给对方补偿，却想不到，石站长丧心病狂。午饭时，带着十几个人，开着面包车，冲进叶天的办公室，自己攥着小刀，抵住了叶天的咽喉。

“叶天，你他妈的今天不把4500万吐出来，直接宰了你，咱们一起下地狱，谁也别想上天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水电站要环评的消息，才会急着把矿场出手？对了，你第一次来这里，就说过，只干两个月，那时呢？是不是有了内幕消息？把我当成了冤大头？”

叶天摇头：“石站长，我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要把矿场让给你，是你非得接收。一开始你也没说自己需要矿场，而是朋友托付，最后证明矿场是你的。现在你所做的已经触犯法律，不想惹麻烦就赶紧滚！带着这些人来，还不够宋健两个回合！”

看起来石站长已经疯狂，越不能做什么，就要去做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任何事情都在算计，心机太重，直到最后，反而把自己害了。

王飞带着保安过来，石站长只好收手。

其实，这种情况下，只要叶天报警，石站长就要进去蹲几天，但叶天没有那样做，暂时息事宁人。

石站长的所作所为让人厌恶，但叶天也可以理解，除了黄镇长，他还打电话向其他领导询问，包括公路局的曹局长在内。

人人都告诉他毫无办法，凤鸣山水电站，早就被列入环评问题项目。以前，石站长上下钻营，力保水电站，不被取缔，如今，再也不可能了。

谈到石站长的为人，曹局长冷笑：“叶天，不要管这件事，这小子得势嚣张，无法无天，早就天怒人怨。现在你矿场停业，跟他划清关系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可怜癞皮狗！”

没过三天，石站长又来，这一次态度异常强硬，告诉叶天：“不把钱退回来，你全家别想安宁，我已经摸清了你住在哪里，你家里父母是干什么的？4500万是我全部家当，不还回来，我抱个煤气罐跟你同归于尽！”

叶天当即报警，石站长故伎重施，王飞带着保安来的时候，他直接跪在地上，抱着叶天的双腿，怎么拖都不起来。

“叶天，你可怜可怜我，4500万哪怕只还我一半，让我能活下去。我该死，我不该逼着你赶紧交割，你原谅我！不给我钱，我就会在这里不起来，看在大导演的面子上，看在秦璐面子上，只要你给我钱，以后你就是我再生父母。水电站被关了，我又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矿场。叶天，可怜可怜我，这件事你要不帮我解决，我就去跳河，不活了……”

哀求过后，石站长再次拔出小刀，准备像上次一样威胁叶天，被宋健一拳打倒在地，小刀也扔出很远。

“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上次你攥着把破刀，张牙舞爪，没人理你。今天又来这套，赶紧给老子滚蛋！”

宋健已经忍无可忍，在水电这两个月，他们见了太多，石站长的恶劣表演，已经受够了。

王飞低声告诉叶天，石站长是水电站最大的私人投资商，以前做的坏事太多了，谁都帮不了他。

水电站彻底停止工作，矿场这边偃旗息鼓。

那些电工见势不对，从地沟里抱着破矿机，直接离开矿场，就领了半月的工资。

按照宋健估计，剩下的矿机如果谨慎拆卸，还能拿回六七百万，但是石站长这种态度，两个人都烦了，索性不再理睬这件事。

王宁和朱振海，每天到大院来，向叶天汇报工作。

两个人的工作配合，非常默契，王宁发现问题立刻告诉朱振海，朱振海出面做坏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工程进度和质量持续提升。

那些施工队，知道这一次再也不能蒙混过关，索性收起了以前偷工减料那一套，老老实实干活。

按照工程队给出的进度表，大约到十月份，基础工程干完就能基本通车。

如果天气允许，工程队人员充足，能够提前到国庆节之前。在再节省出一个多月，就能直接进行路面铺装，摊铺沥青，安装路缘石，十一月底之前完成任务。

听到这样的消息，叶天自然高兴，只要公路修完，山里的老百姓，春节之前就能走上新路，开始新生活。

朱振海对于这个工期表，表示怀疑，跟那些施工队反复敲定，然后又到公路局找曹局长，拖着曹局长来见叶天。

“叶天，曹局长说，到了十一月份气温降低，到了摄氏五度以下，就无法进行沥青摊铺，那时候质量无法保证，就算勉强进行，对公路质量是一种损害，不如等到明年五一节左右再干！”

曹局长很无奈：“这是工程施工规范决定的，任何人不能破坏，既然我们以工程质量为第一，就得遵守规则，工程队那边不负责任，随口说出一个工期，那怎么行？”

叶天皱起了眉头，看着墙上贴着的工程进度图。

他希望给老百姓一个惊喜，让他们过一个新年走一条新路，拖到春节之后，让人心里怎么也不舒服。

朱振海反复询问，曹局长就不松口。

他打电话叫来了公路局质检科的工程师，当面向叶天说明：“十一月份，温度降低，绝对不能进行沥青摊铺，这是国家规定，你到哪里去，申诉都是一样。更何况，一件工程要想保证质量，所有规范不能破坏。”

曹局长陪着笑脸来劝叶天：“叶天，这条路早几个月晚几个月都无所谓，反正老百姓已经等了十好几年，几十年，再有半年还是能等下来的。还是不要为这个问题伤脑筋了，我保证明年五一左右，把沥青层摊铺完毕，保质保量，把盘山公路交给你！”

公路局来的两名质检科，工程师也这样说：“按照以前通行的规则，今年做完路基已经是神速，明年沥青摊铺，五一前结束，也创造了金陵的一个奇迹。我们一般都是第一年做路基，第二年做摊铺，到年底结束，一条路至少要干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