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心绘感觉到他捏住自己的手一紧，随后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不用勉强自己，如果这个过程很痛苦，那记不记起过去，都不是很重要的。”

“真的不重要？”宋祁楠痛苦的反问了一句，眸子却清晰暗沉。

乔心绘扯了扯嘴角，而后看了眼刚刚弄翻的瓷碗，鸡汤全洒了：“好可惜……本来是想给你补身子的，你才好了没有多久就开始工作，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没关系，老日方长，你可以以后天天给我做。”他漫不经心的道。

乔心绘只是笑笑，她轻柔的揉了揉他的太阳穴，见他不再疼痛，便走到了他身后：“你吃饭吧，我帮你揉一揉。”

宋祁楠从前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对于工作，却也丝毫不会放松。常常为了能早点回家见到他，每天白天都是高度集中精神，一工作就要到下班时间，时间久了，便常常头疼。

乔心绘知道后，专门跑去发廊找专业的理发师，花了好多钱才请动她们教自己怎么按摩头皮。

后来只要有时间，她便会帮他揉一揉，形成习惯后，他更加离不开她。

乔心绘揉了两下，宋祁楠果然觉得自己的疼痛被缓解了很多，他舒服的叹了口气：“如果娶了你，我是不是就等于娶了一个厨师、按摩师、保姆为一体的人了？”

话说完后，两个人都愣了愣。

宋祁楠将缓缓松下去的身子又坐正，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的手：“好了，你也来吃点吧，我猜你也没有吃饭。”

乔心绘微微笑了笑：“我不饿。”

但是还是坐到了宋祁楠对面，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他说的话：如果娶了你……

当然，她从来都是钻牛角尖的人，所以并没有忽略那两个显眼的字：如果。

“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乔心绘突然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问道。

宋祁楠微微蹙了蹙眉，连看也不看她：“不是像我这样的？”

或许是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肩头，勾起了一副美好的画卷，乔心绘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挺好的，她扑哧笑了一声：“臭美吧你，我要是想要嫁给你，一定会死皮赖脸的求你娶我。”

见宋祁楠微沉了眉眼不说话了，乔心绘觉得心有些阑珊。

“不会又生气了吧？宋祁楠，失去记忆后的你，比之从前变得好无趣哦。”乔心绘拿起筷子拨了拨面前的西兰花。

“不过比之从前的宋祁楠，你不是主动送上门了么？”宋祁楠不咸不淡的反问。

乔心绘被他一噎，心里有些难受，她不知道他到底记起了多少东西，她想要维持这样美好的平衡，却好像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而是祁楠他，不再事事迁就自己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呼吸似乎一窒，可是下一刻她又撇了撇嘴，娇嗔了一句：“你不会问我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么？”

“哦，那你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男人无趣而又干巴巴的重复了一句，推开了面前的碗碟，不再想吃。

乔心绘看着剩了一大半的东西，心里不仅是酸，还疼。

她很想朝他大喊的，她很想吼他，你把从前那个宋祁楠给我还回来，但是没有用的。

她只能弯了弯眉：“当然是什么都跟你相反的罗，宋祁楠，你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臭！我感觉我跟你多生活一段时间，准会被你的臭脾气给气死。”

“于是呢？”宋祁楠干脆连椅子也推开了，他站起身俯瞰着乔心绘，眼里的神色莫名。

乔心绘轻哼了声：“于是什么啊于是，要是你再气我，保不准我不管你了，找个不会气我的男人去！”

宋祁楠突然冷笑了两声，他狠狠的踢了一脚面前的餐桌，桌上还没有吃完的饭菜都洒了一些出来，汤汤水水的淋了一桌子。

“乔心绘，没有人求着让你跟着我，我是对你有好感，但还没有好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桌子腿撞了乔心绘一下，她心里沉了沉，抬头看他：“还说只是对我有好感而已，这不都开始吃醋了。我又没有真说要去找别的男人，你干嘛生气。”

宋祁楠的薄唇抿得很紧，乔心绘能瞧见他嘴角都扯出一个不高兴的弧度。

想要安慰他下来继续吃饭，可是看着面前狼狈的一切，连自己都没有了胃口，干脆起身收拾东西，临近厨房时，她还是咬了咬唇：“我不想跟你吵的，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好听，那我道歉。”

宋祁楠见她的身影又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背着光，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肩膀似乎在微微耸动。

他想到了自己刚刚想起来的事情。

那场景那画面，虽然总是看不清女人的脸长得什么样子，可是他已经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是乔心绘了。

心中划过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会让她这样对待自己，可是有一点他敢肯定，她现在的举动，多多少少含着愧疚在里面，他已经分不清她对自己的好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

乔心绘愣愣的看着水池的水漫过砖沿，然后溢过。

她匆匆忙忙的去关水，白色的帆布鞋上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

初秋天气已经不算热了，屋内还没有开暖气，打湿的地方贴着脚背很不舒服。

乔心绘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她机械式的一个碗接着一个碗的洗，袖子被打湿了，然后是腰前。

等到听到“彭”的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不敢回头去看宋祁楠的眼神，她低下头就去捡碎瓷，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慌张了，手上娇嫩的肌肤被一个小碎瓷划了一道，立马就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伤口，明明伤的是手，痛的为什么却是心口呢。

等到血已经顺着手指流到了地上，身后的宋祁楠蹙眉拉起了她，她才将手指自己含进了嘴里，使劲的吸了吸，而后淡淡的道：“没什么大事，已经处理好了。”

见她还想继续去洗碗，宋祁楠终于忍不住低声的道：“怎么，你弄伤了自己，是想让我心疼么？”话里却带了淡淡的嘲讽。

乔心绘也终于忍不住眼圈一红。

她不想做出这样一副死人样子的，可是听到他用自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来问自己，她心里开始压抑不住的颤抖。

他果然记起了很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这么多，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她点了点头了，仰头轻笑让眼泪回去：“那你心疼了吗？我受伤，你……心疼吗？”

宋祁楠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良久才松开了她的身子往办公室外面走去：“我下午还有一个会议，你下午收拾一下回去吧，晚上我有应酬，你不用等我。”

等到关门声传来，乔心绘终于忍不住瘫软在地上。

她双手捂住脸，低低的哭出声来，像是要将这几天的苦闷全都发泄出来。

该怎么办……

她无声的张了张唇，喊出了宋祁楠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可是手中空空的，连心也空空的。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一条手帕递了过来。

乔心绘没有抬起头，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接过了手帕，低着头擦了擦。

有人坐在了她的身旁，身上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味。

乔心绘想要跟容四打个招呼的，可是张嘴时嗓子黯哑得不行，她索性闭了嘴，沉默的盯着地面。

她不说话，容四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呆了好久，终于容四接了个电话，他低声交代了几句又站了起来，在他快要出办公室时，乔心绘叫住了他。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悲哀：“容四，我只问你……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配站在宋祁楠的身边？”

容四的脚步顿了顿，好久声音才淡淡的飘来：“这种事情，没有配不配，只有……愿不愿意。”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办公室。

乔心绘忍住双腿的酸麻站起身，她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古秋打了一个电话，没过一会儿古秋便开车到宋氏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