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曦此次前来云山市很高调，他所有的行踪都是高度的透明。

很市政府方面多次接洽，并在常务副市长乔振亮的陪同下，一同去了一趟新城区视察，一路媒体同行，不管是云山市的报社还是星城报社，都是多方报导，可谓是赚足了脸面的同时也是赚足了影响力。

陈珞虽然来了星城，却并未着急和杨晨曦见面，这两天的报纸他也有看过，杨晨曦此人老练圆滑，虽然是商人，却有着政客的手腕，显而易见，不是一般人。

陈珞只在两个人的身上见过这种特质，一个是杨晨曦，另外一个则是梁成龙，只是可惜梁成龙自己走了一条寻死之路，自断前程。可是杨晨曦却不会。而且，杨晨曦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晨曦集团的高度，很有可能，再上一个台阶。

而作为晨曦集团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的曙光集团，无疑是晨曦集团前进路上的一块拦路石，晨曦集团要想有更大的作为，决然没和曙光集团平分市场的可能，而陈珞的野心也不允许有晨曦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存在。

陈珞来到星城的第三天，杨晨曦去了曙光集团。

孙进打电话告知了陈珞此事，陈珞倒也不意外。

杨晨曦是带着一纸合同去的曙光集团，和孙进罗汉有过一小轮会议，不过最终的结果，肯定还是等陈珞的决断。

……

这是新建立在新城区的一个饭庄。

饭庄的老板是岭南人，也是杨晨曦的之交好友之一，生意遍布全国，交由广阔的一个人，叫牛鹏。

杨晨曦在这里宴请陈珞。

牛鹏此人生意做的很大，陈珞虽然之前从未见过，却也听过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星城两家比较出名的高消费酒店，都有牛鹏的股份在内。

如同杨晨曦一样，牛鹏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意人，眼光精准，从不走空，甚至有人说，星城的酒店行业，正是在他的带动之下才发展起来的。

杨晨曦和牛鹏二人带着康卉在门口等着陈珞，很给面子。

陈珞下车之后，朝康卉轻轻点了点头，康卉的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这几天没怎么睡好的缘故，她一一的介绍了一下。

牛鹏和陈珞握了握手，笑道：“陈少，可总算是见着你本人了，不胜荣幸。”

“牛老板实在是太客气了，以后我们多多接触。”

陈珞和杨晨曦握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杨晨曦本人，和电视报纸上见过的不太一样，杨晨曦此人面色方正，极具亲和力，脸上有着一丝的笑容，却绝对不会让人产生更多的联想。

他握着陈珞的手道：“陈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如同故人，你我有缘。”

陈珞笑道：“杨总一直是我学习的对象，今日见着本着，说不得要好好的讨教讨教。”

杨晨曦连说不敢，可是神态却无一丝的变化，显然拿捏着分寸，还有着难以放下的骄傲。

三个人一起走进饭庄，走过大厅的时候，陈珞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看到那两个人的时候，那两个人也是看到了他，脸色均是不太好看。

牛鹏察言观色，问陈珞：“陈少，你们认识？”

“有着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往。”陈珞淡淡的道。

“哦，竟是有这样的事情。”牛鹏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这二人在岭南一带生意做的还可以，估计是目中无人贯了，却是不知道冲撞到了陈少你，眼不见为净，我这就将他们请出去。”

陈珞笑着将他拦住：“不用麻烦了，没必要因为这几个人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牛鹏这才作罢，道：“陈少，这事是我的不对，下一次定然清场请你好好吃顿饭。”

陈珞故意道：“牛总日进斗金，这损失，我可是赔不起的。”

说的几个人都是笑了起来。

进了包厢，服务员立即上酒上菜，都是牛鹏事先打过招呼的，酒菜都是最高标准。

牛鹏亲自倒上四杯酒，道：“来，一起喝上一杯。”

陈珞拿起杯子，和他示意一下，朝杨晨曦道：“杨总，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客气。”杨晨曦和他碰了碰杯子，喝了一杯酒，坐在一旁的康卉则是随意。

虽然这顿饭的主角是杨晨曦，但是牛鹏似乎对陈珞很感兴趣，问了很多话，牛鹏道：“陈少，虽然我早就听说过你不少事，也知道你很年轻，但是此次见面，你的年轻还是让我惊叹不已，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了曙光集团如日中天的未来，也是深深的意识到自己老了。”

陈珞笑道：“牛总，你这话我虽然爱听，但是杨总未必也爱听啊。”

杨晨曦道：“我认同老牛的说法，陈少你的确是一个少见的经商天才。”

陈珞摸着鼻子，道：“我以前一直都只听说棒杀这两个字，现在总算是知道捧杀是怎么一回事了，二位是打定主意让我挖个地洞钻进去啊。”

