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凝滞，方蛰很想抽自己一下，尴尬的笑了笑：“我去隔壁看看。”

李胜利在门口打电话，表情有点难看。方蛰走过去：“怎么了？”

“人真不经念叨，她回来了，约我一起吃饭。”

方蛰：“嗯？昂？”李胜利点点头，表情沉重。方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道：“那你去呗。”

李胜利道：“你陪我走一趟？”方蛰听着摇头：“干啥啊，你带上我去干啥？”

“我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她都好几年没联系我了，这突然回来联系我，还要请我吃饭。我心里不踏实。”李胜利一脸的胆怯，方蛰点点头：“明白了，她是不是留在国外了？”

李胜利点点头：“原来是有公职的，她给辞了，回国辞职的时候都没联系我。”

方蛰还有啥可说的，这不是明白的么？最后确定前问一句：“她没少花你钱吧？”

李胜利摇头：“没多少，出国前四年，前后加起来二十万美元的样子。第三年我挣了点钱，说去看她……。”方蛰看着欲言又止的李胜利，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她就没音信了，我懂，你别说了，我陪你去走一趟还不行么？”

方蛰再次当司机，李胜利坐上副驾驶时还在自言自语：“我不怪她，那几年人都跟疯了似得，有一个算一个，都想出去。”

“别说那几年，这会也是，能出去的都会首选出去。”方蛰笑着安抚一句。

李萍出现在车门边，敲了几下窗子，方蛰摇下车窗：“我陪胜利办点事。”

“嗯，知道了。胜利怎么回事？脸色那么难看？”

方蛰赶紧打岔：“这不是有点事情么？放心，我陪着去，一准搞定。”

李萍幽幽的看方蛰一眼：“路上小心，开车注意。”方蛰被这眼神蛰了似得，赶紧开车。

“去哪？”开车的方蛰看了一眼心神不宁的李胜利，这货回过神来笑了笑，比哭还难看：“老莫，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就在那。”方蛰驱车出发：“那等下我在外面等你吧。”

李胜利没说话，方蛰把车开的很稳，往音响里塞了一盘录音带，传出一道悠扬的歌声。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心弦……。”

车是李胜利的蓝鸟，磁带也是他买的，李胜利的年龄喜欢蔡琴很正常。

“她喜欢蔡琴，我一开始不喜欢，后来跟着也喜欢了。”李胜利还在自言自语，失魂落魄。方蛰没有再说话，现在他需要的是个听众，而不是个人生导师。

“那会我送她个索尼的随身听，她不知道多喜欢，拉着我去找那些小贩子买了蔡琴的磁带。那天我们满大街的找啊，找了好几个小时才买到的带子。那时候卖这个算投机倒把呢。”

“她出去八年了，头一年一个月两封信，第二年三个月一封信，第三年一年一封信。这些信我都收着呢，我给她写了四年的信，一个月一封，第四年写的信退回来了。”

“我知道配不上她，她是大学生，我就一个社会闲散人员。”

“她要出国的时候下不了决心，还是我帮她下的决心，帮着弄了一万的美元带着走的。”

李胜利絮絮叨叨的样子很像祥林嫂，方蛰难得有耐心听他絮叨。

其实方蛰很像告诉李胜利，“也许她跟你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出国。”但这话不能说，方蛰怕说了李胜利会疯掉。这个时候的方蛰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李胜利，至少在对待感情方面，这家伙比自己认真的多了。

车到地方停好车，方蛰看着大门道：“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李胜利开门下车，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这时候有人在叫李胜利，方蛰也听到了，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妆扮时髦的女子，烫着那种大爆炸头，拿着个手包。这女人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大洋马，那腿长的就看见腿了。

方蛰见状开门也下了车，站在门边冷漠的看着走过来的两个女人。

“真巧啊，你也才到么？这车是你的吧，看样子你混的还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这女的上来就一通说，李胜利背对着方蛰，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方蛰能感觉道冷。

“这我朋友玛利亚，跟我一起回国看看，这是我前男友，胜利李。”

总算是李胜利自我介绍的时候回头了，那表情怎么说呢？复杂，多种情绪纠缠在一起。

“这我哥们方蛰，这是叶青。”互相介绍的时候，方蛰走上前，客气的伸手，然后闻到了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

