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顾卿在看到蕴初出去后，也跟着起了身，刚出了宴客厅大门就被程萋萋拦住了去路。

“表哥。”

程萋萋红着脸低头：“萋萋可以跟表哥单独聊聊吗？”

顾卿着急去找小姑娘，完全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不可以。”

他绕过程萋萋的时候，程萋萋伸出手来抓他的衣角，被他旋身避开。

“请自重。”

他和小姑娘的感情刚有一点点起色，他不希望出任何差池，对所有女人一视同仁，能避则避，尤其是这个表妹。

程萋萋咬了咬唇：“表哥，我要说的是嫂子的事情。”

顾卿听她提到小姑娘才抬头看她一眼。

这是几日来顾卿第一次正眼看她，可程萋萋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一眼里，没有丝毫的温情，尽是防备与警惕，和无尽的寒意。

程萋萋带他到了御花园的山石后。

“表哥，萋萋没有破坏你给嫂嫂感情的意思。”

她一双杏眸含泪：“我不否认自己对你的感情，但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萋萋不是不知廉耻的人。”

顾卿站在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不为所动。

她眼眸闪了闪，低下头：“只是您知道程家和姑母的想法，萋萋也是身不由己，昨晚的事情希望您和嫂嫂不要介意，替我跟嫂嫂……”

“啊……”

一声女子惊呼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顾卿为了避嫌，选择的位置是假山上的凉亭，站在这里，几乎可以将半个御花园尽收眼底。

这道声音熟悉的他心尖发颤，下意识的寻声望去。

沈寒月刚和蕴初打完招呼，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额头直冲山石而去，尖锐的棱角在眼前陡然放大，预想中的刺痛却没有传来。

一股沉水香溢满鼻腔…

是蕴初身上的味道。

沈寒月像是被刺到了一样，挣扎着出了蕴初的怀抱。

闯祸的宫女趁乱钻进了花丛，不见踪影。

顾卿从凉亭一跃而下，顷刻间到了沈寒月旁边，揽过她的肩膀，凤眸在她周身检查：“没伤到吧？”

沈寒月看到顾卿莫名的有些心虚，很快又摇头，惊惶未定的说：“我没事。”

她刚才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头撞在石头上的时候有东西在她额头上垫了一下。

“蕴初哥…”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感受到身旁气压骤降，握着她的手指发力，立刻改口。

“蕴公子，你没事儿吧。”

蕴初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我没事，不用担心。”

顾卿则扫了一眼蕴初背在身后的左臂，眸色深深：“谢谢。”

他手臂虚环在寒月的腰肢上，宣誓主权的意味极为明显。

蕴初神色黯淡。

“不客气。”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女子柔媚的声音紧随其后。

“卿表哥，你也不等等萋萋。”

程萋萋疾步走来，红着脸微微喘气，眼尾的泪痣更添娇柔。

说出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沈寒月下意识的看了顾卿一眼。

顾卿皱眉：“你过来做什么？”

程萋萋的失落一闪而逝，诚恳的上前拉住沈寒月的手：“萋萋担心嫂嫂。”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寒月：“嫂嫂，你没事儿吧？下次不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了，太危险了，而且……”

她看一眼一旁的蕴初，又看一眼顾卿，咬唇不语。

沈寒月冷笑。

有些人不说话比别人说话还厉害，泼脏水都不给人辩驳的余地。

蕴初对这个吞吞吐吐，阴阳怪气的女子没什么好感，怕顾卿误会，主动开口向顾卿解释。

“我是过来找蕴灵的，无意中碰到了寒月，她被一个宫女撞了，我出手帮了一把而已。”

说完，他又看向程萋萋。

“这位姑娘同位女子，更应该明白女子名声的重要性，还请慎言。”

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更难听的话，但其中意味在场几人都明白。

顾卿唇角勾了勾，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温柔缱绻：“无需解释，我相信寒月。”

沈寒月配合的往顾卿那边靠了靠。

她隐约明白蕴初的心意，可惜她只是将他当做哥哥看待，并无半分男女私情。

她已经嫁人，不如让他尽早死心，断了这不该有的心思。

蕴初受伤的左臂一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内心。

他笑道：“你们夫妻和睦就好，寒月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莫要亏待了她。”

寒月幸福他可以劝解自己主动退出，若顾卿敢辜负寒月……

他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卿知道蕴初是故意以这种类似长辈的口吻避免他和小姑娘生出嫌隙，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顾卿看着蕴初的眼睛，神色认真而笃定：“我会的，多谢你这些年替我照顾她。”

蕴初垂眸：“那我先去找妹妹了。”

路过几人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程萋萋，快步离去。

顾卿一把将程萋萋拉着小姑娘的手抽回来，护着她先走一步：“宴会快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程萋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表情莫测。

蕴初这个废物，给了机会都不知道用，难怪青梅竹马还能让沈寒月跑了。

……

只有两人的时候，顾卿才轻哼了一声：“你叫他蕴初哥。”

沈寒月正在想那个撞她的宫女是谁的人，被他吃醋的模样逗笑。

“你不是相信我吗？”

顾卿：“相信你不代表不吃醋，你都没这么喊过我。”

沈寒月轻轻打他一下：“说正事，你觉得推我的宫女是谁的人？”

程萋萋的身份是指使不了宫中人的，可是除了她，她一时想不到其他跟她有怨的人。

她第一次进宫，能得罪谁呢？

顾卿给她卖关子，等你到了宴会上，自然就明白了。

沈寒月的不解很快得到了解答。

高坐在皇帝旁边的，不正是华阳郡主？

她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头戴八尾金凤发冠，雍容华贵，看向她的眼神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沈寒月低下头：“你早就知道。”

顾卿嗯了一声。

有些话不能在宫中说，她不再多言。

宴席开始，作为颇有传奇色彩的镇国公夫人，不管背地里能不能看上沈寒月这个凤上枝头变凤凰的商户女，这样的场合都要过来给沈寒月敬酒。

宴会正式开始后，没有想象中的尔虞我诈，大多是些女子后宅的言语机锋，无伤大雅。

毕竟皇帝举办的宴会，没人敢砸场子，嚣张如华阳郡主，如今的淑贵妃也只是神色狠厉的看了沈寒月几眼。

一圈酒敬下来，沈寒月脸颊已经泛起红晕。

好在女客们的酒都是玲珑酒坊的胭脂醉，酒劲儿不大，否则她早撑不住了。

一场宴席推杯换盏到亥时才散席。

宫中不许车马进来，一众家眷们步行出宫。

顾卿拉着小姑娘走在人群最后方，等和其他人拉开一些距离后蹲下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