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人宁可买整个使用周期内综合成本更高的飞机，也不愿意使用整个使用周期内综合成本更低的飞机，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们的外汇短缺？安东尼·福克脑袋有点发懵，下意识的向陈耕问道：“怎么会这样？”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陈耕耸耸肩：“不过，如果福克公司能够寻找到一种不免直接产生现金支付的方式、比如易货贸易，这件事就简单的多了……对吧郑总？”

嗯？

易货贸易？

不但是安东尼·福克和郑总，连在场的其他航空公司的老总、航空工业部的领导们的眼睛也都是一亮：对啊！还可以易货贸易！

如果以以货易货的方式采购这批F100飞机，非但不会花国家一分钱宝贵的外汇，还变相的刺激了出口，说起来倒也是一件好事啊。

安东尼·福克的眼睛也跟着一亮，急忙问道：“真的吗？费尔南德斯先生，真的可以易货贸易？”

“具体是否行的通，这个要看你们双方沟通的结果，只要你们双方都认可这种贸易方式、并且商定好了具体的易货贸易的商品种类，我觉得问题不大……”说到这里，陈耕扭头看向薛松：“薛先生，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上半年，华夏和波兰就进行了一次总额大概在2000万美元的易货贸易，是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薛松点点头。

作为航空工业部的领导，他并不是很清楚去年那起以波兰的易货贸易的详细情况，但毫无疑问，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就行了！

陈耕转过头来，望着安东尼·福克、摊开手：“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福克飞机尽快拿到适航许可证，然后你们双方谈好具体的价格以及易货贸易的方式、商品种类。不过我的建议是，如果大家都认可这种贸易方式，我们完全可以回头就签订一份合作备忘录……”

合作备忘录这个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的法律效力，但却是证明双方合作诚意的东西，一般情况下，只要双方签署了合作备忘录，合作成功的几率至少有70%——这玩意儿就是个诚意性质的东西。

“可以，完全没问题，”不等陈耕把话说完，安东尼·福克就连连点头：“我们福克完全同意签署一份易货贸易的合作备忘录。”

安东尼·福克傻了才不同意！

不管最终能够卖出去几架F100……安东尼觉得乐观一点的话，起码五六架是有希望的……这意味着F100已经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开门红，只要这批在华夏各家民航公司服役的F100表现优异，还愁今后拿不到更多的订单？

他不但同意，甚至是迫不及待呢，如果这次当真能够在回荷兰的时候带着一份合作备忘录回去，起码可以将集团的股价拉起来一个小阳线。

迎着安东尼·福克的目光，薛松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那……成吧，接下来的几天，咱们大家伙儿坐下来谈谈，如果大家确实又有比较强烈的合作意愿，那咱们就签署一份易货贸易的合作备忘录。”

在说这番话的同时，薛松心里也不禁开始琢磨：原本准备从苏联采购的那批图-154M，是不是也可以适当的扩大一下易货贸易的比例？

很多时候，国际贸易并不能只将其看成是一次简单的经贸往来，比如这次华夏决定从苏联采购一批民航飞机的事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华夏对航空运输的需求上升导致的这次采购，但实际上，虽然也有这一层因素，可如果仔细研究，就知道这次的采购与中苏两国有意改善双方的关系密不可分：

在中苏双方的关系持续恶化了二十多年后，1982年3月，苏联最高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在塔什干发表讲话中忽然向华夏发出了改善关系的信号，虽然勃列日涅夫在讲话中仍然对华夏进行攻击，但却表示从未否认过华夏的社会主义制度；完全承认华夏对4V的主权，苏联政府坚决反对国际上关于“两个华夏”的提法，并且明确表示准备就改善华苏关系问题与华夏方面举行谈判。

而我们政府则在两天后就做出了回应，明确表示“看行动”。

去年，在苏共总书记契尔年科再次释放了“希望加大华苏两国经贸往来”的善意之后，我们也随即表示希望可以从苏联采购一批民航飞机；

到了这个月，契尔年科去世、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我们随即加快了这桩交易的步伐……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根据的。