很明显方蛰的帅气有加分，叶青的笑容很真实，大洋马的笑容也很真实。

“早知道你带洋朋友来，就不该选老莫。”李胜利似乎恢复了原状。

“你还打算带人去吃火烧？还是带人去喝豆汁？”叶青显得很自然，似乎对过去的事情并没有特别在意，并且很干净的做了切割。

李胜利笑的有点不自然道：“那不能，可以去吃私房菜。”

“进去吧，别站外面，这地方一点都没变啊。出去那么多年了，回来帝都变化不小。”

方蛰打定主意带耳朵不带嘴巴，跟着进去后自觉的坐在一边，看着两个旧情人对视。

边上的玛利亚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用英语道：“洗手间在哪里？”

正在假装看菜谱的方蛰放下菜谱：“我不会点这个，胜利你点吧，一式两份就行，我去抽支烟。”气氛太压抑了，方蛰也呆不住了。

溜门口找个被风的地方站着，方蛰点了支烟，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这世上太多悲欢离合了，自己真不该来的，受罪啊。

“给我一支。”边上大洋马出现了，伸手要烟。方蛰摸出烟给她一支，点上后这女人用英语嘟囔：“该死的琳娜没说真话，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太尴尬了。”

“我跟你想的一样。”方蛰也回了一句英语，玛利亚顿时惊喜，脸上的雀斑都绽放了：“你英语说的很棒，我来华夏三天了，没人能说这么流美式的口语，琳娜的口语偏英式。”

方蛰总不能说自己的英语是这一辈子为了能看好外国杂志才学的吧？口语方面，那是上辈子看了无数大片的积累。

“我们国家的本科大学生，英语必须过四级。不然学校不会让你毕业的。”方蛰找个很烂的借口来解释，反正外国人也不会去深究这个。

“沃特，你们华夏的大学生还必须掌握一门外语才能毕业？好可怕！”

“是啊，多数人学了英语，一辈子都没机会用上。倒是学日语还有点用处。”方蛰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免得她追问为啥学日语还有点用。

“嗷，别说中文那么快，我听不懂。”洋妞居然还会说中文，尽管说的很别扭。

“你的中文说的不错。”方蛰用英语，洋妞得意的笑道：“那当然，琳娜是我的中文老师。”

“你们是朋友么？”方蛰随口问一句，准备往回走。玛利亚跟上道：“是朋友，同时她也是我的爸爸的妻子。”嗯？方蛰站住了，原来她嫁给了一个歪国人。难怪她身上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真是够够了。

回到餐厅，菜已经点好了，还没开始上菜。方蛰出现的时候，李胜利冲他眨眼睛，方蛰看见桌上一个信封便明白了：“这谁的，收起来，别弄脏了。”

“叶青给的，二十万美元，花旗银行本票。很多吧？”李胜利语带嘲讽，方蛰坐边上笑了笑：“是不少，够一辆虎头奔的钱了。”

“方先生是做什么的？”叶青脸色有点难看，主动说话搞活气氛的是玛利亚。

不等方蛰回答，李胜利已经开口：“方蛰是做服装的，他公司旗下的一个牌子叫做伊人，出口到米国了。洛杉矶和旧金山都有专卖店。”

李胜利的英语意外的不错，方蛰知道应该是当初努力学习，准备去出国找叶青的产物，可惜，这番努力付之东流了。

“喔，我知道这个牌子，在大学里很流行，被称作大学生是专属时尚。我还知道这是华夏的品牌，没想到在华夏遇见了创始人。方真是很了不起，那些服装设计的非常漂亮，价格也很不错，我也买过好几件。”

大概是要证明一下，玛利亚指着身上的线衫道：“这就是伊人牌的。”

一番话说的叶青表情变化了几下，李胜利露出一丝微笑道：“方蛰一直很抗拒出国，我问他原因，他说国内呆的好好的，出去干啥？”这话似乎有所指，还是用中文说的。

叶青的表情挺尴尬的，勉强的笑了笑：“是么？方先生大才，在国内发展也一样。”

“上菜了，吃饭吧。”方蛰笑着打岔，看看桌子上没酒，方蛰笑问：“不喝点？”

李胜利看看叶青，叶青摇头回答：“算了，这里没有合适的红酒，我喜欢法国拉菲，82年。刚才问过了，招待说没有。”

方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难怪拉菲名气那么大，是你吹出啦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