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耕很生气。这是郭文祥确定的第一点；

郭文祥确定的第二点是：虽然陈耕很生气，但合作的基础仍然存在，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

确定了这两点，郭文祥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管陈耕有多生气，只要他还有合作的意愿，事情总归是能解决，怕就怕陈耕因此而彻底失望，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不过郭文祥心里更明白，还有合作的机会不等于自己这边可以继续“浪”，这会儿陈耕肯定是一肚子的火，对于一位身价不菲的亿万富翁来说，面子很重要，一个处理不当，陈耕直接取消这次与华夏的合作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要让这次的合作顺利的进行下去，必须先化解陈耕心头的怒火——好在他有所准备。

“陈先生，我非常理解您的不满，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这边做的不对，”郭文祥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敷衍塞责，直接承认这次的合作之所以出现了这么大的波折，过错在我们身上，态度非常诚恳：“另外，首长对于这次的事情也非常生气，他老人家亲自做了指示，要求我们一定要严惩相关责任人……”

一边说，郭文祥一边密切观察着陈耕的反应。

但陈耕让郭文祥失望了，他只是点了点头，表情很平淡：“郭先生您客气了，合作嘛，大家有分歧，谈不拢也是正常的，我完全理解贵方的任何选择，不过既然贵国对这次的合作并不是很在意，那就提前和我打声招呼么，你看，现在搞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陈耕还在生气。

但郭文祥非常理解陈耕的反应，这又不是小孩子摔了一跤，拉起来哄两句就好了，陈耕这次被某些同志这么打脸，没直接甩脸子走人、还肯继续与国内谈这已经算是脾气好了，还想怎么样？难道还指望着陈耕抱着某些同志的大腿哭着喊着“求求您啊，给个合作的机会吧！”？

想什么呢！

“陈先生，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真的，”郭文祥诚恳的道：“请你相信，在与您合作这件事上，华夏政府的态度一直是坚决的、一致的，那就是只要是您有的、在条件相当的情况下，您永远是我们首选的第一合作伙伴。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到位，我代表航空工业部向您道歉，也请您相信，这次真的是一个误会，并非有意的，您也知道，我们才刚刚开始改革开放，国家和民族在这之前一直积弱、贫穷，一些同志还保留着一些之前的坏毛病、坏习气和小家子气，这种情况也无法避免避免，也请您给我们一个改正缺点的时间。”

说着，郭文祥站起身来向陈耕鞠了一躬。

陈耕还真没想到郭文祥这么大的一个部长居然说向自己鞠躬道歉就向自己鞠躬道歉，顿时有些惊诧。

不等陈耕说些什么，郭文祥接着说道：“首长说了，不管您有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够满足的，一定竭尽所能的满足。”

说完，郭文祥紧张的等着陈耕的反应：该说的自己都说了，接下来就看陈耕的了。

“……”

陈耕沉吟起来，他相信郭文祥说的是实话，尤其是华夏刚刚改开、思想还没转换过来这一点，他也知道是实情。既然对方确实非常的有诚意……

“这样吧，”陈耕想了想，竖起一根指头：“我提个条件，只要你们能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就继续谈。”

郭文祥急忙点头：“您请讲。”

陈耕要提的这个条件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陈耕愿意提条件，什么都好说，怕就怕陈耕条件都不肯提。

“股权和经营权分离。”

“股权和经营权分离？”郭文祥皱了下眉头。

在这之前，数个智囊机构都设想过陈耕可能提出来的条件，但这一条却是所有人都没想过的，而陈耕提这个要求的目的也很简单：实现股权和经营权分离之后，固然华夏一方还占着超过50%的股份，但企业的经营权却是他陈耕说了算。

老郭同志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如果企业归你说了算，那企业到底算是谁的？

但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被他给咽了回去，转而问道：“如果股权和经营权分离的话，如何保证我方的利益不受损害？”

对于郭文祥的这个问题，陈耕早有准备：“对于这个合作项目，我们是有最终目标的，对吧？”

“嗯。”郭文祥点点头。

虽然在这之前，不管是陈耕还是华夏一方大家都没有明说，但对于这家企业的最终目标，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两点：与哈飞的合资工厂最终可以实现独立自主的生产大型民用飞机，与成发厂的合资工厂要最终实现大型航空发动机的自主设计和生产能力。

“既然咱们对于最终的目标都没有疑问，那不妨设置一系列的阶段目标以及实现每一阶段的目标所需要的时间，只要企业在我方的管理下确实是沿着我们最初制定的目标和路线再走，那就没问题，反之……”陈耕笑了笑，说道：“你们毕竟还是持有过半股份的大股东嘛，是不是？”

没错，是这个道理！

郭文祥一下子反应过来：不是吹捧陈耕，论起企业的经营和管理能力，在国内还真就找不到一个比得上陈耕的——别说找一个能够和陈耕相比的，哪怕是有陈耕一半经营才华的恐怕也找不到，从对企业发展最有利的角度来说，由陈耕来掌控这两家合资企业，确实是最合适的。

而制定的阶段目标和大股东的否决权又成了套在陈耕经营权的绳子，让他不至于信马由缰、损害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郭文祥明白，虽然具体的限制条款和极端目标还需要慢慢的谈，但这个思路却是没问题的。他立刻点头：“我个人觉得没问题，不过这毕竟没有先例，所以……”

“我明白。”

陈耕点头，这种事情，估计一般人也不敢拍板，最终还是要汇报到老人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