牛鹏哈哈大笑：“陈少你担当的起，又何必谦虚。”

陈珞道：“老实说，我只是一个后来者，还有太多的地方需要学习和改进的，二位都是前辈，也是我学习的对象，夸赞的话，我虽然喜欢，但是也心虚的紧。”

康卉哼一声：“你也知道谦虚了。”

牛鹏抓住这个话题，道：“陈少和小卉是好朋友吧。”

“很好的朋友。”陈珞道。

“还可以吧。”康卉道。

牛鹏听了这话又笑，杨晨曦却是看了康卉一眼，淡笑道：“怎么，陈少说错话了不成？”

康卉道：“这是他自己说的，你问他。”

杨晨曦就是看向陈珞，道：“我这侄女是被我宠坏了，陈少你别在意。”

陈珞笑眯眯的道：“很可爱，我向来不和美女一般见识。”

康卉没想到这种场合陈珞居然也敢吃她的豆腐，恶狠狠的瞪陈珞一眼，气呼呼的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着起身离开了。

牛鹏为此诧异：“怎么了，吵架了？”

陈珞笑道：“估计是我这人不怎么招待见，没事，我的心里承受能力还可以，来，喝酒。”

杨晨曦和陈珞砰砰杯子，一直在观察着陈珞的言行举止，见着这少年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的少年老成，老练辛辣不由自主的，就是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康卉离开，饭桌边少了一个话题，牛鹏的玩笑也不开了，恰好此时牛鹏的电话响起，牛鹏起身去外面接了。

包厢里剩下陈珞和杨晨曦二人。

杨晨曦问道：“陈少抽烟吗？”

陈珞点头，杨晨曦给陈珞一根烟，陈珞看一眼，利群，微微一笑。

杨晨曦道：“陈少笑什么？”

陈珞道：“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没什么。”

杨晨曦眼睛微微一眯：“其实我倒是很想听听趣事是什么，不过陈少肯定不会说，那么不如谈谈公事吧。”

“杨总请说。”

见杨晨曦一直都拿着架子，将话语权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陈珞也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毕竟，这种环境，对于看清楚一个人很有帮助。

杨晨曦道：“相信我和孙总以及罗总之间洽谈的事情陈少是知道了吧，不知道是何看法？”

陈珞道：“关于橡胶园的事情？”

杨晨曦点头，陈珞道：“据我所知，晨曦集团在海外有自己的原材料供应商吧，还有隶属自己的橡胶园，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杨晨曦道：“东南亚经济危机，多国范围内通货膨胀严重，原材料价格坐火箭一般的上涨，压力很大。实不相瞒，晨曦集团的几位原材料供应商，都在趁火打劫的坐地起价。”

“哦，居然有这种事情。”陈珞表现出淡淡的吃惊。

杨晨曦脸上的表情因此变得稍稍丰富一点，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全球经济的发展趋势就是这么一回事，各方面生产成本的提高势必连累到企业本身，但是晨曦集团性质不一样，短期内没办法将这种压力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只能自己承担，削减利润了。”

陈珞笑道：“杨总你这是在朝我吐苦水啊，却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苦主。”

杨晨曦摇头：“所以，基于这个前提，我们很有合作的必要性。”

陈珞道：“如果合作的话，晨曦集团和曙光集团本身该怎么定位？”

杨晨曦道：“有合作的前提下，我们的竞争关系也可以是良性竞争。”

陈珞这时才将手里的烟点燃，抽了起来，不再说话，看着像是在思考问题，杨晨曦话已说明白，原本就是将决定权送在陈珞的手上，见陈珞如此，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陈珞才道：“杨总，我现在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曙光集团有意进军高端文具产业，你会是什么看法。”

杨晨曦听的脸色微微一变，闪过一丝阴霾之色，缓缓道：“如果曙光集团真的有意和晨曦集团并头发展，也算是好事。”

陈珞听的笑了起来：“杨总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是？”杨晨曦反问。

陈珞很认真：“我就是觉得你是在开玩笑，老实说，虽然有合作的前期，但是我并不觉得有合作的必要，而且，彼此之间所存在的竞争对手，在市场上基本上是对立的，这个矛盾难以协调，我也不认为，晨曦集团或者曙光集团，会在既得利益上让步。”

杨晨曦道：“所以，你选择不合作？”

陈珞点头，道：“据我所知，晨曦集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橡胶园，而且在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也早已开始人工种林，减少公司的运营成本，如果单单是按晨曦集团的消耗来说的话，虽然未必满足，却也绝对不至于遭受太多的影响，反倒是曙光集团现在被弄的焦头烂额。所以，我现在很怀疑杨总的诚意。”

