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在和安宜的战斗中，再三辨认，仍然无法确认对方的真假。战斗过程中，两人的肢体接触，倒是让他回忆起了安宜带来的种种感受，怎么看，都是真的……

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用了鸱鸮能量，并没有看出不妥。所以，才用对话和战斗来确认。

方铭收手，朝后急退。安宜也不追击，抱着肩膀站住，脸蛋微红，双腿交叉站立，下巴扬起，用热辣的眼神望着方铭，“玩够了？”

刘歆语认真的打量方铭，“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方铭说：“其实，我怀疑你们都是假的，是幻觉。”

狸猫扶着刘歆语的肩膀，大笑起来。

安宜走近方铭，抓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捏了两下，“那你再感觉一下，是不是我呢？”她露出一丝坏笑。

“要不要再试试别处？看你是不是能回忆起来？”

她身上芬芳的气息让方铭一阵舒缓，自己真是想多了吧。

刘歆语露出一幅无奈的神情，柔声说：“你累了，休息一会吧。”

狸猫上前来拉方铭，“躺这里。”她把方铭推到躺椅上。

“闭上眼睛，我们帮你放松。”方铭闭上眼，狸猫站在躺椅前端，弯下腰，几乎挨住方铭的额头，一边帮方铭按着头部，一边提议说：“这样吧，我们每个人说一些只有我们俩知道的事，这样，你就放心了。”

“好啊，有趣。”安宜赞同。

方铭被柔软的感觉触碰额头，听四人轮流说起她们和方铭之间的秘密。

她们回顾往事，说的都非常真实，没有一点疏漏。方铭听着，逐渐睡意朦胧。

“不对！”他突然翻身起来。“你们当然是假象。”

“为什么？”刘歆语乌黑的瞳孔凝望着他。

“你们只能是我自己产生的幻觉，来自我自己的记忆，”方铭叹了口气。

“真实和虚妄的区别，就在于，真实情况永远存在无法预知的部分，而刚才这段时间，你们神态、行为、语言，完全符合我的设想，我一点都不意外，这只能是来自我大脑中的想象。”

“真实的你们，总是让我产生各种意外和惊讶。”方铭说着，用力朝着四人面前击去，轰！包含着愤怒的一击，使空气好像被撕掉了一层，几个人的形象扭曲，扁平，画布一样卷起来，露出了内部的情景，方铭仍然站在洛城会所的地下室内。

方铭看到地下室一角悬挂着很多尸骸，应该是客人们的。

而他的身体正在下沉，在他身旁，有两个人正在扶着他，就像要把他送进一个隧道。

那是杨梦辰和夏杰，只是他们脸上的皮肤已经脱落了，露出内部蠕动的结构。

“你醒了？祝你旅途愉快……”，“杨梦辰”笑道。

“异类？”方铭对异类的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他们制造幻象的能力，完全超出了方铭以前见过的任何异能者。

方铭又想到了他喝下的那瓶药剂，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概会强化眼前的幻象。

方铭正要动手，一阵急速的下坠感传来，他像是被某种超出想象的巨力朝下拉去，瞬间，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化了无数次。

他越过了暗空，到达了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中。到处是黑暗，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不存在。那股束缚着他的巨大力量，丝毫没有减弱，就像是一种准确的传送装置，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幽冥？你们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想来的地方，不过，不是以你们的方式。”方铭喃喃自语。

在他身上，传来一声高亢的凤鸣，空间中出现了奇异的一幕，本来就是黑色的空间，却被一团黑色的烈焰照亮，烈焰滚滚，组成了一只巨大的凤鸟，载着方铭，刹那间挣脱了那股巨力，朝着一旁的黑暗飘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铭睁开眼睛，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这才发现，自己就靠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里潮湿，阴暗，依稀的亮光从身后的门内射进来。

