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东往陈耕跟前凑了凑，略带谄媚的嘿嘿笑道：“陈先生，能不能商量个事？”

“哦？你说。”

“你们商飞的生产任务现在多的忙不过来，我们西飞现在连基本工资都有点困难，大家都是兄弟企业，帮帮忙呗？”王小东冲陈耕挤了挤眼：“也不要多，一年给我们一个亿的生产任务就行。”

一年一个亿的生产任务……

陈耕没好气的斜睨了王小东一眼：“我们运-12一年的产值才多少，你一下子就要走一个亿？”

“嘿嘿……没有一个亿，几千万也行啊。”王小东嘿嘿笑道。

当王小东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耕就明白，这个忙必须忙了……

“几千万？”

“对对，几千万，有个……嗯，四五千万就行。”一边偷偷观察着陈耕的脸色，王小东将到了嘴边的“七八千万”变成了“四五千万”。

“四五千万？！嘿！”

陈耕直接被王小东的好胃口给逗乐了：“没有！”

这种生产可不是航空工业部指定的生产任务，这种出口加工的活儿，利润都极其丰厚，哪怕是西飞这种家大业大、大手大脚的国企，也能保证15%以上的毛利润，5000万的合同金额，西飞就能净赚七八百万，最关键的是，这笔钱西飞是不用上缴国家的，直接就入了自家的小金库。

王小东倒也没指望陈耕能够一口答应，对于陈耕的拒绝，他丝毫没感到意外：这种主动从别人口袋里掏钱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那老弟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帮这个忙？”知道陈耕必须卖自己这个面子的王小东，干脆跟陈耕耍起了无赖：“我给你说，反正老弟你有钱，如果我们西飞真的吃不上饭了，我就带着老少爷们们去你们家吃大户。”

去陈耕家吃大户是不可能吃大户的，但王小东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你必须得给我点。

“2000万，不能再多了，”陈耕想了想，说道：“西飞可以帮我们代工一部分机翼、尾翼以及垂尾组件，另外我们商飞正在酝酿着对Y12进行改进，西飞这边必须给我们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王晓东转了转眼珠子，狮子大开口：“那最少三千……三千五百万。”

“3000万，爱干不干，”陈耕一副“你再不答应老子就走人”的架势：“沈飞的日子可一样不好过。”

“好，看在老弟你的面子上，3000万就3000万，”赚了大便宜的王晓东明明乐得眉开眼笑，偏偏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弟我给你说，也就我们西飞人实诚，这都跟给你白打工没什么区别了，要是搁在沈飞，那些家伙不从你身上扒下两层皮来我跟你姓我给你书……”

陈耕就嗯嗯啊啊的应着：接下来的Y12改型还需要西飞这边提供人力和智力资源支持呢，难道还不许人家唠叨两句？

反正听两句唠叨又不会少一块肉。

唠叨了两句，王小东忽然向陈耕问道：“老弟，我听说你们Y12的CAA认证和FAA认证流程快走完了？那以后Y12是不是就可以大鸣大放的在美国和英国市场销售、赚大笔的外汇了？”

和原本的发展历程不同，原本Y12要在1987年才向英国民航管理局申请CAA认证，并且限于经费的原因，直到1990年才走完整个CAA认证的流程，但现在么，有钱了一切好说话，早在去年年初，也就是1985年，Y12刚刚获得型号合格证和生产许可证之后，陈耕就指示商飞对Y12进行英国CAA和美国FAA的双重认证。

有了充足的经费，而且还得到了罗尔斯·罗伊斯这个英国本土地头蛇的帮助，Y12的CAA认证流程大大加快，现在已经走完了85%的认证程序，按照现在的认证速度，最快今年年底、最晚明年年初，Y12就可以获得CAA认证。

美国的FAA认证程序虽然稍微慢了些，但在充足的经费保证和陈耕的斡旋下，Y12的认证过程也一切顺利，大概在明年年中就能走完整个FAA的认证，并且正式在美国市场销售——一旦拿到了FAA认证，Y12就再也不用走“自用”这条引进的路子了，就像王小东说的那样，大鸣大放、堂而皇之的在欧洲以及美国销售。

“嗯，流程走的差不多了，”这种事情陈耕也没有必要瞒着，点头道：“最迟不超过明年夏天，CAA和FAA的认证流程都能走完。”

