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羽心口‘砰砰’直跳。

“回师母，庭羽不曾说亲。”

赵夫人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娘家倒是有个侄女……”

赵夫人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沈庭羽顾不得是否失礼，急忙躬身赔罪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师母，庭羽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赵夫人的神色冷淡下来，微微挑眉，语气中已经带上三分冷意。

“哦？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如此出色，不如说来让师母也听一听？”

沈庭羽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他对这个师母不熟悉，也不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应对。

他撩开袍角跪下叩首。

“既然师母问起，庭羽就照实说了，希望师父和师母听了不要生气。”

沈父也没想到这位赵家夫人行事如此雷厉风行，话赶话的，突然就成了这个局面。

只是要娶人家女儿的是自己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此时也不好帮腔，只能看着儿子下跪陈情。

“庭羽斗胆，喜欢的女子是…曼君。”

他话音一落，赵荀还未开口，沈夫人已经声音凉凉的道。

“喜欢？你拿什么喜欢她？”

赵荀不悦皱眉。

“够了，你为难他一个孩子做什么？”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父辈支撑，能考上进士已经是人中龙凤。

以为谁都是镇国公那样的妖孽吗？

她这话实在刻薄了些。

面对赵夫人的刁难，沈庭羽反而冷静下来。

“夫人，庭羽知道自己配不上曼君小姐。”

赵夫人听到他这样说，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善。

“但是，庭羽是真心喜欢曼君，今日来也是为了求师父师母一句准话。”

“你们若是不嫌弃小子愚钝粗笨，庭羽可以保证此生不要通房，不纳妾，唯有曼君一人，一定好好对她，努力上进，不给太师府丢脸。”

沈庭羽的语气顿了顿。

“你们若是不同意，庭羽也不会心生怨怼，以后就当庭羽今日未曾来过，恭祝曼君日后一生顺遂，万事皆宜。”

他一字一句，言辞恳切。

饶是赵夫人，脸上也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她没叫起，而是转头问赵荀。

“你怎么看？”

赵荀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只说：“是个好孩子。”

沈庭羽跪伏在地，心已经凉了半截。

在他以为已经自己和曼君缘尽的时候，一只保养得宜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耳边是赵夫人温和的声音。

“好孩子，起来吧。”

沈庭羽不明所以，虚扶着师母的手起身。

赵夫人仔细端详了一遍他的脸，轻轻叹一口气。

自古以来，疼爱孩子的父母都是拗不过孩子的。

曼君自己喜欢，她拦着也是无用，总不能真让女儿一辈子不出门，在家做个老姑娘。

府中上上下下都夸他这里好，那里好，连女儿也对他痴心不悔。

她还以为是个心机深沉，惯会做戏迎合的。

今日见他肯为了曼君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出言拒绝，给出的承诺也没有眼高手低，一言一行脚踏实地，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也许，她应该试着接受。

“你和曼君的事情，我还要回去问问她，等她点了头，我会让王叔亲自去沈府送信通知你们。”

沈庭羽神色一喜，再次躬身拜谢。

“多谢师父师母垂爱。”

沈父也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还没开口，赵家先松了口。

直到从赵府出来，沈庭羽人还是恍惚的，沈父已经开始盘算起，提亲的时候该送什么东西才能显示出沈府对新嫁娘的重视来了。

书房中，赵荀笑着看自己的妻子。

“怎么突然改口了？”

赵夫人端着茶水喝了一口。

“你们个个都满意的不行，我反对有什么用？好人全让你们做了，显得只有我是个坏人。”

她话是这样说，不过心里还是满意的。

主要是沈庭羽不要通房，不纳妾的承诺打动了她。

她看着茶盏中沉浮的碧绿叶芽。

他若是个守信的也就罢了，若是不守信，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乖乖听话。

……

随着泰山上的工程接近尾声，顾卿的忙碌也告一段落，最近回家的时间都多了一些。

泰山祭祀在即，麟王和端王陆续抵达京都。

先帝一共有五个孩子，当今圣上是长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当年因为夺嫡之争陨落，端王和麟王分别是四子和五子，因为年纪小，躲过了夺嫡之争，平安得了封地做了闲散王爷。

晋元帝算的上是个好兄长，不曾为难两个弟弟，都给了富硕的封地，远远的打发了出去。

如今两人回京，晋元帝为了表示兄弟和睦，派了最看重的顾卿前去迎接。

京都城门口。

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宽广大道已经扫洒干净，道路两旁都是知道消息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顾卿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立于正中，茫茫的道路尽头，隐约可见有车队缓缓而来。

最先到达的是端王的马车。

宝蓝色的马车低调而朴素，甚至连普通的京中贵族都不如。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顾卿翻身下马等候。

在两方即将碰头的时候，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城门口宁静的氛围。

麟王从后方赶超过来，横岔在端王的马车和顾卿之间。

一身黑色的铠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寒的光泽。

麟王直直的冲到顾卿脸前，一勒马，马蹄飞扬而起，距离近到几乎擦到顾卿的脸。

麟王稳住身形，看向面色不变犹如面瘫的顾卿，顿觉无趣。

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嘲讽。

“顾卿，几年没见，你还是这副死样子，也就皇兄受得了你这样的。”

他笑容嚣张肆意。

然而，话音未落，顾卿反手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剑，寒光闪烁间，刀起刀落，马儿一声嘶鸣，麟王已经滚落在地。

地上是挣扎嚎叫的宝马和被人齐齐斩断的马蹄，鲜血喷涌而出，快速在青石板上汇聚出一摊刺目的血色。

麟王见自己的爱马被砍，登时大怒。

他翻身而起，手中的长枪已经指向顾卿的脖颈。

“顾卿，你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敢对亲王刀剑相向，你是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