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看卫家的两个孩子过来了，赶紧给拿糖拿瓜子，卫家老大卫阳接过东西，对着李父点了点头，倒是小儿子卫昭，叽叽喳喳的，小嘴甜得很，让李父听了心里很是受用，抓起一把一把的糖果就给卫昭往口袋里塞，李丽娟在一边看了，觉得卫家这两个孩子挺有意思的，这会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卫昭吃了几个瓜子，拉着自己娘的手，一个劲的喊饿，李母还没有回去呢，听到了赶紧把俩孩子领到院子里，就着点着的炉子给做了两碗面疙瘩汤，卫阳谢过之后低着头就吃，卫昭吃了几口之后就开始跟李母说话了，说李母说话了，一会说李母做饭好吃，一会呢又说李母长得好看，李丽娟到屋里拿东西，觉得这个小家伙真是厉害，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他的嘴。

吃饱了，卫阳帮着把碗筷收拾了，这才带着弟弟出去，李母对李丽娟说：“这个孩子，看着话不多，倒是个心里有数的，还有眼色，以后啊，是个能干事的人。”

李丽娟笑着说：“妈啊，人家才几岁啊，你就知道人家以后能干大事？”

李母笑着说：“三岁看老，这人啊，很多习惯啊，性格啊，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李丽娟说：“妈啊，那你看我以后能不能成大事啊？”

李母听了，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的大闺女，今天穿着一件红底兰花的罩衣，黑色条绒的裤子，自己家里做的红底白花的棉鞋，极耳的头发，搭在眼眉上的厚厚的刘海，刘海下面是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这会正在扑闪扑闪的盯着自己看。

李母笑着摸了摸李丽娟的头发，说：“我闺女，做什么都是好的。”

李丽娟听了，抿嘴一笑，说：“王婆卖瓜！”

李母说：“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都觉得不好还行吗？我得先自己觉得好了，才行呢。对了，待会我就得回去了，你爹跟你二叔在这边住着，你跟你小姑还有小叔去你姥姥家里住着，我给你们拿了些白菜萝卜过来，你去你姥姥家里拿点油盐酱醋的，跟你小姑一起做好饭，照顾好你们的生活，知道吗？妈妈得了空就往这边拿馒头，保证够你们吃的，对了，这些钱你拿着，看看晚上买些好吃的，别光吃白菜萝卜的，你二叔他们帮着咱们家干活，咱们不能亏待了他们。”

李母交代完了收拾了之后就赶紧往家里走，家里还有俩孩子呢，李丽娟送了自己的妈妈走了之后，就赶紧回去帮着收拾晾好的对子，这会很多已经赶大集买东西的人过来拿对子然后准备回家了，小叔那边还在写，卫家的小哥俩站在桌子前，卫阳看着小叔写完了要帮着拿，小叔没让，说：“这个呀，得这样拿才行，你看，这上面还有没有干的墨呢，不平展的拿呀，容易跑了墨。”

卫昭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站在桌前呀正好把下巴放到桌子上，听到小叔这样说，就问：“小叔，你怎么会写字呢？我看你写的比我们村子里的人写的都好呢。”

小叔笑着说：“我这是练出来的啊，我跟你说啊，这个字呀，得从小练习，练的时间长了呢，就写的好了，我写的还不算好呢，等我再练上几年，到那个时候写的才叫好呢。”

卫昭听了，点了点头，说：“那你说我也能写的这么好吗？”

小叔说：“当然了，你这个年纪正好是开始练字的年纪呢，我们家娟娟呀，开始写字的时候比你还小呢，现在写的也很好了。”

卫昭又问：“娟娟就是刚才那个小姐姐吗？长得真好看。”

小叔一边把一张对子纸放到桌子上，用手平展好了，一边把毛笔蘸好了墨水，凝神静气的下了笔，这个对联估计是要贴到猪圈上的，写的是“六畜兴旺”，写完了端详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家娟娟长得确实是好看呢，不过你才几岁啊，就知道小姑娘长得好看了？”最后一句话是笑着问的，旁边卫阳看小叔写好了，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对子纸拿起来，放到旁边的地上晾着，小叔怕对子纸被风刮了，特意找了些细细长长的木头，用这些木头压着，卫阳照葫芦画瓢的拿了块木头压着，还特意不压着字，让小叔见了暗地里点头。

