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朝着人群中一个拿着臭鸡蛋的老妇人眨眨眼。

老妇人心领神会，拿起一个臭鸡蛋扔在了蒋氏身上：“狼心狗肺的东西！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毁人女儿，害人儿子，还敢倒打一耙！”

人们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有一个人起了头儿，其余人不管是同情沈家的，气愤二房反咬一口的，还是单纯仇富看好戏的，手边有什么算什么劈头盖脸的朝着钱氏砸去。

而她的夫君和女儿，因为嫌弃她撒泼丢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只留她一个人顶着满头的臭鸡蛋烂菜叶子抱头鼠窜。

沈府大门口的哄闹一点没有惊动沈府内院。

沈寒月和顾卿在后宅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午觉，醒来出沈府时，门口的污秽已经冲洗干净了，凌云让人买了两挂炮仗放了，地上红彤彤的一片，十分喜庆。

顾卿望了望天，难道天气清爽。

“想回去吗？不想回去的话，我带你去香山转转？”

香山是京郊附近的山，山上有一座皇觉寺，因为有无相大师坐镇，香火鼎盛。

沈寒月点头：“好。”

马车繁重，顾卿让国公府的马车等在城门口，骑马带着小姑娘去了香山。

沈寒月不会骑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风驰电掣的感觉，疾风抚过脸颊，将她的发丝吹的四处飘扬，发间步摇叮当作响。

疾驰的速度让人不自觉地忘掉烦恼，心情愉悦。

她后背紧靠在顾卿温热的胸膛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马儿疾驰的速度。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了香山脚下。

顾卿将小姑娘抱下马，手中的缰绳扔给凌云，携手上山。

皇觉寺是东晋国寺，台阶修建的十分宽敞整齐。

有香客在上山的途中洒了野花种子，一路鲜花着锦，配合着山间枫叶，别有一番趣味。

顾卿为了照顾小姑娘的速度，放慢脚步。

“现在山上的枫叶还没红，等秋天的时候，红枫漫山遍野，才是赏景的最佳时机。”

沈寒月是闺阁女子，体力实在不济，点了点头，不想说话。

早知道不答应他来香山了，累的她头晕眼花。

顾卿察觉到她呼吸杂乱，知道她是累了，主动蹲下身。

“上来，我背你！”

她很想硬气的说不用，可惜实力不允许。

“你能行吗？”

这可是上山唉！她自己上着都费劲，顾卿若是背上她，能爬的动吗？

顾卿脸一黑：“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她也不看看自己瘦的纸片似的，有什么不行的？

沈寒月摸摸鼻子，爬上了顾卿宽阔的脊背。

这不是顾卿第一次背她了，上次是新婚不久进宫拜见的时候，那时候，两人刚认识不久，她面对顾卿的时候尚且有几分拘谨。

现在两人相处了一个多月，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她一趴上顾卿的背，双臂很自然的环抱住顾卿的脖子。

他瞧着并不是满身肌肉的健硕类型，背着她却毫不费力，一步一步走的坚定而沉稳。

沈寒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鼻间尽是顾卿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儿。

“你当初为什么同意娶我？”

在不了解顾卿的为人之前，她可能会自信的感觉是自己的美貌加持，可是成亲这么久了，顾卿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

以他的手段，对付程氏的时候毫不手软，那么娶一个贤内助回来帮他平衡后宅的原因也不成立，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卿呼吸一顿，好看，顺眼呗，能有什么原因？

不过这样说小姑娘肯定认为自己在敷衍他，而且有损自己的形象。

他想了想，故作深沉道：“不忍心。”

沈寒月：“不忍心？”

什么不忍心？

顾卿：“我以前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挺上进的小姑娘，不应该嫁给南安王府世子那样的纨绔。”

他说的确实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使她长的不漂亮，求到他头上，他也会适当的帮忙，不过不会娶回家就是了。

顾卿不觉得见色起意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可耻的，他是看中了小姑娘的美貌，但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想过强迫她。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喜欢漂亮女子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这说明他有着正常人的审美能力。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姑娘打量他的眼神他不是没看到，他若是长的惨不忍睹，相信她能立刻转头就走。

这样想着，顾卿忽然觉得，他这张小白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顾卿觉得自己的回答能得满分，既显示出了自己的人品，也暗示了自己不是好色之徒。

他不知道背上的小姑娘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什么叫不忍心她嫁给南安王世子那样的纨绔啊？

那如果当日被南安王世子逼迫的不是她，求上门的也不是她呢？

也把人娶回家？

按他这个标准，那不是京中女子想要嫁入国公府都弄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上他面前哭诉就行了？

早就听说男子都有救风尘的癖好，没想到顾卿也有。

一想到顾卿以后也会带其他女子回国公府，给她们送花，送衣衫首饰，同床共枕，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口堵的慌。

这种陌生的情绪她第一次体验，有点摸不着头脑。

沈寒月：“你想过和离吗？”

当初嫁给顾卿的时候，她的想法很简单，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现在再提起和离两个字，格外涩口。

顾卿眼中的愉悦瞬间冻结，迈开的步子顿住，良久才道：“没想过和离。”

沈寒月不明白他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半山腰，只能暂时将这个话题搁置脑后。

半山处有一个大大的平缓路段，有附近的农户在这里支起了茶摊，卖一些豆花，绿豆汤，红豆糕这样的小吃食。

还有手巧的，藤蔓编制了手工卖。

今日来爬山的人不多，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沈寒月脸一红，拍了拍顾卿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顾卿弯腰将她放在茶摊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视线扫过顾卿额头的汗珠，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擦汗：“绿豆汤吧。”

解暑。

顾卿去买绿豆汤，沈寒月在附近的小摊上看草编。

冬晴和夏雪留在了城门口，回去的时候给她们带一些小玩意儿，还有顾倩和梧桐院里的小丫头们，都是活泼爱玩的年纪，整日闷在府里，最喜欢这些新奇的小东西。

草编的蚂蚱，凤凰，小老虎，小兔子，应有尽有，每样都拿了一些。

卖草编的老大爷笑得合不拢嘴，褶子里都透着高兴。

沈寒月付了银子，老大爷送了一个竹篓子，将东西都一一放好，叮嘱她回去以后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可以放的更久。

沈寒月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一转眼就见顾卿正跟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相谈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