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沈意，是改变的开始。

同床而眠，不再噩梦缠绕。

能安心入睡，是令人意外的收获。

在跟沈意经历过一次次与梦境不同的副本后，陆天南知道有些事要不一样了，可他不可自制地想要继续靠近，不想离开。

强势惯了的人在沈意跟前不断示弱，早就深陷而不自知。

直到席明烛说是来救他，他的心动再难逃避。

先前陆天南看不惯顾均柏和翟明煦不单单是因为席明烛对他们的信任，更来源于自己某次死亡是他们造成的。

陆天南承认有自己作死的成分在，可那次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翟明煦。

梦到那些事情后，真实和虚假早就界限不明。

陆天南一直秉承着玩家没想杀他，他就不做无所谓搏杀的思想，哪怕是翟明煦近在眼前，他也一直克制着自己。坎贝尔伯爵夫人那次，逼着顾均柏重置，杀翟明煦是逼迫、也是公报私仇。

真正让梦境和现实分离的是席明烛，是他的明烛哥哥亲手把他拉出噩梦。

席明烛是来救他的啊……

池子扬盯着陆天南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噩梦吗？”

在他的认知里，梦是虚假的。

“没有遇到哥哥的话，那个梦会在我按部就班下逐步实现。遇到哥哥后没发生的事情很多，可我一直相信我会走向死亡，在第七层。”陆天南看似说的轻淡，实则他根本不想走向原本既定的未来。

一切都不一样了，第七层他不是非去不可。没有他的捣乱，翟明煦和顾均柏未必就会不成。

可是当他在狼人杀赌局里获得道具卡——强制开启第七层。

冥冥之中，好像还是在深渊里。

被救赎的究竟是真实，还是死在第七层的自己做的一场美梦。

在沉溺其中时又无限恐慌，怕自己最终残忍丢下席明烛一人。

那时哥哥该怎么办呢？

拥有陆天南记忆的池子扬联系着想到陆天南的顾虑，第七层和那张被陆天南颤抖地握着的道具卡。

因为惧怕死亡才对那张道具卡反应那么大吗？

池子扬缓慢地眨动眼睛，平静认真说道：“都是真的，你现在没在做梦。你在顾忌那张道具卡吗？如果担心就留给我做纪念好了。”

陆天南坐好望向池子扬，哼笑一声。

“小鬼，你在安慰我么？”

池子扬摇了摇头，稚嫩的嗓音在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羡慕你。我没办法留住哥哥，你可以。别退缩，你很厉害，也很幸运……你的黑夜里已经有一颗独属于你的星星，不暗不灭。”

池子扬站起身，轻轻跺了跺脚。

尽可能说的轻快不在意。

“我本来想留住哥哥更久一些，你很担心哥哥才不肯离开，我知道哥哥属于你。等下跟哥哥告别后，我会送哥哥离开。”

“陆天南，你要好好爱哥哥，连同我的一份喜欢。我羡慕你，却没嫉妒过你。我帮助你们，是有私心。我希望那颗星星反射的光芒偶尔也能照射到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黑暗里偷到的那点光是留不住的，可是人活着总要怀揣着一点希望。

哪怕是妄想。

“我知道，我在你们的认知里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游戏体验。我就是觉得，如果我存在过也不一定？我体会过的温暖，是真实存在过的温度。”

一只大掌轻柔地揉了揉池子扬的小脑袋。

陆天南弯着眉眼认真地肯定着。

“你存在过，池子扬。我跟哥哥都会记得你。”

席明烛回来时，这两人罕见的和谐。

池子扬坐在窗台上翘着小脚。

陆天南半坐在办公桌边。

池子扬望着席明烛的眼神难藏的眷恋和不舍。

其实，打心底不希望对方离开的，对方离开这里就只剩下自己了。

一座孤岛，终身囚禁。

阳光，早就没办法温暖他了。

“哥哥，马上就要送你离开这里，能抱抱我吗？”

池子扬眼睛忽地润湿，席明烛微微动了动指尖，征求意见似地看向陆天南。

陆天南挑眉，随后扬起温柔的笑容。

“哥哥，我就不能大方一回吗？总跟小鬼争风吃醋显得我很没长进。”

席明烛走向窗边抱住池子扬那一瞬间，一滴泪从池子扬眼眶滑落，落在席明烛的肩头。

好温暖，是光啊……

怀里的小孩半透明似地向窗外延伸成长条状的薄膜。

直到池子扬完全把整座岛屿吞噬，席明烛消失在窗前。

陆天南走向窗边，看着天空上方，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还有一层薄膜笼罩着。

短时间内，池子扬没办法把岛屿同化。

席明烛回来前池子扬就告诉陆天南关于席明烛离开这个副本的方法，就是摧毁这座岛屿。

依靠人力做到彻底摧毁不容易，可这对池子扬来说不难，彻底融合这座岛屿。

本来就是被流放，永享孤寂。

在黑暗的牢房里怎么也比不上阳光照射下的外面，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席明烛不会属于他。

“天南哥哥，道具卡好好留着，我觉得有一天你会感谢那张道具卡。”

陆天南听到这声天南哥哥愣了一瞬。

“小鬼，突然叫这么好听是另有所图吧？”

池子扬不好意思地说着自己的不情之请。

“我想——在哥哥离开前抱一抱哥哥。我想以后的日子一直怀念那温度，我想留下一点微弱的光。”

陆天南噗嗤一笑，席明烛他是不愿让别人触碰的，何况席明烛有洁癖。

如果是池子扬，只此一次也不是不行。

毕竟对方为了席明烛愿意吞噬孤岛。

“你倒是了解我。不过这件事，你得问哥哥，我同意没用。”

听着陆天南松口，这是同意了。

池子扬有信心让席明烛抱一抱自己。

“我知道，谢谢天南哥哥。”

陆天南欲言又止，总觉得池子扬在学他。

“你还真是——”

池子扬像是听出话中意，朝陆天南吐了吐舌头。

“我都是跟天南哥哥学的。”

陆天南撑在窗边，掏出一张纸，是关于C区药剂信息的内容。

在打开前，陆天南想了想还是去桌边拿起钢笔，抽出一张纸画下一幅简笔画。

长发的席明烛站在窗边抱着小孩模样的池子扬。

而他慵懒地坐在桌边，看着照射在他们身上的光。

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池子扬，谢谢。席明烛和陆天南留。

画被留在办公桌上，陆天南不知道池子扬究竟会不会看到，只是他觉得这小鬼应该得到一束光。

那一刻从窗外照射在他们身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