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是秘书，说接到市政府通知，方市长临时要视察城建工作，估计两小时后到。局党委召开紧急会议，商议接待和安排工作。

“行，我这就去。”谭晓娟答应着，秘书带门而去。

“那你忙吧，谭局长，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不忙的时候再来。”

“我们都这样了，你还管我忙不忙？”谭晓娟叹笑了下，“不过随你好了，你是年轻人，要多忙些事业。”

“也不能那么说，毕竟人活着是为了生活，而不是什么事业或工作，当然，没有事业和工作的支撑，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

“你这道理讲起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有感而发，随便说说罢了。”张本民道，“谭局，你赶紧去开会吧，我先回去了。”

“也好，这一时半会我估计也闲不下来，项目的事也捞不到跟你多说。”

“要不下午我再过来？”

“可以啊，下午应该没有什么事。”

张本民回去了，刚好，岳进鸣打来了电话。

岳进鸣的口气听上去很有心事，不过他并没有直奔主题，而先问马小乐在市里混得怎么样。

马小乐说别客套，有话开门见山，反正不是外人。岳进鸣笑了声，说对，然后告诉他，最近准备准备，该准备回榆宁去了。

“怎么，县里有说法，不给我停薪留职了？”马小乐有点纳闷。

“不是不给你停薪留职，是形势有变化，你是时候回来了！”岳进鸣道，“过段时间，县领导班子要临时调整，郑县长被查出来心脏不好，不易操劳，所以打算提前退到二线去。”

“岳部长，不会是宋光明那奸贼要走运了吧？”

“是啊，市人*大常*委会会议已经研究过了。”岳进鸣道，“吉远华那小子也走运了，可能也要从县政府办主任的位子上提一提。”

“岳部长你这么说，那八成是副县长了。”马小乐道，“山水轮流转，今日到他家啊，岳部长，如此看来，你我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那可不一定。”岳进鸣道，“只要你回来，咱们包成一团，也是股不小的力量。别忘了，周生强书记可是个不错的书记，他是绝对不会和宋光明他们站到一起的，所以宋光明的力量有限，他想对咱们搞什么动作，那也得有很大顾虑。再者，我怎么说也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还有点能耐呢！”

“嗯，岳部长我当然相信你的能耐。”马小乐道，“这次我回去，还到教育局？”

“不，这事我跟周书记和郑县长提起过，他们一致还是要你到农林局去，刚好有个副局长的位置腾了出来。”岳进鸣道，“郑县长为人也还可以，他还急着你这事呢，说在退二线以前要把事情给结了，要不心里不踏实。”

岳进鸣的这个电话，让马小乐很感慨。眼瞅着现在和谭晓娟搭上了快车，公司要马上就能上正路了，没准以后还真能成个大富翁呢，可偏偏现在岳进鸣打电话说让回去。如果现在不回去，等宋光明当了县长，回去的可能性恐怕就很小了。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钱和权，选哪个。

马小乐打电话给范枣妮，她还在外地。对于这事，她建议马小乐回榆宁县去当农林局副局长，那毕竟是仕途。仕途上错过机会，很难再逮住，至于自己闯事业的机会，总会时时闪现。

马小乐也这么认为，但是觉得放弃刚要有大起色的工程生意，又有点不甘心，如果单独放给金柱去打理，估计形势就变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举棋不定，一连几天马小乐都满腹心事，啥事也不能入真，以至于甄有为大中午找他报喜的时候，竟有些茫然。

“马老弟咋了？”甄有为道，“你安全了！刘广达赔了五十万，又被判六年，你还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马小乐吊起嘴角笑了笑，“甄队，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那怎么还瞅你一脸心事的？”甄有为道。

“嗐，这不正要向你征询点主见的么！”马小乐摇头一笑，把要回榆宁县的事说了。

甄有为一听，拍着大腿说当然是回榆宁县了，农林局也算是一级大局，好好混个官干干，应该很不错。马小乐说现在不是想着赚钱么，而且刚好有了路子。甄有为对此很不屑，说马小乐你向来都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开始犯傻了，有钱不一定能当官，但当了官，想要钱的话，办法还是不少的。

马小乐被这么一说，算是拿定主意了，不过还得和谭晓娟再说说。自从前几天和她在办公室发生了那种事后，不但当天下午没按照说好的过去，直到现在也还没找她，谭晓娟似乎很沉得住气，一点儿信息也没有。