娟娟可是听到卫昭在一边说自己长得好看呢，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两块奶奶唐，塞到卫昭的手里，说：“姐姐给你的，吃吧。”

卫昭看了看娟娟，又看了看娟娟，说：“姐姐，你长得好看，心眼还好，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当媳妇吧。”

娟娟 听了，瞪大了眼睛，说：“小孩，你知道娶媳妇是啥意思吗？”

卫昭说：“知道啊，我娶你当媳妇就是以后的时候 跟你一起过日子，一起生娃娃。”

李丽娟更惊讶了，这个几岁的小娃娃竟然知道娶媳妇生娃娃，可是就为了两块糖就把自己给卖了，值当吗？再说了，卫家以后家大业大的，跟自己家里门不当户不对的，李丽娟可不愿意让自己嫁进豪门。

小叔在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对卫家夫妻喊：“卫大哥，卫大嫂，你们快来看看你们家卫昭啊，正在这里给自己私定终身呢。”

第15章 娶媳妇

卫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对李丽娟说：“要不以后你给我哥当媳妇吧，我看你们俩一般大，你比我大，我不大想找个比我大的媳妇，比我大以后的时候还得管着我，不大好。”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这话把小叔听的不光是哈哈大笑了，一边笑着还一边拍着桌子，旁边李家几个人也都笑得哈哈的。

李丽娟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啊，我不跟你说话了。”转身就看到卫阳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其实要是再仔细看看，应该能够看到他的耳朵是红的。

卫家大娘笑着说：“我们家里这俩孩子啊，一个整天没几句话，一个整天不住嘴，我就说他们俩要是能匀和匀和就好了，别看我们卫昭人小，可是跟谁都能聊上来，能从村子南头说到村子北头呢，整天跟个小话篓子似的。”

卫家大爷说：“男孩子整天这么多话不好，也不知道随了谁呢。卫昭，你过来，我问问你这话跟着谁学的，才几岁啊就知道找媳妇了。”

卫昭捧着手里两块牛奶糖，说：“爹，您看，牛奶糖呢，这可是小姐姐给我的，我就觉得这个姐姐长得也好，心眼也好，干嘛不娶回家里来呢。”

卫家大娘说：“孩子啊，你想娶媳妇得看看你能不能娶啊，娶媳妇得给新媳妇盖房子，打新家具，买新衣服，你看咱们家现在都有这些吗？媳妇给你娶回家里来你还得养活媳妇，你来跟娘说一说，你打算怎么养活媳妇？”

卫昭听了，一张小脸皱的跟吃了个酸橘子似的，扳着小手算了半天，说：“娘，得花好多的钱呢，咱们家哪里有钱，还是算了吧，别娶媳妇了，留着钱给我买糖吃就行。”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小孩子总是小孩子，一口好吃的就能让他改了主意。

卫阳跟着小叔，看小叔写了对子之后，就盯着字看，小叔见了，每个字每个字的念着，卫阳也跟着念，李丽娟看看小叔写的时间长了，就过来说：“小叔，你歇一歇，我来写。”

小叔捏了捏手腕，说：“我先去喝口水，你先写着。”

卫阳没想到跟自己一般大的李丽娟也能写，表情很是惊讶的看着李丽娟，旁边卫家大娘见了，说：“卫阳啊，你跟着这个妹妹好好的学学，人家这个妹妹啊，不光是认识很多字，还能写很多字呢，你看看人家这毛笔字写的多好啊。”

卫阳应了一声，就跟在李丽娟的身后，李丽娟心理年龄可是比他爹娘都大呢，这么大一个孩子跟在自己身后，就跟照顾小孩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给他，后来，天晚了，一天的忙活完了，闲着没事，李丽娟就给卫阳找了一些废纸，让他拿着毛笔在上面练字，李丽娟一点一点的指点着，倒也有个小老师的样子。

