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早早的就放了假，说是等到明年正月十六再去学校，她背着铺盖卷直接就来了 李父摊子这里，李父早就跟她说好了，让她放了假赶紧来这边帮忙，小姑过来了，李丽娟就更有空忙活自己的事情，她都打听好了，按着市场的价格，一张对子纸多出五分钱来，人家买了对子纸之后按着自家的情况裁好了，想写什么自己按照人家的要求给写就行，李丽娟都想好了，这次就用正楷写，工工正正的，挑不出毛病来，上一辈子自己练的可是瘦金体，现在这个小身板，连学都没上过呢，哪里能够写出这个来。

卫家夫妻很惊讶李家这个闺女还有这个本事，李丽娟这边一上午没开张，闲着没事自己裁了很多福帖子，她都想好了，多写一些放着，后面谁过来摊子上买东西，就送给人家一张，大家过年都想要讨个好彩头，有人给送福字还能不要吗？

李丽娟拿起毛笔，觉得手生了很多，生病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呢，这手可不就生了，回来之后也没有再练过，提起笔来想要下笔了，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放下笔，找了一张废纸，写了好几个福字，这才开始在裁好的对子纸上面写。

李父看了看李丽娟写的福字，说：“娟啊， 你这字进步很大啊，我看着比你原来写的可是好了很多呢。”

李丽娟头也不抬，说：“心境不一样了写出来的就不一样吧。”

旁边卫家夫妻听到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话，都跟着笑了起来，李丽娟写好了最后一笔，看了看刚写出来的这个福字，也还能看得过眼去，点了点头，收到一边晾着，说：“爸，你也别笑，我说的可是真的，别看我小，我跟着我奶奶去了这一趟省城，可是长了很多的见识呢，觉得自己的心境啊，又上了一个档次。这还是好久没有练习了呢，你看看这几个字是不是越写越好了？”

李父看了，点了点头，说：“还真是呢。”

李丽娟对卫大娘说：“大娘，您看我这字还能看得过眼去吧？”

卫大娘说：“可不是看过眼去这么简单呢，我看着好的不得了，比我们村子里那个老秀才写的还好呢。”

李丽娟摇了摇头，说：“大娘，我可不能跟人家写了好多年的人比呢，您要是觉得我写的好，我给您家写对联吧。”

卫大娘听了，说：“那感情好，省我们不少事了，我这就给你裁对子纸。”

李丽娟记得卫秋生的妻子叫陈春妮，后来也是卫氏的一个大股东，陈春妮手脚麻利的裁对子纸，心里打定了主意待会写好了要给李丽娟钱的，自己这算是小姑娘开张的第一笔买卖呢。

李丽娟为了自己这个买卖，昨天专门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对联集锦，看陈春妮裁好了对子纸了，就拿出书来，让她自己挑想要的对联，陈春妮呢，大概是觉得小姑娘有很多字不认识，就翻着书把自己想要的对联说了，李丽娟照着书写好了对联，好在天气虽然，但是太阳比较好，没一会就晒干了，收起来之后陈春妮要给她钱，李丽娟怎么也不要，直说这些天自己吃了卫家不少的卤味了，就当是自己孝敬大爷大娘的，两口子一听李丽娟说是孝敬自己的东西，自然是不再给钱了，两家的关系那是更进一步的好了。

李丽娟的摊子一开始没什么人过来，倒是因为李父那边买够多少钱的的东西送个福字，来买东西的人多了很多，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李丽娟这边的生意慢慢的好起来了，人多的时候桌子前面都挤不开了，李丽娟没有办法，正好小叔放假了，奶奶跟小叔给过来帮忙，李丽娟就让小叔在自己这边帮忙，找了几块三合板，裁成一块一块的，在上面写好了数字，过来写对联的很多都是从农村过来城里办年货的，过来了就领个牌子，买好对子纸之后自己裁好了放在一边，你可以去买东西，等买完了东西回来，差不多也就写好了，晾好了你就拿着直接走，没晾好你就在一边等着。

现在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一个不好还会有大风，对子纸根本就不能在外面晾，这也是李丽娟没有考虑好的地方，李丽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正好李父为了省事，把摊子后面的那个没有人住的小院子租了下来，说好了一直租到过年，为的是放东西，房子租下来之后李父就在这边住着，为的是看东西，正好李丽娟跟小叔把招牌放到外面，桌子搬到里面，写好的对子就放在院子里晾着。

