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子峰一前一后的来到客厅，餐厅的餐桌旁已经有赵琛坐在那里了，正端着碗在低头吃饭，刘芳则安静的站在一旁，画面看着有点诡异，有种某些影视剧画面乱入的感觉。

“莫老师请坐。”赵子峰拉了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心里虽然一直在自我安慰的这样想，不就是老板包吃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现在真正面对这样的场面，我却还是感觉脸火辣辣的，都不敢抬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子峰让我坐的椅子，正好面对着赵琛，而他自己则坐上了首位，我们三个人成了传说中最坚固的三角形。

第一次在他们家吃饭，我心里紧张的要命，饭是刘芳给我盛好的，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只敢低着头夹自己面前的菜，也不管是否爱吃。

对面的赵琛是什么表情，我一直不敢抬头看，自然不知道，倒是赵子峰时不时的会说上一句，让我不要拘泥客气，家教老师在学生家里吃饭属于很平常的事。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安慰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很感激他，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还会在意我一个大学生家教的感受，应该很难得吧？

赵琛吃饭很快，我低着头只见到他的筷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来来去去的，随后发出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吃完就一声不吭的起身走了。

我也不敢吃太慢，可碍于礼貌又不能狼吞虎咽，如坐针毡的吃完一碗饭便放下了筷子也准备离去。

不料还没起身，耳边就传来赵子峰的询问：“这菜不合口味么？那莫老师喜欢吃什么，可以跟刘芳说，晚上我让她做。”

“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早上吃的太饱了，现在还不怎么饿。”自从来到上海，我就没吃饱过饭，现在说不饿是假的，只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先上楼去休息吧，刘芳已经收拾好了一间客房，你可以在里面午休。”赵子峰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感情，始终带着一份客气的疏离。

“谢，谢谢……”赵子峰安排的细致而周到，我除了感谢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这无疑是一种特殊的待遇。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为我如此安排过，就连对我最好的李诗鸯，也因为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又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呢？

“莫老师，请随我来。”刘芳微笑着带我上了二楼，在赵琛卧室的隔壁停下来。

二楼一共有四间房，书房，赵琛的卧室，眼前这间客房，以及另外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我猜大概也是客房之类的吧。

刘芳打开房门让我进去，只见里面家具一应俱全，收拾的很干净，但由于久无人居住，没有丝毫的生气。

“莫老师，这床单被褥等一切床上用品都是今天新换的，你可以放心。”刘芳跟着进来，笑着提醒我。

“好的，谢谢，辛苦你了。”我只是一个家教，一周只来两天，而且又不是在这里住，赵子峰弄得这么隆重，让我越发不好意思了。

“莫老师不用客气，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只希望莫老师能这里做久点，明年阿琛能考个好成绩。”刘芳对赵琛真是好的让我羡慕嫉妒了。

“我会全力以赴的。”尽量坚持下去，竭尽所能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赵琛，这样才能对得起如此重视我的赵子峰，以及他给我的优厚报酬。

“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就行。”刘芳说着转身便要走，但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看着我问道，“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下午我去买。”

“不用刻意买什么，我不挑食的。”我只求果腹，挑食这种富人病我得不起。

今天中午吃的少并不是因为饭菜不好吃或是不喜欢吃，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吃太多罢了。

“哦，好的。”刘芳点点头，又安慰我道，“赵先生虽然看上去有点严肃，但为人很好，你不用那么拘谨的，可以随意一点。”

“嗯，我知道了。”我也知道赵子峰也许不是个好父亲，但绝对不是个坏人，可知道是一回事，要说服自己在他面前放松下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永远比做要容易的多，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

刘芳终于出去了，还很礼貌的把门带上，我看了一眼靠墙而放的床，有点不敢坐上去。

这东西看上去就很高级，我还从来没有用过。在我家里，用的一直都是古老的木床。因为实在太旧了，轻轻翻个身都会吱呀吱呀的响起来。

家里的生活条件太差，我从小就细胳膊细腿瘦的跟豆芽菜似得，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硌得骨头都疼，而且冬天不暖夏天也不凉。

等上了初中之后，我开始住校，乡里的学校里的双层床也是木质的，明明床铺那么窄，却还要跟别人一起睡，遇上个稍微胖点的同伴，挤的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一间普通的宿舍，能够住上几十个人在里面，夏天热得不行，蚊子还多的要命，冬天又冷，万一窗户不小心破了，很久都不会有人来换，北风吹进来更是冷的够呛。

可这并不是最惨的问题，最惨的夏天抢水，一所几百号人的初中，总共就只有几个水龙头，尤其是女生宿舍，不但是地下室，而且下面还只有两个水龙头。

炎炎夏日，大家下课之后都要冲凉，为了先打到水，破口大骂甚至是打架扯头发的事都见怪不怪了，而地面上的那口水井，因为校方觉得这东西不安全，早就找了水泥板盖住。

住校生不能天天回家，只能在食堂吃饭，每个月交几十斤米，菜则是周天下午来学校时从自己家里带来的，冬天温度低还好，不用担心会坏掉，但一到夏天，菜就容易馊。

食堂也会提供一些菜，几毛钱就能买到，不愿带菜或者菜馊了的同学，可以拿钱去买，而对于没有所谓零花钱的人来说，如果带来的菜馊了，那就只能饿肚子或就着馊菜吃饭了。

熬了三年之后，我成功考上了县城唯一的重点高中，那个时候一个班也没有几个人能考上，于是我就这样进了县城，食宿条件跟着得到了改善。

住的是十二人一间的宿舍，虽然还是上下铺，但已经变成铁质的，而且不再需要跟人挤，最重要的是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

吃的依旧是学校的食堂，但不用再从家里带菜过来，这样一来生活费自然也就出现了，爸妈当年就因为生活费的事，让我辍学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

那些打工回来的人我看过很多，穿的的确比我们要好很多，而且还会带回来很多新奇的玩意和零食。可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成天在什么鞋厂电子厂的厂房车间里靠着双手挣钱。

我想坐在办公室里上班，我想靠自己的脑子赚钱，所以我必须读高中，然后参加高考，考取一所好的大学，因此我又一次跪在了父母面前，给他们磕头。

那个时候物价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别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四五百的差不多，我只要一百就够了。

食堂的东西不贵，一块钱三个包子，四个馒头，我早上吃一个两个馒头五毛钱，午饭和晚上吃最少份的饭，三毛钱一份，再来一份最便宜的菜，五毛钱。

这样一天下来也就两块一毛钱，周末不用上课，早饭还可以不吃，再加上平日里要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学习用品，算下来一百块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