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司寒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就好像是有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窜进了他的脑子里，帮他拨开了前方的迷雾。

“竟然是这样！”他喃喃自语。

潘浅浅迷茫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冷司寒头痛欲裂，就连睁眼都费劲，却还是冲着潘浅浅轻笑了一句：“你不用费尽力气来杀我了。”

以前他被困在那个位置上，一举一动都受幕后的人的操控，但现在不一样了。

也许他可以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潘浅浅还想否认，不知哪来的浓雾聚拢再散开，确是曲竟遥和另一个潘浅浅站在那里。

两人迎风而立，就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捂着脑袋的冷司寒。

冷司寒猛地一回头，靠在树下的那个潘浅浅就这么消失了。

好像一直没有出现过。

怎么回事？！

曲竟遥晃了晃手里的铃铛，清脆的声音随着杀气四溢的风飘到冷司寒的耳朵里，渐渐地，声音越来越遥远，四周的景象飞速扭转变化，冷司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在一处寒潭之中。

幻境吗？

他这么想着。

四周的冷意不断向他侵袭而来，他的睫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就连纯正的冰系天灵根竟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寒意，冷司寒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无数的记忆灌入他的脑子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是一个人在濒死的人在水里挣扎，那些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他的口鼻，也模糊了他的意识。

可他到底是冷家这一辈最强的少主，很快就调动周身的灵力护住自己的心脉，又艰难的跳出这深不见底的水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水花迅速在空中结成了冰，最后都随风散去了，竟是一点也没落到地上。

“我中了瞳术？”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明面是上问句，实际上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来开始曲竟遥棋高一招，在不知不觉中，就能让他掉入她设下的幻境之中。

要是原来的冷司寒，大概会被气疯。

冷司寒低着头，曲竟遥听不到他说话，那个拿着鞭子的小丫头不在，潘浅浅只能硬着头皮在她面前瞎比划。

毫不意外，曲竟遥一点也没看懂潘浅浅在干什么，看着她手都要拧成麻花了，曲竟遥才出声打断道：“我会唇语。”

潘浅浅：啊这……

这显得她刚刚的费力比划有点蠢。

潘浅浅传达了冷司寒的话，曲竟遥听见也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过了许久，三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的时候，曲竟遥终于开口：“噬心草做的丹药早已溶入这寒潭之中，你会慢慢遗忘掉她的。”

冷司寒被水泡的皮肤都开始泛红，他的脊背依然挺拔，向着潘浅浅走了几步，歪着头看她：“区区噬心草又能奈我何，我可是冷司寒。”

与以往他装逼装怪的语气不同，他说这话的尾音上扬，有几分年少轻狂的味道。

潘浅浅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冷司寒”变了，这种少年人的语调，不应该是会从他嘴里出来的。

他通常都是嗓音低沉，语气冰冷，就好像是没有感情的物件，像吞噬人心的恶魔。

曲竟遥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手腕轻轻摆动，那熟悉的铃铛声就在这不算大的空间内四散开来。

“我听说瞳术，只要被识破，短时间呢就不能再对相同的人施法，你这样是没用的。”

曲竟遥“哦”了一声：“我还在你身上种了蛊。”

冷司寒感觉心口一凉，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潘浅浅扭头看向曲竟遥的方向，知道她听不见，就冲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看着冷司寒双眼紧紧闭着，表情痛苦难捱，潘浅浅又加了一个大拇指，用嘴型说：“干得好，遥遥。”

地上的冷司寒：居然还有后手！！！

看来，这话本子里主角还是会被暗算的。

“我说了，你不用杀我，也不用给我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我再也不会逼迫你了。”

潘浅浅一脸“这人怕不是脑子摔傻了”的表情，她看着地上的冷司寒，走过去一脚把他踹进了寒潭深处：“下去吧你！”

曲竟遥的蛊能让人浑身发软，无法调动灵力，在这种时候，是给他喂噬心草的最佳时间，潘浅浅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冷司寒掉进寒潭之中，发出巨大的“哗啦”一声响。

按理说，只要待满十个时辰，冷司寒就能把关于潘浅浅的一切全都忘掉。

几人当初就是让曲竟遥用瞳术控制住他，只是没想到还差几个时辰就成功了，却被这人识破了。

就连曲竟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破的她的瞳术，明明冷司寒在寒潭之后了才反应过来，可她的幻境偏偏在这之前就破了。

她得到摄魂铃，与张九秋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这次答应帮她，也是看在这个面子之上，加之又听潘浅浅说了冷司寒这些年的恶行，她更加不能让冷司寒活着出去。

虽然张九秋没说要他的命，可要是冷司寒一直在这寒潭里待着，辅以她的瞳术，到时候他就会自己走火入魔，而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有些人，生来就是该死的。

就比如说，冷家的人。

还差两个时辰，冷司寒就会彻底忘记潘浅浅，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里的人，生怕他窜上来，影响了药效。

这一天等了实在太久了，她有些紧张，以后就真的会逃脱冷司寒的魔爪了吗？

寒潭之中，冷司寒猛然睁眼，竟是悟道了。

潘浅浅：！！！

这么久的谋划，不会功亏一篑吧？！

曲竟遥看着水里的人，他漂浮于寒潭之上，就这么凌空打坐，双眼紧紧闭着，面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神色，留下的只有淡然。

她嘴角一勾：有点意思。

能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实在不易，尤其是这人还是她的仇人。

潘浅浅连忙扑过去，摇晃曲竟遥手上的摄魂铃：“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