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栋梁上前一步，施毅面露微笑的时候，只见那五十个迷彩服军人齐齐打开了步枪的保险，成六十度角对准天空，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鸣枪声：“啪啪啪……”

“这是缅国武装组织迎接朋友的方式之一。”看出了施毅略带困惑的神情，陈栋梁很自觉的上前一步，小声的介绍到。

“难怪每年缅国都有那么多人冤死在流弹下，这一轮发射就是五十颗子弹，这还只是一个武装组织，全缅国有多少武装组织，就算每个组织每个月只迎接一次，也是几万颗子弹啊，射出去之后就成了流弹……”施毅有些古怪的想到。

“啪啪啪……”三人还没从第一轮的枪声中回过身来，第二轮枪声就再一次响了起来，同样是五十颗子弹被射出去成了流弹。

“一般情况下，欢迎仪式都是三轮鸣枪。”陈栋梁又介绍了一下。

果然，就在他话音落下还没十秒钟的时候，第三轮枪声再次响起，施毅直接陷入了无语的状态，三轮一百五十颗子弹，全缅国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武装组织……还好几年后缅国的治安状况多少有了点改善，不然去缅国旅游都得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空，是不是有流弹落下。

“陈栋梁。”凯厉邢虽然已经五十四岁将近五十五岁，但身子骨却硬朗的跟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一般无二，浑厚豪迈的笑声过后，便用蹩脚的中文喊出了陈栋梁的名字，然后就有缅国语说了一通噼里啪啦的，施毅听不懂的话。

然后施毅就见到凯厉邢双手合什，朝着陈栋梁欠了欠身子，陈栋梁也双手合什欠了欠身子，二人表现的相当相当绅士，看得施毅站在一旁哭笑不得，两个大老粗做出这种动作，也确实够让人感觉古怪的。

陈栋梁就这么站在那里，和凯厉邢噼里啪啦的一阵对讲，可以看得出来凯厉邢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陈栋梁则脸色有些难看，但至少凯厉邢还在笑，从这里就能看出二人境界上的差距。

施毅不懂缅国语，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陈栋梁和凯厉邢的交涉结束，虽然施毅是老板，陈栋梁是下属，但是凯厉邢毕竟是和陈栋梁有交情，对于施毅这个老板则是一点都不熟悉。

“老板，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他的基地，卡车上的东西由他们派人运回去。”长达五分钟的交流之后，陈栋梁和凯厉邢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到凯厉邢点点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施毅这个老板的身上，而陈栋梁则是转身走到了施毅的面前，小声道：“这里距离他的基地还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但是这条公路再往前走几百米，路况就差很多了。”

“还有别的什么吗？”施毅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问道。

“没了。”陈栋梁抓了抓脑袋，随后就有了些明悟，有些讪笑的说道：“之前四分钟时间我们都在争论别的问题。”

“别的问题？”施毅轻挑了挑眉头：“什么问题？”

“那个，凯厉邢有个女儿，年纪和我差不多。”陈栋梁颇为尴尬的说道：“凯厉邢没有妻子没有老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

“这不是挺好的么，等他死了，这武装组织不就是你的了么？”施毅哑然，打趣着说道。

“缅国的武装部队向来都没有继承权这一说法，想要掌控武装组织，就要拿出让他们信服的实力，成为凯厉邢的女婿，只不过比寻常人多了一点点优势而已。”陈栋梁扭捏道：“况且，凯厉邢的这个土匪的女儿跟他很像，当年我在缅国的时候，两个月时间就有十几个男人被她给废了……”

“跟凯厉邢长得很像？”施毅看向了神情平静的凯厉邢，理解了陈栋梁的苦衷，拍拍他的肩膀：“长成这样也算是稀罕了……”

“那老板。”陈栋梁从尴尬的境地中脱身而出，朝施毅问道：“这卡车……”

“他们想开就让他们开吧。”施毅轻笑一声：“让车上的八个兄弟都出来透透气吧，这卡车也不值几个钱……”

说到这里，施毅停顿了一下，眼眸中闪烁着戏谑的笑：“况且，他也没那么大的胃口吞掉我的东西，强来的话，怕是会被噎死的。”

“是，老板！”陈栋梁心中一禀，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等待结果的凯厉邢，又是叽里咕噜的一阵缅国语，凯厉邢转身朝着身后的手下吩咐了几句，三个男人将枪背到了背上，应声出列。

“训练素质倒是不错。”这五十个人估计是凯厉邢手下的中坚力量了，或者说是亲信队伍，看到这五十个人的精神面貌以及动作反应，施毅在心里轻赞了一句。

事实上靠近边界的山脉上没有多少边民的存在，施毅被凯厉邢邀请上了坦克，就站在坦克上面随着坦克的震动而晃动，却像是扎根了一般，没有因为坦克的剧烈晃动而有什么丢脸的表现。

从车厢内出来的八名龙纹级保镖就一路跑在施毅所乘坐的坦克两侧，脸不红气不喘，展露出来的实力让凯厉邢眼红不已。

有了陈栋梁这个并不专业的翻译，施毅和凯厉邢之间的哈哈倒是打的火热，上坦克前进了十分钟后，凯厉邢和施毅就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了，而也在十分钟后，站在坦克上面的施毅终于看到了一座完全用木头茅草构建起来的人类居住地，或者说是村庄。

“凯厉邢说，这是他地盘上最大的一处村落，全村有一百零七名登记在册的青壮年，其中有九十三人在他的部队中服役，他说，他是这里的王，如果老板您看上了哪个姑娘，只要年龄在十二岁以上的，他就让她今晚来服侍您。”陈栋梁朝施毅转达了凯厉邢的好意。