一直到小年，李家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小年得回家辞灶王，腊月二十三，李父就找了个拖拉机把一大家子给拉到了李家村，从今天开始奶奶跟姥姥就在这边待着，得把年忙活起来了，村子里很多人家已经扫了房子，甚至是炸了过年要用的东西，都开始蒸馒头，做豆腐了，李家为了摆摊卖东西，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奶奶已经很着急了。

后面李母自己骑着自行车两头跑，家里忙就在家里，家里不忙就去城里帮忙，也幸好就二十来里地远，骑着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二叔从干活的地方回来了，二婶也放假了，一家人凑到一起，拧成一股绳忙着，也是因为有二叔二婶的加入，李父跟李母觉得轻松了很多。

第13章 挣钱

小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作为一家之主的灶王爷，那是家家户户都得张贴在灶前的，灶王爷保佑一家老小的平安，小年这天，得了供奉就会去天上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年的工作，大年初一，过了子时，烧纸发纸马再请了灶王爷回来，所以，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家家户户辞灶王，给灶王供奉上瓜果蜜糖，为的就是灶王爷甜甜嘴巴，到了天上多说些好话，也因为如此，灶王爷两边贴的对联写的是“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横批写的就是“一家之主”。

这几天李父进过来的麦芽糖做的糖瓜卖的格外好，谁家都用得着，供奉完了灶王还能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巴，现在物资匮乏，并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很多人家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时候能够放开了让家里一家老小吃个够，平日里还是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奶奶跟姥姥回来先把家里的炕烧好了，奶奶那边还好，奶奶时不时的回来住个一晚上，李丽娟家里的炕那可真的是冰凉冰凉的，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人回来住了，屋子里格外的冷，李母把小儿子明明放到奶奶的炕头上，回家就开始忙活，烧炕，把家里的灶台清理干净，准备晚上的饭，李丽娟跟着忙前忙后的，李母其实觉得当初丢了工作 挺懊恼的，但是看着家里三个孩子，慢慢的就想开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家里孩子多了以后能有个相互守望的人，哪里跟自己似的，家里就自己一个，想要个亲姊热妹的凑一块聊聊天，都不行，当时找对象，她看中的就是李家孩子多，而且家里都是厚道人，要不然她一个城里的干嘛找一个农村的呀，而且一开始两个人还是住在厂里分的宿舍里，后来她男人非得回农村来盖房子，她想不开的，为什么不在城里买个房子一家人住呢，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男人大概就是不愿意在厂里吃那点死工资，想要出来闯一闯的吧，要不然也不会顶着政策非得要老三了。

李母这个人，你说她性子软吧，她从来不吃亏，你要是说她性格刚吧，很多事情她还很听自己男人的，李丽娟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这个妈妈是个好妈妈，好妻子，但是就不是个好女人，她怎么都不会给自己好好打算打算的呢，但是上一辈子妈妈真的是很好的照看自己的孩子，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们，家里条件就那个样子了，李丽娟再回过头来仔细的审视自己的妈妈觉得自己的妈妈，应该是从小被姥姥宠着，没有经历什么大的风浪，一开始还带着些浪漫的，后来这份浪漫就变成了随遇而安，不过妈妈的性格却是很好，总是不骄不躁，不紧不慢的，让身边的人都觉得很舒服。

天还没有黑透了，就听到外面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这是有人家在辞灶王了，在李家这会 已经在灶王神像前摆上了三个小碗，三个小碗里分别盛着糖瓜柿饼苹果，李父正在院子里挂鞭炮，家里有一根长长的竹竿，过年的时候就用这个挂了鞭炮放鞭炮，李父让李母做了几个菜，待会的时候都去奶奶家里吃饭，为了他的生意，家里人都跟着忙活。

丽媛跟在爸爸的身边转过来转过去的，姥姥喊了她几次都不愿意进屋，李父说：“娘，我看着她就行，您不用给管了。”

姥姥进屋里，对正在忙着做菜的闺女说：“这个媛媛，我看就是跟她爸爸亲，我这从小带着她长大呢，也没见跟我这么亲近。”