也就是说，华夏这次准备从苏联采购的这批图—154M和雅克—42M，钱不是重要的，政治意味极浓，双方的外交人员通过数次对这两款飞机的考察，已经接触了好几次了，但话说回来，虽然老毛子的飞机是一定要买，可如果能不花外汇或者少花外汇，那也不是坏事对不对？

安东尼·福克可不知道薛松心里已经打起了苏联的主意，满心兴奋的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多卖几架飞机给华夏了。

倒是薛松，很快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是考虑苏联问题的时候，他笑眯眯的对安东尼·福克说道：“福克先生，陈先生说贵公司还有一个与我们的商飞集团联合开发150座级的改进型F100飞机的项目？你们这个项目可是要加快了，对于这一级别的飞机，我们的需求量其实是很大的。”

陈耕立刻就明白，这是薛松在帮自己说话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安东尼·福克，小鸡啄米一样的急忙点头：“是的是的，薛先生，昨晚我还与费尔南德斯先生讨论过这个事情，请你放心，等F100的适航取证工作完成之后，我们马上就展开F150的研发工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一年半就可以进入适航取证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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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陈耕的意料，在确定可以进行易货贸易、而且福克公司可以帮忙联系有航空器金融贷款业务的荷兰银行，让大家以一个较低的首付就拿到飞机之后，不止是联航，其他航空公司也对采购F100产能了浓厚的兴趣，初步统计的结果，各家航空公司给福克飞机的意向居然达到了16架。

这个数字，让安东尼·福克激动的整个人都不行了，直打摆子：16家，这几乎是福克公司一年加班加点的总产能了，如果算上此前与巴西天马航空公司、荷兰皇家航空公司、奥地利飞箭航空公司以及哥伦比亚航空公司签订的意向协议，F100的总意向订单已经达到了36架！

安东尼·福克感觉自己幸福无比，他已经看到了自家股票一片飘红的场面。

至于陈耕，他就比较悲催了……

在知道陈耕的商飞集团没打算将福克F100飞机的工厂放在冰城、并且也为选定厂址之后，沿海各省份的领导们全都疯狂了，各省的招商部门的负责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跟陈耕见一面。

但暂时陈耕还没时间见他们，因为他需要先安抚好哈飞厂——是的，在接到省里的通报之后，原本一直笃定陈耕会将总装厂放在冰城的王大志和张英，以及黑省、冰城市的领导们，顿时慌了，连夜赶来京城向陈耕“讨个说法”。

面对气势汹汹、一副“如果你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没完”的王大志和张英，陈耕一句话就让两人瞬间松了下来：“王副总，张副总，咱们当初签署的合作协议，是‘扶持、培养哈飞厂的航空代工能力，酌情决定建立总装厂’，这个没错吧？扶持、培养哈飞厂的航空部件代工能力，我有没有做到？”

“是，您是做到了，但是……”

“但是在综合考虑之后，我认为鉴于运输成本太高，总装厂不适合放在冰城，否则会大幅度提高F100的生产成本，这有什么问题？我有任何违反合同的地方吗？”

“这个……这个……”

张英和王大志两人急的满头大汗，因为陈耕的话，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初我原则上表示可以将总装厂放在冰城，但“原则上”是一回事，现在我经过仔细考虑之后发现将总装厂放在冰城之后会带来成本的极大上升，一句话，不划算，那我为什么还要将工厂放在冰城？

“当然，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也是为老哈飞厂考虑，”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人，陈耕话题一转：“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新建的总装厂不用哈飞厂的人了？不管这个总装厂建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哈飞厂的工人的岗位——唯一问题，大概就是需要大家克服一下离开原有生活环境的困难了，可我也要问一下，难道哈飞厂的现在的工人们就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儿的吗？不也是50年代的时候国家从全国抽调人手补充过来的吗？”

“……”

张英和王大志无言以对，因为自家董事长说的是事实，在哈飞厂，老冰城居民原本就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