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下班后，佳禾用过晚餐，便拿着笔记本来到了老厂长的办公室。

佳禾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情况。当得知市区门市部在试营业期间，每天的产品销量维持在5台左右，老厂长甚是欣喜，说按此推算，单一个市区门市部一年的销量，将是工厂去年销量的两倍，这还是在广告没有跟进的情况下取得的。如果辅以广告和其他促销手段，那销量就会更加可观。

佳禾说市区门市部之所以能取得不错的销售业绩，其主要原因是产品的价格具有优势，售后服务的措施得力，门市部的地段好、交通方便，也跟陆建平和方子健的门市部工作经验丰富，工作努力有关。

老厂长对佳禾的分析表示认可，随后又让他预测广告和促销手段跟进后工厂的月销量。

佳禾翻了一下笔记本，随后说道：“老厂长，吉和市下辖七县一区。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各门市部每月的估计销量大致如下。”

“吉城区和吕水县的青梅远近有名，柑桔的种植面积也不少，吕水县还是我省有名的产粮大县。况且两地都毗邻市区，有不少农民在农闲时做些小生意，从事水果贩销和农用运输的人数也不在少数，收入相对较高，农村新建住房的比率也高一些。因此市区门市部的月销量在300台左右。”

“水头县和丰收县的乡镇企业相对比较发达，同时也是产粮大县，两县的月销量都在100台左右。荣cheng县和丰谷县的柑桔产量名列全市前茅，种粮面积也不小，这两县的月估计销量都在70台左右。西山县和凤起县都是山区县，又是有名的贫困县，每县的月销量能达到40台就很不错了。”

“根据上述数据，在广告和促销手段跟进的前提下，工厂在吉和市的产品月销量大概是720台左右，但这要考虑销售淡、旺季的影响和竞争对手加大营销力度后所造成的市场分流。”

老厂长听了佳禾的预测，内心甚是感慨，情绪有些激动，便笑着说道：“佳禾（老厂长觉得叫佳禾亲切些，也不再称呼佳禾为小毛了），按照你的预测，一个月的销量就接近往年一年的销量，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是这样，那工厂的经营状况就大为改观了。”

佳禾谦虚说道：“老厂长，这毕竟是我的预测，属于纸上谈兵，其中难免含有水分，一切有待于实践的检验。但如果能达到预测的销量，那工厂的经营状况就会大为改善。我们可以简单算一笔帐，门市部的零售价格跟原先工厂的出厂价之间的差价是80元/台，一年的销量再打个折扣，按7000台计，每年新增毛利56万元。经过测算，工厂每年新增的广告费、促销费、门市部租金、新录用人员的工资和奖金、运输费、产品税及附加、区工办管理费等费用合计大约为25万元，那一年新增的所得税前利润大概是31万元，这还不包括出厂价所包含的利润。这对我们这个小厂来说，应该是较为可观的。”

老厂长点头说道：“佳禾，我相信你的眼光，预测肯定会实现。我会严把产品质量关，做你坚强的后盾。下一步工厂的生产安排是这样的：一是将所有半成品和在产品尽快配套安装为成品，这项工作几天前已经着手安排。二是根据九月份前半个月的销售情况，届时逐步扩大产能。三是根据你的资金安排，我已向林区长、钱副区长汇报，区里已同意暂借给我们两万元用于周转。”

佳禾递了支烟给老厂长，随后说道：“老厂长您考虑得很全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段时间下来，我感觉到人手不够用，如工厂缺少办理人才招聘和人事管理的专业人员。工厂的采购量也会明显增加，采购力量也要加强。

老厂长赞同佳禾的想法，说厂里各方面的人才都很紧缺，先招聘一名办公室主任，然后由他来负责招聘急需的人才。等厂里的经营状况有所好转后，要对外引进人才，同时也要加强内部职工的培训。

佳禾说如此甚好。两人又商定了处理突发事故的管理机制：工厂需加强内部管理，注重细节，防微杜渐；建立工厂内部应急机制，信息反馈要及时，处理方法要合法、合情、合理，措施要果断、得力；建立相应的处理突发事故的预案；建立同相关部门的沟通机制，保险，报案、主动披露等预防或补救措施要到位；聘用常年法律顾问，通过法律途径预防和解决相关事宜。

之后，佳禾说要打一个电话，见老厂长要回避，便笑着说道：“老厂长，这个电话可能对工厂今后的发展有所帮助，您不妨坐下来听一听。”

老厂长心中有些疑惑，便笑着坐了下来。

佳禾拨通了董航家的电话，是王淑媛接的电话。听到佳禾的声音，王淑媛开心地说道：“佳禾，总算接到你的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把董叔和王姨给忘了呢。”

佳禾赶紧道歉：“对不起，王姨，前一段时间由于工作未安顿好，所以没有及时打电话，还望董叔王姨多见谅。”