杨晨曦看着他道：“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的确是真心寻求合作，竞争竞争归于竞争，但是竞争机制的最终结果，并不是消亡，而是共存，这一点想必陈少清楚的很。”

“共存的关系有两种，一种是依附，一种是共存，不知道杨总想要我选择哪一种？”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谁的市场适应能力更强，谁就占主导地位。”

“如果真的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曙光集团已经输了一半。”陈珞自嘲轻笑，“可是实际的情况是什么？实际的情况是，晨曦集团的股价连连下跌，市场份额也被曙光集团一路挤压。”

杨晨曦沉声道：“市场反应的一个很大的行为就是从众效应，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些必然只是短期的市场行为。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企业，所看中的，绝然不应该只是短期的市场行为，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说的很有道理，这句话，刚好可以送给杨总。”

说了这话，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是有精光闪耀，谁也不曾退后半步。

僵硬一会，杨晨曦哈哈大笑起来：“陈少，我之前就听说过你种种神奇的地方，还不相信，此次一番谈话，果然名不虚传，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杨晨曦举起了杯子。

陈珞淡淡一笑：“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笑的玩笑，杨总，你觉得呢？”

他没有喝杨晨曦碰杯子，自己拿起酒杯将酒喝掉。

杨晨曦放下酒杯，眉头微皱，道：“这不是玩笑。”顿了顿他接着道：“我一直都在找一条合作的可能性，可惜，似乎都行不通。”

陈珞道：“因为我不甘心认输。”

杨晨曦道：“可是你可曾想过这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陈珞摇头：“抱歉，我并不这么认为，而且，我也不认为晨曦集团真的能够独占鳌头，即便晨曦集团有意在星城建立分部。”

杨晨曦瞳孔微微收缩：“如若晨曦集团在星城建立分部，将中低端品牌用自主运营的方式进行运营的话，短期内，晨曦集团的中低端文具市场的份额必然将提升至少百分之十。”

“错！”陈珞的声音掷地有声。

“哦？”杨晨曦侧耳恭听。

陈珞道：“晨曦集团如若在星城建立分部，品牌分割，接下来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公司内部构架的混乱，想必这一点，杨总现在已经感觉到了吧。”

杨晨曦从未表露出这一点，却是被陈珞一语中的，他微微一惊，心就是有些乱了。

诚然，在股市大跌和高端品牌影响力被削弱的情况下，如若真的建立分部，将品牌分离，晨曦集团内部接下来所面临的就是公司内部的构架的混乱，甚至有可能是全面崩溃。

这是一场博弈，是晨曦集团用来牵制曙光集团打开市场的一个法宝，但是一个不慎，反噬的后果也是难以承受的。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晨曦集团的高层一直都存在不同的意见，也是让他本人因此缚手缚脚。

杨晨曦好一会才感叹道：“陈少，我现在算是彻底的服气了，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优秀，也难怪曙光集团如此短时间内会发展到如此高度。”

陈珞轻笑道：“杨总打消之前的主意了？”

杨晨曦点头：“我无法说服你，自然只能打消主意，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说，市场份额方面，虽然曙光集团遥遥领先，但是如若晨曦集团不计后果的背水一战，打价格战的话，曙光集团元气大伤是可以想见的。”

陈珞道：“你们不会这么蠢。”

“怎么说？”杨晨曦好奇。

陈珞道：“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可以打价格战的话，早在一开始，晨曦集团就应该制定相应的方案了，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实施，正是因为，你们已经没有打价格战的底蕴了。”

“你还知道多少？”杨晨曦又是大惊。

“我还知道，如果晨曦集团真的要在中低端市场发展的话，随着高端市场的影响力逐步削弱，不出两年，晨曦集团将破产。”

“不可能。”杨晨曦大声道。

“可能还是不可能，杨总心里自有定论，不需要我说太多。”陈珞语气随意。

杨晨曦再次掏出一根烟点燃，眉头紧锁：“你的推论从何而来，你的底气是什么？”

陈珞道：“这一次你亲自来星城，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如果不是晨曦集团内部的诸多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的话，你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杨晨曦道：“还是没有根据。”

“不需要根据，我对自己有信心。”陈珞说着这话，那种所向睥睨的神态，尽显无疑。

杨晨曦再一次看着这个之前一直被看轻的对手，无奈叹息：“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吧，我悉数听着。”

陈珞道：“晨曦集团的高端文具市场，是一块大蛋糕，我很有兴趣。”

杨晨曦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变得麻木：“我这次，真的是来错了。”

陈珞见他如此模样，却无一丝的得意之态，因为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晨曦集团的底蕴就放在那里，一旦成功度过危机，将来的潜力是无限的。曙光集团要发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晨曦集团的今天，就是曙光集团的明天。而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曙光集团能够成功度过这场由东南亚危机所引发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