“你帮我告诉他。”施毅不动声色的撇过头去翻了翻白眼，然后扭头朝陈栋梁说道：“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来缅国是来做事的，不是来享受的，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来这里享受，但绝不会是现在。”

“叽里呱啦……”陈栋梁扭头朝凯厉邢转达施毅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他表达有误，还是凯厉邢大脑抽筋，一阵哈哈的大笑，虽然豪迈，却给施毅一种疯子的感觉。

“凯厉邢说，他很少向他地盘上的人民索要什么。”陈栋梁的表情古怪到了极限：“您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才会问您这个问题，您的回答让他很满意，所以他让我问您，今晚要不要让麦麦丹来陪您睡觉？”

“麦麦丹？”施毅楞了一下：“谁啊？”

“凯厉邢的女儿。”陈栋梁面色肃穆的回答让施毅差点从坦克上摔下去，麦麦丹，凯厉邢的，女儿！

凯厉邢的地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具体有多大其实谁也说不清楚，施毅只知道他们从边境检查站出来，乘着坦克走了半个小时，看到了三个村落，村落中基本上看不到青壮年男人，只有老弱妇孺和一些还在玩泥巴的孩子。

陈栋梁告诉施毅，在缅国这个地方，上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大部分孩子过了十二岁，男的就要开始接受军事化训练和管理，女的就要开始下田种地，或是粮食，或是罂粟，然后大部分女孩十五岁的时候就会结婚成家，生下小孩，然后小孩再重复她们那一辈的过程。

十二三岁的缅国幼齿是很多外来者的最爱，也是缅国掌权者笼络人心结交外援的手段之一，所以，陈栋梁告诉施毅，凯厉邢所谓的不向人民索取，那是标准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不怕胶水不牢。

半个小时后到了凯厉邢的基地，这是一片处在山坳中的基地，大约只有两公顷的平地面积，剩下的就是山林，此时正是基地中人们吃早餐的时间，炊烟袅袅的像是个大型村落，唯有空地上的枪把和两辆陈旧的装甲运输车表明这里其实不是村落，而是个武装组织的军事基地。

距离凯厉邢的地盘最近的一个城市是肯格塔恩，掌控在政府的手中，也是周边武装组织无法染指的区域之一，同样，周边大大小小将近十个武装组织的头目都在肯格塔恩有房产，有女人，有钱了就要享受，虽然大部分武装组织的统领一年内都去不了几次。

施毅此次和凯厉邢接触的目的很简单，将那一大箱的美元交给貌似淡定的凯厉邢后，施毅就让陈栋梁转达了他的意思：“这是我老板给您的报酬，那辆卡车里面装着的东西相信您已经派人查看过了，不错，那是整整一车的军用物资，这里一共有八十万美元，而您只需要将卡车上的东西安全运抵马圭，并且将一百零二个人安排偷渡前往莫桑比克，这里的八十万美元便是您的了。”

“偷渡没问题。”凯厉邢似是有些为难，此时的他不像是个将军统帅，更像是一个商人，还是很奸诈的那种商人：“但是这一大卡车的军用物资想要运抵马圭，沿途不仅需要经过数座政府控制的城市，还要经过数十个武装组织的地盘，风险太大。”

“厉邢将军。”施毅在场的情况下，陈栋梁永远都只是个翻译，施毅说，他转述：“您的实力在缅国算不上差，各个势力之间相信您也有交情，八十万美元，其中有四十万是您的报酬，剩下的四十万十万用于偷渡，三十万一路打点，不仅能为您争取到更多的友好，还能为您开辟出一条线路，您要相信，我们需要运输的武器绝不仅限于这一辆卡车，长远的利益您要将目光放得长远才能看到，您说是吗？”

当陈栋梁转述了施毅的意思后，凯厉邢明显的陷入了思索的状态，但是施毅不急，他相信凯厉邢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拼搏到如今这样的地位，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是最费时的，也是最容易的。

但是整整过去了两分多钟，凯厉邢还是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衷。

“如果厉邢将军觉得我们不适合做这笔生意的话，我们交情保留，但这笔生意就交给别的势力来做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中国的古话。”五分钟后，由陈栋梁转述的话语终于让凯厉邢开口了，有些急促，有些为难：“等等！”

“厉邢将军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不妨说出来，我们现在是朋友。”施毅这次没有让陈栋梁转述，而是直接对着凯厉邢说出了这番话，嗯，标准的普通话。

“谢谢。”两个蹩脚的中文发音从凯厉邢的喉咙中蹦出，然后在施毅询问的眼神下，凯厉邢无法用中文表达清楚他想要说的话，只能继续用缅国语朝陈栋梁叽里咕噜了一阵……

“老板。”陈栋梁的脸色渐渐凝重，凯厉邢的脸色则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觉得把自己的困难当着合作者的面说出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他舍不得那四十万美元的纯利润，所以他说了，然后陈栋梁转述给了施毅：“厉邢将军的意思是，您也看到了他基地中那两辆t-62坦克，这是他两个月前专门从俄罗斯军火商的手中花了两百万美元买来的，并不是买回来摆着好看，而是他前段时间招惹上了一个比他强大太多的武装组织，开战在即，无法分心为我们运送货物。”

陈栋梁在解说着，施毅看向了凯厉邢，而凯厉邢则冲着他轻点了点头，施毅的脸色终于压不住发生了一丝变化……

“老板，现在怎么办？”陈栋梁看着施毅，欠着身子。

“除了凯厉邢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施毅微皱着眉头问道。

“除非您愿意让牛教官他们在缅国逗留一个月，我才能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陈栋梁苦笑的回答让施毅的眉头不免又纠结了几分，这都什么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