李母看自己娘吃醋的样子，笑着说：“她哪里是跟她爸爸亲近啊，她这是看着她爸爸在忙着准备放鞭炮呢，这个丫头，胆子可是大的很，这几天看得多了，更是什么都想着摸一摸碰一碰的。”

姥姥说：“我也觉得这个丫头是个男孩子脾气呢，就是不知道长大了怎么样。”

李丽娟在一边帮着烧火呢，听到姥姥跟妈妈的话，觉得她们看的其实挺准的，自己的这个妹妹啊，真的是个男孩子脾气，性格比较刚，结婚之后因为婆家挺事儿的，她找到男人是自己医院的同事，是从偏远农村过来的，一大家子就供应了这么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好在 他争气，一直到研究生毕业之后很是顺利的找了工作，跟妹妹结了婚之后，他家里人想要他跟妹妹一起供应家里的几个侄子侄女，妹妹结婚两年没有孩子，那边就想要他们收养那个男人二弟家里的孩子，妹妹不愿意，二话不说就离婚，说自己不想将就谁，也不用别人将就自己，幸好没有孩子，后面一直没有再结婚，李丽娟记得自己住院的时候，住的是这个妹妹工作的医院，妹妹每天都要过去看一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妹妹怎么样了，不过再来一次，有自己在一边看着，妹妹应该是不能够再遇到渣男了吧。

李母把做好的菜用个食盒盛了，直接给端到奶奶家里，李父已经跟奶奶说好了，奶奶把炕桌收拾好了，今天老大要带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好好的喝一顿酒。

这些天奶奶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大儿子，把厂里的工作丢了，城里的户口没了，一家人户口又迁回来，可是这几天挣的钱啊，真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多呢，大儿媳妇都跟自己说了，几天挣得比两口子半年挣得都多，手里有钱了做什么不行呢？奶奶现在就盼着大儿子家里能顺顺当当的，好好的养活自己的大孙子。

李父点了鞭炮，烧了纸钱，辞了灶王，给财神爷磕了头之后，就带着李丽娟去了奶奶家里。

奶奶家里的炕头上已经摆上了炕桌，炕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菜，有李母做好了拿过来的， 也有奶奶自己炒的，李父带着过来的时候，三叔已经回来了，三叔四叔一起放了鞭炮，辞了灶王，就等着大哥二哥过来。

二叔跟二婶一起过来的，过来之后跟小姑带着丽霞去了李丽娟家里，李父让她们过去的，说她们大嫂做好了饭等着她们呢，小姑要带着李丽娟过去，李丽娟不去，她说自己想要跟小叔商量一下后面的赚钱大计。

小叔毛笔字写的也挺好，他陪着李丽娟在那里干了一天，就知道这个看着不打眼，一张对子纸就几分钱的事，但是来买的人多啊，也就是搭上个墨汁的钱，准备两只毛笔而已，小叔也动心了，谁嫌自己的钱多啊，李丽娟自然是知道小叔的意思，她有很多想法，可以跟小叔商量着来了。

奶奶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很遗憾孩子的爹早早的去了不能看到现在这样一副人丁兴旺的样子，再想到过了年，三儿子也会娶媳妇成家，小儿子明年的时候中考，希望能够考上高中，李家得出一个大学生啊，当初村子里的人羡慕自己家里有个大学生女婿，现在女儿跟女婿离婚了，奶奶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论如何得让小儿子去考大学，只要是他能考上了，家里就是砸锅卖铁的也得把他给供应出来，奶奶是个要强的人，觉得这人啊，不论什么时候得给争口气。

李父作为家里的老大哥，把奶奶让到上位，自己拉着几个弟弟团团围坐，二叔三叔给每个人面前的酒盅里面都倒上酒，这酒是李父带回来的，是县里的酒厂自己酿的粮食酒，度数很高，二叔笑呵呵的给小叔也倒上一杯，笑着说：“咱们的小弟，也是个大人了，今晚上破例，也给你倒上一杯。”

小叔受宠若惊，李丽娟挨着小叔坐着呢，看着小叔的样子，笑着说：“小叔可别喝醉了呀。”

