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裴默的双眼充斥着噬人的光芒。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弥补一切吗？不可能。”裴默喘着气，胸前不断起伏着，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才如此。

程乐痛哭出声，像是积压了多年的痛苦，在这一刻爆发，她是个罪人，偷生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成为裴默心中的痛。

程乐的泪水深深刺痛了裴默的心，他抹去她的眼泪，可是她的眼中那万分的痛苦与折磨，他却无法抹去。

“为什么哭？为什么哭？你为什么这么痛苦？”该痛苦的不该是他吗？她活了下来她有什么好痛苦的？

可程乐眼中的泪让他心痛，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带着伤痛的吻印下。

程乐因为他的吻震惊，但裴默没有给她时间思考，他的吻逐渐加重，残暴却又让她止住了泪水。

可程乐的鼻尖感受了水滴，她知道，那是裴默的泪水，当裴默被自己的泪水惊醒时，他猛然离开，他的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脑，近乎崩溃地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真可恶，最可恨的人是他，淡了对苏橙乐的爱，现在竟然爱上了这个女人，这个间接害死小橙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再面对小橙？

程乐好想抱抱这么无助的他，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收回，她没有资格，她更没有勇气去拥抱这个不属于她的人。

两人就这样，从天明坐到夕阳西下。最后裴默拨通电话，沙哑着声音:“能不能过来？”

顾浅轩和唐初依开车在天黑之前接走了程乐，程乐被接上车，看到裴默孤零零离开的背影，泪水再次流下，今天一天，她将这么多年没流过的泪流了个干净。

他这么恨自己，可却在她要倒下的时刻露出惊慌的表情，害怕她还会自杀而叫来朋友照顾。

裴默，你是怎么了？

程乐心里呼之而出的答案让她不想面对，这样，她的罪恶便更深了，她同样更没有资格面对苏橙乐了。

唐初依的家里送走了裴默又迎来了程乐，开心的只有顾简康一人，而知情的顾浅轩和唐初依只有无奈。

“你不要想不开，生活就算再苦，熬过去总会有天亮的。”唐初依抱着程乐，心疼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孩。

程乐不语，唐初依继续说道，“小橙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程乐点头，这么多年，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就这样死去，可每当想了断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苏橙乐的样子，她倒在火海，微笑着告诉自己活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再想不开了，我的命不是自己的，如果我死了，小橙姐姐的死就没有意义了。”

程乐的话让唐初依讶然，抱着这样的想法生活，程乐该有多辛苦，在花一样的年纪，她却承受着别人无法理解的痛苦。

唐初依退出房间，回到卧室，顾浅轩没有睡，而是坐在床头等她。

“她很坚强。”顾浅轩听了唐初依的话之后说道。

“她的坚强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你也要坚强，如果有一天我……”

“你不要说这种话。”唐初依制止了他的话，顾浅轩竟发现她哭了。

“对不起，不会有这种事情的。”顾浅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摸她的头发安慰她。

或许是想起了小橙，或许是裴默与程乐的痛苦感染了她，唐初依的心里好难过，她好想让他们不那么痛苦，可当事人的事情，她干涉不了。

“我们得帮帮他们，人不能总活在痛苦里。”顾浅轩也不希望唐初依为此而难过。

“大家好，我是孙梦黎，很抱歉最近的事情打扰了你们，特别是裴默和他的粉丝。在这里，我想声明，我与裴默不是恋人关系，而是我单恋他的关系……”

孙梦黎当天晚上在微博上发了一段视频，随即引起轰动，她将事实说出，这样的勇气实在让媒体没有料到。

原本以为会影响孙梦黎的星途，但她的言语真挚，将事情全部自己承担，不少网民表示这样的女孩真的让人佩服，并表示支持她，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攻击她。

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孙梦黎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反而让不少路人转粉。同时也让裴默从这件事情的影响中走出来，倒是粉丝表示遗憾，希望裴默能尽快找到另一半。