天晚了，卫家夫妻收了摊子，卫阳那边倒是不想走了，卫家大爷说：“好了，卫阳，你一天也吃不成一个胖子，明天再来，这几天你们哥俩就都跟着我们过来摆摊子。”

卫阳答应一声，把毛笔还给了李丽娟，这才跟着走了。

卫家夫妻骑着一辆三轮车过来的，因为卤味都卖的差不多了，几个大锅摞着放到一起，卫秋生骑着车子，陈春妮跟在一边走着，卫昭一下午没住下，这会累了，非得让自己的娘抱着，陈春妮就抱着他走着，卫阳原本是坐在三轮车上的，从上面跳下来，让自己的娘抱着坐在三轮车上，自己在一边跟着，卫秋生见了，心里觉得挺欣慰，这个大儿子，人是冷了点，但是懂事啊，再一想到大冷的天的，自己的老娘那么对孩子，让孩子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过去找自己夫妻，这还是顺顺利利的过去了，要是路上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俩孩子还这么小呢，真要是出了事，自己两口子哭都找不着地方。

陈春妮实在是累了，抱着小儿子坐在三轮车的车斗边上，好在一路平坦，看看跟在一边走着的大儿子，陈春妮说：“明天一早我去借他小舅家的三轮车，咱们俩骑两辆车子，俩孩子要是累了还能有个躺着歇一歇的地方。“

卫秋生瓮声瓮气的说：“他小舅不得用吗？”

陈春妮说：“他们家里用什么？我多给他们点猪头肉他们还能不借吗？孩他爹，你说他们奶奶这是啥意思啊？跟两个小孩子这么对火，有什么值当的啊？”

卫秋生没有接话，倒是趴在自己娘怀里的卫昭说：“我听到我小叔说是我小婶子不愿意我们俩在奶奶家里，说他们家现在又没有孩子，我跟哥哥在奶奶家里多吃奶奶几年的饭，咱们家这是占奶奶的便宜呢。”

陈春妮听了，一脸的惊讶，说：“真是你小叔说的？”

卫昭说：“是啊，我小叔跟我奶奶说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我在门后边呢，我听得清楚，我小叔说我小婶怀着孩子，心思重，不能为了我们俩这么生气，奶奶就不想我跟哥哥在她家里吃饭了，哼，还怨我跟哥哥吃的多，吃饭的时候奶奶就骂，也不是骂我跟哥哥，就是骂的挺难听的，嫌我跟哥哥吃的多。”

卫秋生听着小儿子的话，心里很是生气，就问自己的大儿子：“卫阳，你奶奶骂你们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卫阳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说：“说了她就不骂了吗？”

卫秋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被自己的大儿子噎了一下，心里的火气起来了没下去，恶狠狠的说：“咱们以后不去他们家了，我还就不信了，离了她咱们一家过不下去了怎么的。”

陈春妮说：“你有这个志气是好的，就怕到时候她过来三言两语的又哄得你听她的话了。”

卫秋生说：“我活的个什么劲，我不就是为了我这俩儿子好好的奔着吗？咱们俩盖起来的新房子给她了，工厂的工作也给她了，以后啊，每年给她养老的粮食就行了，别的咱们也别管了，孩子他娘，你也甭再拿话来激我，我呀也不是那愚孝的人，什么事心里都清楚着呢。”

卫阳没有作声，低着头听着自己的爹娘说话，也不知道心里琢磨什么，倒是卫昭，说：“娘，我小叔还说了，你跟我爹忙着挣得钱，以后都得是他的，他还说了，等以后他媳妇生了孩子，我跟我哥挣的钱也得是他孩子的呢。”

陈春妮听了，脸都变了，说：“咋？这是让咱们一家人给他抗长工吗？不是，卫昭啊，你可不能乱说话啊。”

卫昭说：“谁乱说话了，他就是这么跟奶奶说的，奶奶说都分家了，自家的日子自家过，小叔说让奶奶从咱们这边抠摸，抠摸回去的东西就是他的，他说他以后的时候要给奶奶养老，奶奶就答应了。”