方铭心想，大概自己挣脱了之后，飘到了幽冥中其它地方。他站起来，隔着门上的小块窗口朝房间内看去，房间内，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体内闪烁着一点微弱的光芒，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下去，每隔几十米就会出现交叉的通道，他走了五分钟，经过很多窄小的房间，也没有看到尽头。方铭越走越吃惊，仅仅是他经过的地方，就生活着数千人，而这，似乎连大楼的一小部分都不算。

多数房间里都有人居住，有人进进出出。有些面无表情，呆滞的看着方铭从身旁走过。有些神情兴奋，不停的计算什么。他们的样子接近人类，区别是，方铭能够看到他们体内微微的光亮。有种阴冷的感觉，他们大概都是异类吧……但是比起自己在纽城遇到的异类，要弱上无数倍。

这里就是幽冥？

方铭本来以为幽冥是邪恶异类生存的黑暗空间，至少也是遍地硫磺火焰，遍地是恶魔。因此，方铭已经做好了一路恶战的心理准备，准备狠狠的虐杀那些威胁着世界的异类。

但是这里，完全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老式住宅楼，就像某些大都市城中村的出租屋。虽然有些阴暗，但是没有一点恶魔出没的气氛。

没搞错吧，这里就像是一个压抑版的现实世界……冰冷、枯燥、沉闷。

方铭停住脚步，走进一间敞开门的空房间，房间内四壁都是灰土土的，从窗户朝外望去，窗户外不是天空和风景，竟然是另一面的走廊，看不到外界的情况。看样子，这应该是一栋面积惊人的大厦。

方铭站在窗前思索的时候，从外边走进几个人，他们的神情虽然略显呆滞，表达倒是很清楚。

一个男人问：“这个房间，你买下了？如果没买，不能随便进来。”

另外一个人说：“你是新人吧？我可以带你找卖家，便宜的买下这个房间。”

“要多少钱？”方铭问。

几个人露出呆板的笑容，“果然是新人，连培训都没有进行，真少见。要想知道答案，给我2元。”

“2元？你还真是敢要价，给我1元，我就告诉你。”另一个人抢着说。

“我没钱。”方铭回答。

“也对，我忘了，你没有基本的知识。算了，我免费和你说一遍。在这里，你能花的唯一的钱，就来自你自身。”

他指了指身体，见方铭似乎不明白，连忙说：“你的灵魂，就是货币，这要看你的灵魂值多少钱了，你可以给我十元，我就带你去检测。你只要默想，你的灵魂——”

一个老人从人群后钻进来，带着眼镜，衣着整洁。

“小伙子，别听他们的，只要交过管理费，房屋就是免费的，检测也是免费的。每个人的灵魂都要先进行检测估价，这样，你心里就有数了，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了，省的大手大脚，钱花完了，你就完了。”

另外几个人看到这种情景，小声诅咒着老人，纷纷离开。

方铭问老者：

“钱会花完？”

“唉，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在大厦里，每周都要扣除一定的居住费用。”

方铭正想追问要花多少费用，一个男人跌跌撞撞，从眼前跑过，似乎在躲避什么，拼命的喊叫：“我很有钱……给我点时间，我是罗曼集团的老板，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上边的人给我送来很多钱！”

男人背后，漂过来一团灰绿色气体，见到这一幕，门口的那几个人一哄而散。似乎不愿离那团物体太近。

罗曼集团？方铭知道这个公司，是米国有名的石油生产商。方铭还记得，半年前，罗曼集团的老板被人刺杀了，大概就是正在奔跑这位吧，他怎么这么快就没钱了？

老者的声音在方铭耳边响起：“他在做梦，他永远联系不上外界。”

那团气体突然扩大，把富商裹在其中，然后飘了出去。

“他要被放逐了。”老者说。

“放逐到哪里？”

“交不出钱的，自然不能居住在大厦中，他们要到外边自生自灭。外边什么样，没人知道，只是听说，离开大厦，就活不过一分钟。”

方铭点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我也是闲着无聊。记住，这里要消耗自己的灵魂，才能生活下去……每个人的灵魂本身，就是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