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闯了祸，邦哥是替我杀人，提前已经为他找了律师，没意外明天就能住进九龙医院。”霍东峻伸手帮童宝玲倒了一杯茶说道：“坐下慢慢说。”

童宝玲呆呆地坐下，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半晌才开口朝霍东峻说道：“阿峻，阿邦什么都冇对我讲过，好端端他点会得脑癌？他同我离婚是告诉我，如果我是单亲妈妈，可以去申请福利署补贴，所以我才点头离婚的。”

“他不想你担心来的嘛，你刚生完爱儿，身体本来就弱，知道消息他怕你撑不住，放心，他在医院好吃好住，除了不能随意见家人，其他的都冇问题。”霍东峻将茶水转动到童宝玲的面前说道。

“我和爱儿以后怎么办？”童宝玲眼睛发直地坐在椅子上，还没从陈国邦脑癌晚期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看她那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样子，霍东峻皱皱眉，可能是见多了自己老妈岚姐那种对生活不放弃的强硬，所以对这种传统的女人，霍东峻总是忍不住轻视，自己老豆死得早，岚姐还不是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眼泪都没对自己流过一滴，所有苦都咽在肚中。不过怎么说，邦哥这次顶罪都是为自己，霍东峻不好不帮手，站起身朝旁边的智慧说道：

“时间还早，那些四九仔来之后，你让他们先饮酒，我陪宝玲姐找贵利杰聊几句。”

林智慧用手扶了一下黑胶镜框，看看宝玲姐，又看看霍东峻：“要不要叫龅牙苏叫几个人陪你？”

霍东峻左手握拳用嘴咬了一下，笑道：“挑，去见贵利杰，用得到带人？还债又不是砍人，很快返来。”

说完对童宝玲说道：“宝玲姐，走，我带你去见追债的人，把那笔数消掉。”

爱儿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手里抓着妈妈的衣服，朝霍东峻望着，嘴里发出婴儿的咿呀声。

童宝玲抱着爱儿站起身，眼睛有些发红，一脸担忧地说道：“阿峻，我能不能见见阿邦，我知你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帮我，让我见下他啊？”

霍东峻点点头：“我会安排，放心吧宝玲姐。”

得到霍东峻的保证，童宝玲才跟在霍东峻身后出了翠华酒店。

霍东峻拦了一辆计程车，他觉得自己如果插旗成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保护费买辆车，说起来，神仙汤的那辆丰田皇冠还在陈豪手里，这家伙今天出去见人都是开那辆车，都不怕被查牌，反正罚款单也不用他缴。

坐车去了月华街贵利杰的场子，是一家摩托车行，卖一些日本的摩托，偶尔也会偷偷卖些赃车，收入还不错，所以才有钱在屋邨放高利贷。

霍东峻和贵利杰虽然不在同一个字头，但是同在一条街长大，所以关系不错，偶尔见面还会聊几句。

计程车停在车行门外，霍东峻先下车帮童宝玲开了车门，又接过爱儿，方便她下车，爱儿在霍东峻怀里不太老实，两只手去推霍东峻的脸，霍东峻朝爱儿咧嘴笑笑，哪知道小女孩居然哭出声，搞得霍东峻很郁闷，等童宝玲接过爱儿，霍东峻转身朝车行走去。

车行里几个贵利杰的小弟看到霍东峻，有两个马上走出来，其中一个帮霍东峻拉开玻璃门，打招呼道：

“峻哥，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霍东峻不知道这个贵利杰小弟的名字，但是看着有几分眼熟，想来见过自己，开口问道：

“阿杰呢？”

那名小弟耸耸肩，看了霍东峻身后的童宝玲一眼说道：“杰哥在里面看账本。”

霍东峻拍拍他的肩膀，算是感谢，穿过外间的店面，朝后面的办公室走去，还没到里面，就听到贵利杰那略显尖锐的声音：

“你是不是猪头来的！收账啊！你懂不懂什么叫收账啊！动不动就K人！你老母，这个月放出的数还不到上月的一半，都是你们这群扑街整日打客人，吓得人都不敢来借钱！”

里面一个小弟的声音霍东峻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那天那个叫阿蟹的手下，此时正委屈地说道：

“杰哥，不打他们怎么会交数，一个个都哭穷。”

“男人没钱就找他老婆女儿喽，我大佬的场子最近正缺人。没老婆没女儿的，就不要放数给他。”贵利杰语气不满地说道。

霍东峻直接推开门，这间办公室满是烟味，对着贵利杰办公桌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白板，上面用墨水笔歪歪扭扭写着不少人名，下面还缀着数字，应该就是他客人和欠债的数字。