王淑媛问了工作、家里和冰洁的近况，佳禾一一作答着。这时董鹏飞听到是佳禾打来的电话，便从书房走了出来。

王淑媛看了董鹏飞一眼，笑着对佳禾说道：“佳禾，你董叔要跟我争电话呢，我们等下再谈。”

董鹏飞接过电话，那洪亮而爽朗的声音在佳禾的耳边响起：“佳禾你这小子，今天怎么想到给家里打电话了，是不是小航通风报信提醒你的？”

佳禾忙不迭地道歉。董鹏飞笑着说道：“道歉就不必了，记得以后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再不来电话，你王姨都快成祥林嫂了。不说这些了，佳禾，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佳禾便大致说了销售方案的来龙去脉和运行情况。董鹏飞听后开心说道：“佳禾，没想到你一个会计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居然从事销售工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个销售方案周到细致，措施得力，董叔预祝你马到成功。佳禾，听你的口气，厂里应该给你加了担子吧。”

佳禾也不隐瞒：“是的，董叔您说的没错，区里任命佳禾担任分管销售和财务的副厂长，佳禾感到压力大，责任重，有诚惶诚恐之感。”

董鹏飞哈哈大笑道：“祝贺你，毛副厂长，你参加工作十几天就走上了领导的岗位，有此心态实属正常。这说明说明你极具责任心，也说明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的人品和才能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董叔送你十六个字：把握方向、抓住机遇、胆大心细、勇于开拓。佳禾，除了销售情况亟需改善之外，工厂还有什么困难？”

佳禾说道：“董叔，目前工厂确实遇到不少困难。除了销售以外，主要的困难包括资金短缺、人才缺乏和产品、技术的研发能力严重不足。资金短缺的困难暂时可以通过消化库存产品加以解决。工厂目前库存水泵有1600多台，只要销售正常运转，库存得以消化，资金运转就会进入良性循环。人才缺乏的困难不是一蹴而就得以解决的，必须建立外引内培的人才培养机制。工厂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研发能力严重不足，缺少具有一定科技含量和良好市场前景的新产品、新项目。佳禾有一些设想，就是借鸡生蛋，借脑引智。”

董鹏飞笑着说道：“借鸡生蛋？借脑引智？有点意思，说说具体的想法。”

佳禾接着说道：“就是加强同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的合作，共同开发市场前景好、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的新产品、新项目。考虑到我们这些小厂不一定能入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的法眼，想到董叔是机械行业的专家，所以佳禾想请董叔指点迷津。”

董鹏飞开玩笑道：“佳禾你这小子，图穷而匕首见了吧，怪不得今天会打电话来，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了你董叔的身上。”

佳禾赶紧解释道：“董叔您言重了，佳禾不敢把主意打到您的身上，只是在工作中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才有此想法。”随后又嘿嘿笑道：“董叔，佳禾这个晚辈在工作中遇到了困难，心中热切盼望着您这个长辈施以援手。”

董鹏飞佯装生气道：“哼哼，两月未见，佳禾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巧舌如簧了？”接着又说道：“不跟你开玩笑了。工厂生产机械产品，有关机械产品的合作开发你找到董叔算是找对人了。机械工业厅下属的省机电研究所应该储备了不少好的产品和项目，只是由于缺乏相应的沟通渠道，大多在寻找婆家，待字闺中。你什么时候到省城，我替你们牵线搭桥。”

佳禾听后心中非常高兴，接着说道：“谢谢董叔，能和省机电研究所这样实力雄厚的科研单位合作，对工厂来说是莫大的机遇，我们会牢牢把握。至于来省城的时间，我想等工厂的销售情况走上正轨以后，就尽快过来。佳禾惦记着王姨做的美味佳肴，真想现在就过来大快朵颐。”

董鹏飞听了甚是高兴，开心地说道：“亏你还记得你王姨的美味佳肴，以后每个月至少来一个电话，否则，哼哼，后果很严重。你也不要急于谢我，说不定董叔反而要感谢你呢。今后如与机电研究所合作成功，佳禾你要从中总结经验，发现不足，探索出一条科企合作的成功之路来。同时，你要根据这方面的素材写一篇得力的文章，探讨科企合作的经验和途径。从长远来看，科企合作大有可为，说不定会成为科教兴省战略实施的推手。”

佳禾说道：“佳禾眼光短浅，没有考虑得如此长远。董叔您是站得高，看得远，眼光自是非常人所及。”

董鹏飞笑着说道：“少拍马屁。眼界决定境界，定位决定地位，其中内涵佳禾你应该参悟得透。”

佳禾郑重说道：“佳禾铭记在心。说到写文章，最近和董航根据身边的一些素材，写了《乡镇企业的路在何方》这篇文章，届时请董叔和王姨斧正。”

