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ge”后期，林玥在禹山乡南头村小学任代课老师。后虽经落实政策，但民办教师的身份并未改变。

当时的乡村教师大多是民办教师，全国的民办教师总数有480多万，多数县、市多为“吃饭财政”，资金非常困难，转为公办教师的难度非常大。

民办教师和公办教师的待遇相差较大，最为明显的便是公办教师可以享受公费医疗，而民办教师由于不在编制之内，大多只能自费。

后来国家出台措施，鼓励民办教师报考中级师范院校。林玥由于年龄偏大，加之文化基础较差，并未报考。借调到禹山中学后，也未从事教学，临时在学校的食堂做管理员。这两年临近退休，夫妇二人更未将“民转公”的事情放在心上。

林玥存有冠心病的先兆，胸口曾有间隙性隐痛，只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也就到学校医务室配些药应付一下。

想到这些，杨荣志心中甚是自责，心情更为沉重。

佳禾抵达南滨一院时，已近晚上11点。

王淑媛此时已担任南滨市卫生局排名第一的副局长，见她亲自出面，医院领导非常重视，林玥当即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CT等检查也随之展开。加之婷婷已在医院实习了半年多，跟医护人员挺熟，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安排得很是周到细致。

冰清与陈明、建中、卫国见医院领导对王淑媛甚为尊重，都深为诧异

佳禾抵达时，相关的检查早已结束，明天早上出结果，届时主管业务的葛副院长将率领专家骨干进行会诊。

佳禾见冰洁眼圈通红，心中便有些酸楚，跟着安慰了几句。随后与大家一一见面，见临近深夜王淑媛还在医院，心中非常感激，在感谢之余，便劝她赶快回家休息。

董鹏飞与王淑媛视佳禾为子侄，内心之中将他与董航同等对待。由于王淑媛与杨荣志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话不方便问，而冰洁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只有等佳禾到后，才能了解一些情况。

王淑媛将佳禾叫到一边，低声问道：“佳禾，你应该知道冠心病的手术费用很高，王姨想知道冰洁妈妈是不是公办教师？如是，就可以享受公费医疗，不是的话就比较麻烦，怕是要自费。”

佳禾答道：“王姨，我也不清楚伯母是公办还是民办教师，要不您稍等片刻，我请伯父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杨荣志听后便长叹一声，随后说道：“董航妈妈，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冰洁妈妈是民办教师，有关医疗费用只能自费了。不管怎样，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救她。冰洁妈妈跟我受了不少苦，我不能留下遗憾。”

佳禾听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治病救人是第一位，何况病人是自己未来的岳母，又是自己的恩师。

王淑媛与杨荣志是同龄人，这一辈人大多吃过苦、遭过难、受过罪，夫妻之间大多相濡以沫，感情都挺深。

王淑媛对此深有体会，换做她和董鹏飞，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随后便安慰道：“冰洁爸爸，你也不要过于担心，病情也许没有我们想像的那般严重，这要看明天的会诊结果。”

杨荣志点头道：“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等明天的结果了。董航妈妈，今天幸亏你的帮助和周到的安排，我们全家对此感激不尽。夜已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家休息。”

董航走过来递给佳禾两把钥匙，说在机械工业厅招待所开了两间房，以便大家休息。

佳禾心中感激，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董航的胳膊。当晚，佳禾、冰洁与杨荣志留在医院陪夜。

第二天上午，医院经过会诊之后，便在小型会议室向病人家属通报会诊情况，王淑媛抽空来到了医院。

葛副院长介绍道：“王局，各位家属，根据病情，病人应该尽快进行冠状动脉支架植入术。按照造影显示的情况，病人需要一次性植入三个支架。只是目前尚无国产支架，都是从国外进口，价格非常昂贵，每个单价3.8万元，这还不包括住院、药费等其它费用。病人植入支架后需要长期服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前前后后的费用总计大概在14万元左右，病人是否享受公费医疗？”