程乐在唐初依家住了几天，寡言少语的，倒是顾简康缠着她时，她会说上几句话。周六的一天，顾浅轩送顾简康去上书法课，唐初依才决心要让裴默与程乐之间的误会解开。

唐初依想了良久，才下定决心将锁在柜中的相册拿出来，这里面，都是苏橙乐的照片，她存在里，后来都洗了出来留纪念。

每次看这些照片，她都会流泪难过，所以顾浅轩特意将它锁了起来，但现在要解开程乐的心结，只能从此开始了。

程乐回到房间，注意到了相册，她缓缓翻开，一张张，都是苏橙乐日常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认真工作的样子，与唐初依打闹的样子。

唐初依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了程乐脸上的泪水，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事情总会过去的不是？可以告诉我，当年的情况吗？”

程乐擦掉泪水，但眼中依旧含着泪花：“对不起，当年我并不是有意不救她的。姐姐跑进病房救我，但是却被铁柜压住不能动弹，她让我跑，我去找人救她，可是跑出医院的时候就晕倒了。

后来，是瑞哥救了我，我再回去，就知道姐姐已经去世了，是我害死她的，我没有勇气站出来，对不起。”

唐初依将她抱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

“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好受过，我的命是姐姐的，姐姐爱着裴默，希望裴默幸福，所以我回来，希望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对裴默好，可是，我的存在就是个错，是他心中的恨。”

程乐第一次如此坦白地宣泄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唐初依面前，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

站在门外的裴默，已经听到了所有对话，唐初依约他过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本身抱着对程乐痛恨的情绪，在看到程乐扑在唐初依怀里大哭的样子之后消失无影。

他很想将程乐抱在怀里，安抚他们这么多年心中共同的痛，可是却无法移动脚步，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他无法再去痛恨眼前无助绝望的人。

但他更没有勇气站在她面前，也没有勇气面对苏橙乐了。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裴默甚至怨恨老天对他的残酷。

他终究还是放下了苏橙乐而爱上了别人，而这个人，竟是苏橙乐用命换来的人，可这个人并不是苏橙乐。

她们并不一样，苏橙乐喜欢安静，而程乐只是害怕被人窥探到她的内心而选择不说话。

苏橙乐喜欢旅游，程乐喜欢唱歌。

苏橙乐在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时会选择忍耐理解，而程乐会倔强地抵触。

但她们都有个共同点，她们都用自己的一切来对他好。

苏橙乐对他好，是因为爱他，而程乐，是为了什么？赎罪？

裴默苦笑，他不敢去想这个原因，况且他有什么好，让两个女人这样为他付出一切。

他们都因为一次意外，痛苦了多年，而程乐美好的时光，都耗费在了悔恨里，裴默心疼她的过去，却也无力挽回什么。

程乐的痛苦悲戚了他的内心，他害怕走进她的视线，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裴默推掉手头的所有工作，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飞机在天空划过好看的轮廓，他想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生活来整理多年来压抑的心情。

程乐被经纪人通知继续工作，她本不想去，被唐初依劝解了好久，她才选择回去，她的人生至少还有唱歌这件事是让她期待的。

但人生总是不那么顺畅，她接到了许母的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程乐犹豫了再三，还是同意了见面，但她没想到，许久未见面，许母的脸色竟然变得很苍白，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人，程乐还是担心。

“阿姨，你生病了吗？”

“我没病，是小瑞病了。”许母似乎因为许瑞，头发都白了不少。

“瑞哥怎么了？”程乐抓着袖子，匆忙问道。

“他从前一段时间就不对劲，回家也不说话，公司的同事说他犯了不少错，快要丢掉工作了，现在在家吃也吃不下，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人都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许母疼爱儿子，此时说到伤心处也流下泪来。

“怎么回事？”程乐的声音锐减，她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乐乐，只要你去看他，他肯定会好起来的。”许母双手握住她的手，用几乎祈求的语气：“乐乐，求你了，去看看小瑞吧。”

其实不用许母这样祈求，程乐也会去看他的，毕竟他们有多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