董鹏飞接着说道：“很长时间没看到你的大作了，文章的标题就很不错，我和你王姨会认真拜读的。希望你多观察，多思考，多写一些有深度、有内涵的文章。董叔很少夸奖人，但今天要夸你几句。佳禾，你的表现很出色，出乎我的意料。还是那句话，董叔是爱才之人，希望你努力工作，开拓进取，创造机会，把握机遇。”

王淑媛接过电话说道：“佳禾，你身处困境没有沉沦，反而遇挫愈勇，这一点小航要好好向你学习。看到你的出色表现，王姨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佳禾谦虚地说道：“王姨你过奖了，佳禾时刻铭记着您和董叔的教诲，将困难当作是磨炼。董航目前的工作甚是辛苦，我们俩也经常互相勉励，互相鼓劲。王姨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王淑媛开心说道：“这一点王姨深信不疑，只是你和冰洁相隔千里，不能相聚在一起，要忍受相思之苦。我和你董叔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忍一忍就挺过去了。你和冰洁要相信现状肯定会改变，时间也不会太久，只是要等待时机和机遇。冰洁也要经常打电话到家里来，王姨很挂记她。佳禾，不管你和冰洁在哪里，都要想到省城也有你们的一个家。”

老厂长自始至终听完了这个电话，他觉得这个电话内涵很丰富。佳禾的思路真是活跃，老厂长感觉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如借脑引智、借鸡生蛋和科企合作等想法，老厂长很少听人提及。他认为这些想法有独到之处，也切实可行。

同时，老厂长心中也有很多疑问。佳禾口中的董叔和王姨应该都是领导，而且职务都不会低。佳禾对他们甚是尊重，但讲话又有些随意，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乡镇企业的路在何方》这篇文章又是怎么回事？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同省机电研究所的合作，如能同这家实力雄厚的科研单位挂上钩，那工厂将受益匪浅。佳禾有什么样的途径同省机电研究所联系上？合作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老厂长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佳禾不主动说，他也不好直白地问。老厂长接过佳禾递来的香烟，笑着说道：“佳禾，你又不抽烟，今后就别自己掏钱买烟了。你现在是副厂长，可以报销业务用烟。”

佳禾口中称谢，又拿起水瓶给老厂长续上水，随后笑道：“老厂长，今天这个电话是公私兼顾，私大于公。董叔和王姨是我大学同学董航的父母，董叔以前在省机械工业厅工作，现在省计委工作，王姨在卫生系统工作，他们对我颇为照顾。”

老厂长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你刚才谈到了与省机电研究所合作的话题，原来你董叔在省机械工业厅工作过。”

佳禾点头称是，继续说道：“老厂长，就像刚才我同董叔谈的那样，工厂面临诸多困难。销售这块我们正在努力改善，资金方面的困难随着销售走上正轨和库存产品的消化，会暂时得以缓解。人才紧缺的困难，我们可以逐步建立人才培养机制，通过外引内培加以解决。目前工厂最大的困难就是产品和技术的研发能力严重不足，缺少市场前景看好、又有一定技术含量的新产品。”

老厂长赞许道：“佳禾，你的思路非常正确。工厂几乎没有研发投入，也缺少这方面的人才，产品又过于单一。长期以往的话，是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工厂的经营局面。”

佳禾接着说道：“是的，老厂长。我们的产品单一，技术含量低，附加值又偏低。同时，机械产品的使用周期较长，用户更新慢，市场饱和后销量会明显下降。所以我们要借鸡生蛋，借脑引智，加强与科研单位的合作，共同开发新产品、新项目，这样工厂才能在市场竞争中屹立不倒，我们的销售渠道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益。等工厂的销售走上正轨后，我们一起去一趟省城，董叔已经答应帮我们牵线搭桥。”

老厂长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佳禾，你的到来是工厂之幸。我也算是搞了多年的企业管理了，但思路已经跟不上你的节奏，跟你比较，思想过于僵化。而且你还有一手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书法，文章也写得很好，刚才你说的那篇《乡镇企业的路在何方》，文章的题目就很吸引人。”

佳禾知道老厂长心存疑惑，也就没有隐瞒，随后谦虚道：“老厂长，您过谦了，佳禾阅历浅，缺乏经验，还要多向您学习。上大学时，佳禾曾经与董航合作写过几篇文章，侥幸得以发表，后来又幸运地被省报聘为特约撰稿人。前一段时间，省报的高主编向我们约稿，佳禾就和董航写了这篇文章，也不知能否得到采纳？”

老厂长听后稍感意外，随着对佳禾的进一步了解，内心对他愈发器重，于是便笑着说道：“佳禾，我相信你的才华，就等着拜读你的文章了。人才难得啊，像你这种人才，就应该使劲地榨，用力地挤。佳禾，你要有挑重担的思想准备。”

佳禾也开玩笑道：“老厂长您又把我当作你的早餐了。在您的关心和支持下，佳禾定当做好本职工作，为改变工厂的现状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