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闹也就闹了，如今做事越发狠毒了，出手便要毁人名声，要人性命！

他站起身，挡在沈寒月身前，正要开口，被沈寒月用力一把拉到身后。

她此时满心怒气，看着呜呜咽咽抽泣的程氏冷笑：“好啊，母亲既然想清楚了就动作快点，夏雪，你去将旁边碍事儿的都扔开，别妨碍了老夫人！”

夏雪是个二愣子，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三两步上前，将围在程氏身旁的一圈子丫头婆子们都拎小鸡一样扔到一边去。

她双手叉腰往程氏身旁一站：“我就在这守着，看谁敢过来。”

甚至转头去催促程氏：“老夫人您放心，有我在，没一个人能阻拦你。”

程氏：……

她拿帕子按了按连眼泪都没有的眼角，嘴里干嚎着，见沈寒月冷眼瞧着她，等她悬梁，顾倩受伤啜泣，顾宸低着头不吭一声，往日妥协的顾卿一言不发。

程氏手里拉着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一时没了动作，没人过来拦着，这戏还怎么唱？总不能真上吧？

她给旁边的李嬷嬷使个眼色，李嬷嬷收到她的眼神，作势要扑过来阻拦她悬梁，被守在旁边的夏雪一脚踹出去老远。

李嬷嬷扑通一声被踹倒在地，这下装哭成了真哭。

程氏虽然出身低，也只是学了些泼妇骂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夏雪这样彪悍的女子当真头一次见，吓的一个激灵。

而后更加疯狂起来。

“好啊，你们是不是早就盼着我这个老婆子一死了之了？”

“你一个刚过门的新妇竟然敢逼死婆母！这天下还有王法吗？我今日死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别想好过，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你们！”

她气愤羞恼兼具，没想到终日打鹰今日被鹰啄瞎了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今天不把沈寒月的气焰压下去，她这个婆母以后就不用做了！

她踩上锦凳，两手将白绫打结，往脑袋上套。

厅中落针可闻，众人看着程氏的动作，各怀心思。

沈寒月根本不怕她，慢条斯理的道：“母亲您放心，生前您最疼惜二弟，等您去了，我定送二弟下去孝顺您。”

程氏一听沈寒月的话，目眦欲裂：“你敢！”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诅咒她的儿子！

沈寒月笑靥如花：“您大可试试我敢不敢！”

“我是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究个赚头儿！您死了，我这条命是定要赔给您的，拉您一个够本，顺手带上二弟还赚了呢。”

她不仅自己笑，还嚣张的扯了扯顾卿的衣袖：“夫君您说是吧！”

顾卿摸了摸她的头：“嗯，你若出事，我让整个程家给你陪葬。”

“母亲和二弟都走了，程家活着有什么用？不如一起去了给母亲做个伴儿。”

他语气平静而淡然，周身怒意却几乎化为实质，如同锋利的尖刺，让厅中所有人如坐针毡。

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程氏。

程氏抖着手，面色惨白。

他是故意的，知道她看重娘家，故意用程家人威胁她！

沈寒月那个贱人用她的儿子威胁她，她的好儿子也要用程家威胁她！

她只是想给自己的小儿子娶个好儿媳而已，她有什么错！

他已经有了爵位，有了晋元帝的爱重，他什么都有了，给弟弟娶一个好弟妹怎么就碍了他的眼了！

这个儿子从小就跟她生疏，长大了也对她淡淡的，她偏心小儿子怎么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容不下他们母子？

程氏颓然的松手：“好！好！好！”

“都是老国公爷养出的好儿子！就是这样不孝不悌，逼死亲母的！”

她这话太过歹毒，厅中听到的丫鬟婆子们哗啦啦跪了一地，恨不得把耳朵塞上。

这话是她们能听的吗？但凡传出去一星半点，国公爷少不了责罚，她们全都要送命！

李嬷嬷抚着肚子：“老夫人，您说什么胡话呢！”

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怎么能怨恨已经去世的夫君，骂亲生儿子不孝不剃呢！

何况，国公爷是府中的顶梁柱，毁了这个柱子，大家都要跟着遭罪，何苦呢！

沈寒月看向顾卿，他木着脸，看不出情绪。

这一刻，沈寒月忽然觉得顾卿有些可怜。

父亲早逝，母亲将他视为仇敌，弟弟是个软弱不敬兄长，甚至惦记嫂子的废物。

他也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拼尽全力撑起整个国公府。可到头来，他守护的家人却将他伤的最深。

幸好有顾倩这个懂事的妹妹跟他站在一起，不然她不敢相信，这些年他面对着这样的国公府，是怎么撑下来的。

沈寒月握住顾卿垂在身侧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即便对她再失望，被亲生母亲一刀捅进心口也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顾卿看着地上的程氏，觉得压抑的窒息感迎面而来，脑海中混混沌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冲垮淹没。

在他即将被黑暗淹没的瞬间，一只软软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了他，一下将他从黑暗中抽离出来。

他顺着那只手，看向小姑娘，她脸上被气出来的涨红还未消散，一双澄澈的眸子担忧的看着他。

他回握住她温软的小手，表示自己没事。

顾卿最后看一眼程氏：“从今日起，母亲无事就不要出延年堂了，府中事务先由逐月代为掌管，有我和夫人在，母亲也该好好歇一歇了。”

他眼神冰寒的扫视一圈周围的丫头婆子们：“还有你们，照顾好老夫人，若有差错，仔细你们全家的性命！今晚的事情，传出去半个字，你们全都不用活了！”

丫鬟婆子们以头扣地：“是。”

即使没有国公爷吩咐，今天的事情她们也不敢漏出去半个字。

程氏一把将身旁的锦凳推倒：“你什么意思？要软禁我？”

“我可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软禁我？”

顾卿不想理会发神经的程氏，冷冷的看一眼顾宸：“你也一样，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顾宸吓的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是的，他是见过这个哥哥的手段的。

那晚满地的鲜血是他的噩梦！

他发起狠来根本就不是人，是个妖魔！

所以这么多年他只敢挑拨母亲和大哥对抗，从来不敢自己出面。

他害怕啊！

顾卿拉着小姑娘，扶着妹妹出去。

因着顾倩胳膊上有伤，几人先去了她居住的静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