二叔说：“你小叔喝不醉，就着一点还能喝醉了吗？男孩子，酒量都是慢慢练出来的，不过可不能贪杯，这人啊，习惯都是慢慢养成的，你看那些酗酒的，就是觉得喝酒是一件好事，慢慢的喝的多了就成了习惯了，这后面啊，就成了瘾头了，振生啊，咱们不能没酒量，但是不能常喝，二哥希望你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拿出自己的酒量来。”

小叔似懂非懂的听着，李丽娟倒是能够听明白了，一个劲的点头，奶奶知道这是当哥哥的在教育弟弟呢，也笑呵呵的看着，二叔看到李丽娟点头，说：“娟娟啊，你明白吗就一个劲的点头？”

李丽娟说：“当然明白了，怎么会不明白呢，不就是偷着把酒量练出来，到了需要你展现酒量的时候就使劲喝，让人家知道你是有酒量的人就行了吗？”

二叔笑着对李父说：“大哥，你这闺女歪理真多。”

李父看大家都坐好了，笑着说：“今天呢，咱哥四个坐下来吃这顿饭，我想跟大家说说我跟你大嫂的事情，我们俩呢，丢了城里的工作，把户口迁回来，从城里人又变成农村人了，我知道咱们村里很多人都在说我们的闲话，我跟你们说啊，这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别看现在我们过的不好，谁知道后面我们会过成个什么样呢？我这些天一直在城里摆摊卖东西，就想着吧，趁着年前，好好的挣点钱过年，真没想到摆摊挣钱来钱那么快，才几天啊，比我们半年挣得还多呢，二弟三弟，时代不一样了，后面将是一个跟原来不一样的时代啊。”

三叔听了点了点头，说：“我跟着出车去外面，也是觉得现在跟原来不一样了，既然现在不一样了，咱们就得琢磨着怎么挣钱才是啊。”

二叔说：“我也在琢磨这个事情，在家里种地实在是挣不了几个钱，咱们还有老婆孩子得养着，不能总是在在家里侍弄这几亩地了，咱们得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是一个什么景象，要不然，总是这么坐井观天，一辈子没个出息，实在是对不起这一辈子。”

小叔一脸向往的说：“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呢？”

李父说：“好好学习，考个大城市的大学，到外面好好的看一看。”

三叔说：“还真是呢，大城市的学校呀，跟咱们这小地方的不一样你看咱们地区的大学好吧，从那里毕业之后就能有个铁饭碗，你要是从省城的大学毕业呢，要是从京城的名牌大学毕业呢？振生啊，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以后的时候也能光耀咱们李家的门楣。“

李丽娟在一边听着，看到自己的小叔一脸压力的样子，说：“小叔，你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你是我们的榜样！“

小叔低着头，说：“娘，你跟哥哥们放心好了， 我一定好好学习的。”

奶奶很是欣慰的看着小儿子，小儿子是 自己跟丈夫的老来子感情跟前面几个自然是不一样的，前些年家里因为有个工人，经济上倒是没有觉得 怎么样，谁知道老伴晚年缠绵病榻，家里的钱花的都差不多了，奶奶心里很是惶恐，家里可是还有三个没有成家的呢，都是要钱的啊，特别是三儿子，婚事一拖再拖的，也不知道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的， 一开始是说家里有老人去世，结婚不好，这老伴的一周年坟都上了，却又说今年结婚不宜量，非得等到明年，为了三儿子的婚事，奶奶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操碎了，也是这个时候，奶奶才知道， 原来那家人家是这样的一家人家啊，彩礼要的真不少，要不是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长得好个子高，还能干，三儿子也看中了，奶奶真是不想娶的，不过媒人说明年结婚 ，日子也都给订好了，奶奶的心总算是放下来，接着就得操心小儿子的学业了，小儿子学习成绩还算可以，但是每年初中里也就那么几个人能够考上中专或者是高中，大部分还是得毕业就回家里干活的，有些没考上不甘心的就复读，读的满头的白头发，为的就是能够跳出农门，有个好前程，奶奶看着那些一年一年的复读的，就觉得心里发颤，这得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这样去复读啊，要是自己的孩子这样，这当父母的也得跟着操很多的心啊，奶奶就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现在更是添了一桩，大闺女离婚了，好在大闺女离得远了，离婚也就家里几个人知道，村里没有人知道，要不然自己这一大家子还得顶着村子里别人异样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