贵利杰今年二十二岁，胆大心细，十六岁跟了联鸿义在观塘的白纸扇花七，凭着头脑，混得比其他那些四九仔强出不少，手下兄弟七八十人，此时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一件花衬衫，手上已经戴了一块手表，看样式应该是卡地亚宝石款，留着光头，一双眼盯着账本，手里捏着一根笔在写着数，对面站着小弟阿蟹。

听到门响，贵利杰抬起头，看到霍东峻愣了一下，又侧侧头看看霍东峻身后一脸胆怯的童宝玲，把手里的笔扔下，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当是边个，原来是阿峻，怎么，今天来这里做咩啊？仲带着妇女婴儿，不会是要路见不平准备替人出头吧！”

霍东峻掏出香烟，抽出一颗抛出来叼住，用Zippo点燃吸了一口，这才抬头望向贵利杰，说道：

“冇，过来聊两句。”

“好啊，我最中意和人聊天啦，坐。”贵利杰朝阿蟹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霍东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看还站在一旁的童宝玲，说道：“坐低啦宝玲姐，不过这房间烟味重，爱儿不要被呛到最好，若是她咳起来，你就去外面等我。”

童宝玲坐在霍东峻旁边，低着头说道：“我和爱儿就在这里就好，外面的人看起来都很凶。”

不再理童宝玲，霍东峻看向贵利杰，说道：“阿杰，明人不说暗话，邦哥的数我说了我扛，为什么还要上门追债？”

贵利杰摸着自己的光头，朝着霍东峻笑道：“阿邦欠我才两万块的数，你既然说扛，我当然无谓啦，不过我是为了宝玲姐的嘛，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那点钱啊，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偷看宝玲姐洗澡啊，那时我就对宝玲姐有想法喽，现在阿邦自己送上门，我当然巴不得，所以阿邦要是把宝玲姐给我，这笔账就消了？而且宝玲姐跟了我，有吃有住，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助人为乐？”

听着贵利杰丝毫不避讳童宝玲，说着少年时偷看她洗澡的往事，霍东峻侧头看了一眼童宝玲，童宝玲低着头，脸色有些羞红，双眼盯着自己的女儿不敢动。

霍东峻对这种年少时的趣事倒是没什么印象，直接朝贵利杰说道：

“这笔账现在多少，说个数出来，我们今天清了它。至于宝玲姐，我想她不是很情愿跟你，月华街边个不知你出了名的夜夜笙歌。”

贵利杰盯着霍东峻，语气不善地说道：“那即是你一定要为阿邦出头啦？飞仔峻，阿邦不是长乐的，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出头！你不是以为挂了寸爆，就真的是观塘大佬了吧！”

霍东峻摸着自己的下巴，不屑地说道：“是不是观塘大佬不重要，不过坑自己屋邨的人是不是太逊了点？你要是真有种，就不要窝在月华街放债，去油尖旺或者九龙城啊，够不够胆啊？话俾你听，邦哥现在出了事，至于什么事，自己去找人问，我只说一句，他的数我扛，太多就冇，三万块，清了这笔数，你点头，就叫你的小弟跟我去拿。”

贵利杰脸色本就阴晴不定，听到霍东峻的话，双手用力拍着办公桌立起，朝霍东峻吼道：

“飞仔峻！你是不是来搞事啊！别以为挂了寸爆我就真的怕你！”

霍东峻也立起来！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着贵利杰，眼神凶狠地吼道：

“我挑你老母！来啊！晒马还是单挑啊！信不信我扫了你的场！”

两个人的吼声吓得童宝玲怀里的爱儿哇的一声哭起来，童宝玲更是恨不得抱着女儿缩到沙发里面去，脸色苍白。

外间贵利杰的几个小弟推门进来，看到霍东峻和贵利杰两人起身怒视的模样，都不敢出声，站在门口，等贵利杰的吩咐。

局势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阿蟹突然冲进来！朝着贵利杰叫道：

“杰哥！现在外面都在传阿邦做了神仙汤！被差佬抓去坐监！”

贵利杰扭头望向满脸不可置信的阿蟹，出声骂道：

“扑你老母你鬼叫做咩啊！”

骂完阿蟹之后，贵利杰望向霍东峻，惊疑不定地出声问道：

“这件事是你做的？”

霍东峻把烟放回嘴里，看着贵利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但是这笔数不清或者宝玲姐有什么差池，我想你很快就会知啦。”

说完，伸手拉起童宝玲冰凉的手，说道：“走啦，宝玲姐，爱儿不哭，叔叔带你去买鲜奶。”

童宝玲被霍东峻拉起身，抱着女儿跟在霍东峻身后朝外走去，看到霍东峻走出门，贵利杰用力踹了一下办公桌，朝阿蟹说道：

“愣在这里等着看我表演啊！滚出去！记得去个人跟飞仔峻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