陈春妮直接就气笑了，对卫秋生说：“听听，听听，这盖房子的钱都没有还清了呢，就准备再过来抠摸，卫秋生，你要是愿意去当长工你自己去啊，我跟我俩儿子可不去，我们不想活的那么下面。”

卫秋生说：“孩子的话你能信了哪里去呢，卫昭整天嘴里能有几句实话啊，他小叔再怎么样还能看着咱们家的东西吗？”

卫昭不干了，带着哭腔，说：“爹，你不信你自己儿子的话，他们又不是你的儿子，他们凭什么跟你说实话？我奶奶跟我小叔就是这么说的，娘，我说的都是实话。”

卫阳在一边说：“娘，卫昭说的都是实话，小叔就是这么说的。”

听了大儿子的话，卫秋生蹬自行车的动作一顿，倒是陈春妮，冷哼一声，说：“好了，这下你总信了吧，我就说他们没安什么好心，你还总说都是一家人，你把人家当成是一家人，人家有没有把你当成是一家人就难说了。”

暮色四合，一家人总算是回到了家里，家里冷锅冷灶的，两口子都是忙活了一天，到了家恨不能接着就躺倒炕头上不起来，但是还有很多事情得做啊，得去准备明天要卖的东西，得去拿定好的原材料，还得忙着做点热乎的饭菜，卫阳知道父母不容易，到了家就赶紧帮着烧火做饭，卫昭实在是靠不住了，炕头都没有烧热乎了就躺下不起来了，卫秋生头天晚上都会跟人家订好了第二天晚上去拿东西，拿回来就得赶紧洗干净，放到院子里那口大锅里面，大锅里是已经煮了很多次的卤水，放上材料加点水，用这个接着煮，煮出来的卤味特别好吃。

卫阳在烧火，陈春妮忙活着做饭，陈春妮看着坐在灶前沉默的烧火的大儿子，叹了口气， 说：“卫阳啊，娘跟你说，以后的时候带着弟弟离你奶奶家远一些，咱们家盖了房子之后借的钱都还没有还清，爹跟娘想着趁着年前多干点，多挣点钱把账还清了，后面不管是你上学还是卫昭上学，都得用钱，咱们家也不能总是在这个小院子里住着，还是得盖房子，我跟你爹还盘算着再多挣些钱，给你跟卫昭攒着，以后的时候不论是你们做什么，手里有钱心里总是不着慌的，卫阳啊，娘跟你说这些的目的的，就是想着你能帮着好好的带着弟弟，明天我去你小舅家里骑他们家的三轮车，娘带着你们一起去城里，苦些累些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卫阳一直低着头，听着自己的娘在说话，听到问自己好不好，低低的答道：“好！“

陈春妮松了一口气，让孩子跟着自己两口子去出摊，也是无奈之举，早上要早早的跟着走，饭呢是随便对付一口，更不用说累了也就能坐着个小马扎歇一歇了，不过自己借了三轮车过来，上面铺上旧被子孩子累了总是有个躺着歇一歇的地方也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三轮车借的顺当不顺当了。

卫秋生去拿了原材料回来，陈春妮已经做好了晚饭，炕头也烧得热乎了，陈春妮把卫昭喊了起来，一家四口简单的吃了晚饭之后，卫昭就睡觉了，卫阳帮着卫家两口子干活，那些猪下水吃着好吃，但是做起来非常的麻烦，就是这个清洗也是费事至极，特别是那个猪肠子，大肠小肠的一大堆，得翻出来把里面的脏东西洗干净了，用水是洗不干净的，陈春妮用盐跟醋还有面粉，一点一点的把猪大肠清理干净，猪大肠是买的最多的，也是最难处理的。

卫秋生为了干活方便外间安了一个一百瓦的灯泡，一家三口忙到十点多钟才算是把东西处理好了，然后就是煮了，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是专门煮猪下水的，满满的一大锅，煮的时候可不是一起下锅的，猪头先下锅，等到煮到差不多了，才是猪大肠，后面还有一些别的卤味，这个就得有人看着了，卫秋生让卫阳陈春妮娘俩先去睡觉，他看着火，卫阳躺下之后又爬起来，从窗户看到院子里明明灭灭的火光，还有火光下那个忙碌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