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新来过……

百里清雪眸色中浮起一丝茫然和渴望，又转瞬消散。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如果……

他紧紧捏紧拳头。

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但他可以拥有未来。

“轻言……”他缓缓抬起头，刚想要说话，却只见——

云轻言似乎并没有和他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可没忘记，七刹魔毒最终爆发，就是因为前身要放血救百里清雪。

可她最终，也因此，受尽了世间冷漠嘲讽、世人厌恶孤弃。

只有真正身处流言恶语中心的人，才能切肤地感受到“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身体上的伤口，只能让一个人疼痛，而精神上的伤痕，却可以完全摧毁一个人！

她自曝时神魂受损，前身的魂魄，也因遭受了常年侵蚀而十分弱小，两者相融，有时候，她也说不清，她到底是云浮神皇，还是云家那个被人厌恶唾骂的云轻言。

前身所有的记忆、情感、痛楚，都由她全盘接受了。

所以，她能感同身受她当年的无助与绝望。

漫天流言与唾骂中，支撑着少女走出云府、接受苏灵挑战的勇气，全部来自于当年那个澄澈如雪的眼盲少年的承诺——

“不论美丑，我都会娶你为妻，护你一世，宠你一生。”

只可惜，那份坚持与倔强，在她生命最后一刻，触及到他淡漠冰寒的目光时，破碎淋漓。

云轻言暗暗垂下眼眸。

幸亏，她接收了原主的全部情感记忆，却唯独没有接受到她对百里清雪的爱意，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浓的炽烈的情思，便随着那一抹意识一起消散湮灭了。

情深不寿，刚极易折，大抵如此吧。

太过浓烈的感情，终将如烈火自焚，伤及自身。

她一下子没有了和百里清雪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思，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冷脸上闪过几缕不耐烦，云轻言冷哼道，

“我的脸如何，和百里公子没有关系吧。“

“有功夫担心这些无关之事，百里公子还不如好好想着一个月后的元者大比。”

她黑眸如幽墨，战意澎湃，“届时，我必定亲手将你败于台下！告辞！”

语落，便如幽冥般消失在夜色中。

“我……”百里清雪看着那迅速离开的背影，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

他抬头看向夜幕下那一轮弯月，只觉得原来柔和的月光也刺眼无比。

月辉映入他浅淡的瞳眸里，孤寂寒凉。

他眯了眯眸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也……怨不得她的冷漠。

……

离开了玄机塔附近，云轻言并没有着急回去。

她寻了一处光线极其暗淡的偏僻角落，这才将夜华拿出来。

深沉如墨的水滴状宝石一出现，便散发着一轮暗色光华，格外显眼。

暗色的光华，这明明不应该组合在一起的两个词，却偏偏在它身上显得如此贴切。

它的光是暗色的，却偏偏能让人感觉到它再发光，这极其矛盾，在此时却真实存在。

云轻言眯起眼眸，暗色之下，宝石内几缕似液体流动的流光组成了两个笔画银钩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