“可以出去赚美元、赚英镑啊，”王小东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商飞居然可以出口创汇的羡慕：“真好。”

这年头，出口创汇是对于一家国有企业负责人的最高衡量标准，只要你的企业能够出口创汇，哪怕你的企业因此而亏损呢，那都不是问题，你对国家、对人民也是有功的，你的工作能力也是极其出色的，说的夸张点儿，这年头，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创汇高”。

“钱哪有那么好赚的，”面对王小东羡慕的目光，陈耕却是摇摇头：“通过认证、能够进去是一回事，但能够进入这个市场的企业，又有哪一个是善茬？接下来的竞争还激烈的很呢，能不能把产品卖掉，不但要看产品的质量，还要看售后、看服务、看会不会宣传，看整体的发展战略、更要看资本的厚度……”

陈耕的话是大实话，王小东对陈耕的话却是不以为然：“对别人来说赚钱可能很麻烦，可对老弟你来说，赚钱这个事儿不是跟喝水喘气一样简单么？”

“……”

陈耕心中无语：感情哥们已经被神话到了如此程度了么？

倒是王小东，这个时候终于将自己的意图说明白了，他一把攥住陈耕的手，情真意切的道：“老弟，看到你们赚外汇赚的盆满钵满的，说实话，老哥我眼红啊，老哥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没想着到了国外大杀四方，老哥要求的不高，能跟在老弟你后面喝口汤、一年给国家上缴给几百上千万美元的外汇就行……

老弟你也尽管放心，你的恩情，我们西飞绝对不会忘，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们西飞的，老弟你尽管开口招呼……”

被一个大男人攥着手、用如此“脉脉含情”的目光盯着，陈耕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老子不是玻璃！老子不是玻璃啊！

他急忙用力抽手，忙不迭的答应：“要这么说的话，其实还真有个活儿能交给你们干！嗯……就是不怎么好听，但干的好的话，一年两三千万美元的外汇还是能够赚的到的。”

嗯？！

还真有？

一年能赚到两三千万美元？！

王晓东的眼睛顿时亮了，急忙说道：“如果一年能赚个两三千万美元……嗨！老弟，说什么好不好听啊，哪怕是让我们去捡垃圾、掏大粪，只要我们一年真的能够赚个两三千万，那也不是事。”

王晓东太清楚了：什么时候两三千万美元是这么好赚的了？说的直接一点，像是中丝、中粮等这些中字头的大型央企，单独一家，一年又能够为国家创造多少外汇收入？哪怕是很多东南沿海省份的市、地委，可能一年下来创造的外汇收入也没有两三千万美元，对于很多省级国有企业来说，一年能够创造百万美元的外汇收入，都够他们在《群众日报》、《光明大报》等国家级喉舌大报上狠狠的吹上一波了。

如果老子当真一年能够让西飞赚到两三千万美元的外汇，老子特么的去《光明大报》上狠狠的吹他一个月！

“倒也不用你们去捡垃圾、掏大粪，”陈耕摆摆手：“这个活儿其实很简答，嗯，你知道我旗下的产业当中，有一块飞机拆解业务吧？”

王小东眨眨眼，连连点头：“嗯，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陈耕的报废飞机以及报废汽车拆解业务呢，就靠着拆报废飞机和报废汽车，陈耕一年至少要赚好几千万美元……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对这些有钱人来说赚钱就那么简单？！连弄点垃圾都赚那么多的钱。

“现在我们的业务比较忙，有点忙不过来，我可以把一部分拆解零部件的翻新业务交给你们，我们可以直接跟西飞以美元方式进行结算，多了不敢说，一年两三千万美元的合同还是能给你们西飞的……”

“愿意！我们愿意啊！”不等陈耕说完，王小东就忙不迭的点头：“别说两三千万美元的合同，再多点都没关系。”

飞机拆解之后，拆解下来的零部件经过翻新之后基本上都可以重新回收和利用，这一点王晓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在听陈耕说完之后，王小东就明白陈耕准备交给西飞做的是什么活儿了：不就是对拆解下来零部件进行翻新么，小事儿！连这点小活儿都做不好，西飞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那就好，”陈耕点点头：“不过您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需要对西飞进行能力评估的，只有达到了我们的要求，我们才会把这个工作交给你们，毕竟拆下来的都是高度精密的航空级的零部件，如果您们毛手毛脚的，翻新十个却给搞坏了坏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