大家听了葛副院长的介绍，都惊呆了。14万元！对大家的工资水平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王淑媛见杨荣志神情木然地呆坐在那里，便代为回答道：“葛副院长，病人是民办教师，不能享受公费医疗。除了支架植入术，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医疗办法？”

冰洁和冰清、陈明平时很少关注林玥的教师身份问题，听了王淑媛的话，便大吃一惊，都有些神情木然呆坐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建中和卫国听后，也甚觉意外。

葛副院长回答：“王局，其它办法就是进行冠状动脉腔内血管成形术，只是这种手术在半年后，血管重新变窄的可能性非常高。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病灶，建议采用支架植入术，只是费用太高，如是自费医疗的话确实负担很重。”

王淑媛说道：“葛副院长，你们先把前期的工作做好，费用的情况我们几个家属再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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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办法，冰清此时心中已有应对之策，只是此种对策不宜在此时提及，便建议采用支架植入术，费用由大家来想办法。

冰清颇有意味地看了佳禾一眼，心中说道：“毛佳禾，这是实力说话的时候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实力和能力。”

杨荣志见冰清颇有把握的神情，加之也别无其它的选择，便点头同意。

葛副院长见家属同意采用支架植入术，便安排病人服用相关的药物，明天下午开始手术。

建中和卫国见主意已定，便用院外的公用电话联系家人与越峰、海平，为他们的好兄弟佳禾筹钱。

王淑媛来到院长办公室，打电话给董鹏飞，说了相关的情况。

董鹏飞听后心情也很沉重，问道：“小媛，我们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王淑媛答道：“我们家的存款去年小航集资建房用了大半，现在只剩八千多了。”

董鹏飞说道：“小媛，我们留一千，其余的取出来交给佳禾。”

汪重山一家经历玉萍婚事和为巨刚老家造房两件大事后，家中存款用去大半。得知消息后，汪重山便让李美琴取了5000元存款，让越峰转交给佳禾。

当天下午五点以前，海平、越峰、单瑢、雅萍、晓丹和卢兰相继来到南滨一院，将筹集到的款项，一一交到佳禾手上。

面对大家的鼎力相助，佳禾也没客套，只是心中默默感激。他将这凝聚着深情厚谊的33000元借款，转交到杨荣志手上。

杨荣志看着佳禾，愧疚道：“佳禾，给你增加负担了。”

佳禾惭愧道：“伯父，您也知道我的家境，能做到的只能是这些了。”

陈明也将随身带来的一万元交给杨荣志。一共四万三千元，还远远不够，众人大多为此发愁，只有冰清脸色沉静，在盼望着一人的到来。

六点不到，杜师培便出现在众人眼前。见他到来，相识的人深感意外，不识的人感到好奇，心想此人是谁？

只见杜师培来到冰洁面前，从拎包中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冰洁，这是十万元，给伯母看病，不够再打电话给我。”

冰洁伸手将档案袋打落在地上，怒道：“谁要你的臭钱！”

冰清走过来从地上捡起档案袋，板着脸说道：“冰洁，师培也是一番好意，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妈等钱救命而无动于衷？”

此时，不认识杜师培的人也大多了解了此人的身份，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王淑媛还是有些不解，婷婷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杜家人。”

王淑媛听后，脸色为之大变。

冰洁被冰清的一番话气得无话可说，眼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王淑媛见状，便上前搂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婷婷和单瑢她们也过来低声劝说。

杨荣志得知杜师培的身份后，脸上满是怒容，只是想到爱妻在等钱救命，便隐忍不发。

佳禾和他的兄弟们虽极为愤慨，但想到冰洁的母亲危在旦夕，冰清的那句话对他们也颇有触动，自是发作不得。

杜师培见冰清收了钱，又见旁人怒目相视，心想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地不宜久留。便看了佳禾一眼，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林玥治病的钱款已经筹齐，除了冰清以外，大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反而心中都蒙上了阴影。

佳禾缓缓坐下，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杜师培，一个在他眼里不视为情敌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