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什么消息传的最快，当然是政治气候，但具体到八十年代处，仅次于政治气候的大概就是房子了。

任何一个中央部委、市@委市政府行局、中央或者各省市直辖的企事业单位，只要这家单位准备建房了，用不了俩时，整个首都政治圈从上至一把手道下至看门大爷的所有人，全都知道了——至于知道了以后怎么办，这个就太简单了：看看有没有机会打个秋风啊。

如果各家单位准备建一两栋家属楼会引来首都各家单位的议论纷纷，那么报废车拆解厂准备新建一个最多可以容纳1500个家庭的职工家属区的消息，如同一股台风一般席卷了整个首都政治圈，所有人都懵圈了，无数人听的口水流了八尺长：1500个住户啊，报废车拆解厂才多少个工人？当然，他们是把整个职工家属区分成三期来做的，但既然暂时还用不着……

直接去找陈耕？大家还顾忌着会不会显得吃相太难看，可找陈山就没问题了，短短不到半的时间，感觉自己办公室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踩烂聊陈山就已经欲哭无泪：怎么就这么多人……

这个年代，真的是一套房大过，不夸张的，一套房子就是一家几代人能不能幸福生活的保证——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至于属于自己的房子，那就别想了），夫妻生活都没法过啊不是？

但这些都跟刚刚抵达首都的孟海波和黄文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看着自己的老领导、老上级，孟海波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眼眶一下子红了：“老首长，您可要给我们成发做主啊，再这样下去，我们成发厂的人心就真的完了……”

孟海波和黄文的老首长、同时也是他们成发厂的上级主管部门：三机部吕向东部长，此刻紧皱着眉头，他叹了口气：“孟，黄，你们成发厂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你们确实有困难，可现在整个军工系统都困难，国家要掉转船头，就必须要有些人牺牲，战争年代是战士们牺牲，现在是和平年代，轮到我们军工人了，没的，轮到我们，我们就上……”

黄文清擦了一把眼泪：“老首长，我们是军人，要为国牺牲，这个我们没什么好的，可家里的老婆孩子总要吃饭吧？国家要我们发扬风格，我们没什么好的，自打穿上了这身军装我们就做好了为国家、为人民奉献出一切的心理准备，可家里的老婆孩子……”

到这里，黄文清痛哭失声：“老首长，五个月！我们成发厂已经整整五个月没发出一毛钱的工资了，我们当兵的再怎么艰苦都没关系，可老婆孩子总要吃饭吧？”

孟海波紧攥着拳头，噗通一下给吕向东跪下了：“老首长，求求您了，求您给我们成发厂一点活路吧，再这么下去，老婆孩子真的要饿死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五十多岁、从战争年代一路走来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却在自己眼前哭的泪雨滂沱，吕向东喉咙里也是堵的慌：是啊，国家要掉头，不掉头就是死路一条，要掉头就要有人付出、有人牺牲，只是这话起来容易，可真正实行起来却满满的都是血泪：五个月发不出工资来，老婆孩子吃什么？咱当兵的为国牺牲那是理所应当，可老婆孩子凭什么啊？就因为他们有个当兵的丈夫、当兵的父亲？

“我……”吕向东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你们先在首都呆两，歇歇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协调一点贷款……还有你们两个，跪着像是样子？还有没有一点革命军饶形象了？都给我站起来！”

两裙是乖乖的站起来了，只是孟海波出来的话却有些出乎吕向东的意料：“首长，我们不要贷款，您能不能给我们找个项目？不求这个项目能挣多少钱，也不求是什么项目，只要能让我们养活婆娘和娃就校”

“……”

吕向东没话，只是满脸的苦笑：项目？我上哪儿给你们找这么一个项目去？

整个国家的军工系统全都饿的嗷嗷叫，句不那么好听但比较实在的话：先不有没有能让各大军工企业养活自己的项目，就算有，在首都周边地区的那些军工企业也凭借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先把项目给占下、吞的渣都不剩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们大三线的蓉城航空发动机制造厂？

“项目我是真没有，”吕向东叹了口气：“不过……你们吧，你们想做点什么？如果你们有合适的项目，我豁出去这张老脸，倒是能帮你们求求情。”

“真的？”

黄文清和孟海波顿时就是一喜。

“哟呵……”看着黄文清和孟海波的反应，吕向东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们连个……好子，敢情已经在这儿等着我了？成！就冲你们刚刚的演技，吧，你们打算怎么办？”

“您能不能和四机部那边一声，把长安汽车的零配件业务分给我们一点……”

“想都别想！”不等黄文清把话完，吕向东就打断他的话：“现在四机部把与陈耕合作的那个汽车项目和摩托车项目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他们整个四机部就靠着这个项目吊着一口气呢，你们觉得他们会把这颗救命仙丹分飞你们？”

吕向东没的是，共和国的这几个机械工业部，谁没打过四机部与陈耕合作的那个项目的主意？可四机部的几位领导放出话来：谁都不许打我们这两个项目的主意！不管你们搬出多大的领导来，老子哪怕豁出去这工作不干了，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头铁的当然是有几个，可在那几个头铁的被四机部狠狠的怼了回去之后，几个机械工业部的领导们就都知道了，四机部是真的吧与陈耕的那几个合作项目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宝贝，大家还是别打这个主意的比较好。

“那……要不首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给我们开一份介绍信，我们亲自去跟陈耕先生谈？”黄文清终于把自己的目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