当天下午，去建设局找谭晓娟之前马小乐没打电话，直接敲开办公室，谭晓娟正埋头翻材料。

“马小乐？！”谭晓娟抬头见马小乐进来，眼里顿时浮现出异样的光彩。

“谭局长，你忙呐！”马小乐有意营造轻松的气氛，扬着眉毛哈哈笑着说。

“嗯是在忙，不过马上就结束了。”谭晓娟道，“这几天还真是没闲下来，那天急着去开会，陪方市长调研城建工作，整整两天，现在市里要进一步下大力气抓城市建设。”

“哦，这么说，接下来岂不是有很多项目可搞？”马小乐忙道。

“对，很多。”谭晓娟点头道，“本来我早该找你的，好好商量下，看你能揽那些工程。不过也碰巧，刚好市里推荐省劳模候选人，我去年不是得了省五一劳动奖章了嘛，各项条件都符合，所以市总工会要我整理整理材料上报，可恰好我的秘书请假不在，别人又帮不上，所以我只好自己动手，这不刚要整理好，你就来了。”

“谭局长那你先忙着，等你忙完了再好好聊。”马小乐也没等谭晓娟说话，走到沙发里坐下。

“小乐，瞧上去你气色不错嘛。”谭晓娟整理着资料，时不时抬头瞅瞅马小乐，一双春水眼，瞅得马小乐心咯噔咯噔地蹦着。

“谭局长，当了省劳模，又能升官了吧！”马小乐随便找个话题说说。

“那是两码事，劳模，就是个名誉，跟当官没啥关系，不过好像在津贴和工资上能有点帮助。”谭晓娟说完，劈里啪啦地把材料整叠在一起，“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搞一上午，下午报过去就可以。”

“谭局长，你先忙呗。”马小乐道，“正事要紧，我是闲着没事，找你随便聊聊的。”

“什么是正事？”谭晓娟道，“这年头，干正事的人有多少？”

“谭局长，有件事想跟你说下，你给我出出主意？”马小乐微笑着。

谭晓娟走过来，“你说，什么事？”

走过来的谭晓娟刚想在马小乐身边坐下来，抬头望望门，走了过去，将门上了保险，这才回身坐下，“马小乐，什么事你说吧！”

马小乐将要回榆宁县的事又说了一遍。

谭晓娟听了很吃惊，“好啊马小乐，你不是说你在村里打庄稼吗，原来是停薪留职啊，现在竟然要回县里当农林局副局长了？”

“唉，谭局长你不知道，我哪里好意思开口，停薪留职是我自己编的，其实我是被人使了手脚，当成盗窃犯给开除了的，哪好意思说起那事？所以只好说是在村里种庄稼的。不过后来县里察觉到了我是被冤枉的，就悄悄安排我说是停薪留职，等时机成熟再让我回去。”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是骗了我。”谭晓娟假装生气的样子，“还有那个小范，竟然也瞒着我！”

“你说范枣妮啊。”马小乐呵呵一笑，“她也不知道，谭局长你说被开除那么不光彩的事，我好意思对谁讲呢？”

“后来不是算你停薪留职了嘛，相当于给你平反昭雪了，你也不没说？”谭晓娟问道。

“嗨，谭局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小乐很无奈地说道，“那事有个啥准头？我要是张扬出去，万一到时又黄了，不更丢人？”

“呵呵，年轻人，这么好面子。”谭晓娟笑了，叹笑了起来，“马小乐，我觉得你该回去，能看出来，你挺有混官场的潜质，到县里好好干，应该很不错，没准以后还能到市里继续发展。”

“说是这么说。”马小乐点着头，伸手抓住了谭晓娟的手，“可是又舍不得现在刚要上手的工程生意，这赚起钱来可是没个衡量呐，而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我舍得工程，还舍不得你呢！”说完，他把谭晓娟拉倒在怀里，“你说，我能舍得你么！”

很多事都是水到渠成，不用刻意。

谭晓娟欲说还羞，红着脸道：“马小乐，我实在是羞得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年轻人一样冲动，竟然跟你做了那事，现在想来老是不自在。”

“仅仅是因为我年龄比你小，还是因为你觉得咱俩压根就不该做那事？”

“两者都有吧。”谭晓娟道，“想想我那天的表现，脸很红。”

“谭局长，你是有知识的人，怎么也跟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一样黏黏乎乎的想不开？”马小乐道，“你该有你的风度。”

“现在，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风度？”谭晓娟小声说着。

“呵，谭局长，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在我面前早该没风度了。”

“嗯？”谭晓娟皱起眉头，“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