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脸上挂上讪笑，不轻不重的朝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下。

“瞧我，老改不掉这话多的毛病，素面就素面，马上就好。”

他从旁边挂着的木牌中挑出来两个。

“这是您二位的房号，饭菜马上就到，您二位可以歇息歇息。”

凌云拿了木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房中只剩两人的时候，凌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主子，他们会听我们的吗？”

他一直随身跟着主子，自从麟王进京处处针对，皇上训斥主子以后，两人私下里可是一句话，一个字都没传递过啊！

他现在可是失宠的镇国公！

失宠的！

所以，主子凭什么认为晋元帝的私兵会听他们的？

顾卿径自坐下，倒了一杯茶。

“听不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凌云：……

眼前人如果不是他的亲主子，真想一拳揍到他的俊脸上！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们紧赶慢赶，颠簸了十几天，他屁股都快颠冒烟了，是来试探人家听不听话的吗？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小二嘹亮的招呼声。

“客官，您的饭菜好了！”

凌云转身开门。

小二端着托盘进来，两碗面和两壶酒一一摆好，另外还有一盘烧羊肉。

“客官，您的饭菜齐了，烧羊肉是掌柜的送您的。”

说完，不等两人询问，他直接拿着空了的托盘退了出去。

走的时候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凌云满脑袋问号。

“唉……”

这素不相识的，送什么烧羊肉？

顾卿直接把装着羊肉的盘子拿起，伸手摸了一下盘底，果然摸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凌云这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人是来送信的。

泛黄的纸张上，只有短短的七个字。

“三日后辰时，祭坛。”

顾卿将手中信看完，直接用内力碾成粉末。

……

一夜无梦，沈寒月醒来的时候，看着黑乎乎的石顶茫然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自己穿好衣服出门，这才彻底看清密室内的布局。

准确来说，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整个山洞如同一个倒扣的碗。

里面空间很大，正上方的头顶就是一个十多米宽的洞口。

洞口的旁边是一座更大的山，倾斜的山石坡度刚好悬空把洞口盖住。

既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通风透光。

她四处观察的时候，冬晴已经做好了饭。

“小姐，可以用膳了。”

程氏伤了身子以后睡眠浅，起得早，顾倩也跟着早早的起了。

太子因为每天要练习武艺，习惯早起，沈寒月起床的时候，他已经扎半个时辰马步了。

沈寒月尴尬的摸摸鼻子，帮着冬晴一起摆饭。

吃过了饭，沈寒月让夏雪指点太子武艺。

自己拿着石块在石壁上轻轻的划了一道，用来记录时间。

人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想现在的顾卿正在做什么。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泰山了。

他走的时候只带了凌云一个人，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直到泰山祭祀的前一晚，暗卫统领才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顾卿房间。

本以为此时的顾卿已经睡了。

没想到一进门，正对上两双幽静的眸子。

暗卫统领尴尬拱手行礼。

“属下冷风，见过国公爷。”

凌云嘲讽一笑：“想见冷风统领一面可真难。”

收到纸条的那天就约他见面了，直到今天才见到。

让主子等了这么久。

他们是好心给他们送东西的，又不是来夺权的，未免太小人之心了！

再想到这段时间晋元帝对他们家主子的冷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都是白眼狼。

顾卿看凌云一眼，凌云立刻闭嘴，轻哼一声将头瞥向一边。

冷风尴尬的轻咳一声。

“不是属下托大，实在是周围都是端王的人，属下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

顾卿将一串钥匙扔给他。

“镇子西郊城隍庙里，藏着一批藤甲，你们可以取了用。”

冷风恭敬的双手接过。

“多谢镇国公。”

虽然他不觉得用藤条编制成的护甲能派的上用场，但是镇国公的心意他们领了。

凌云见他态度看似恭敬，实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幽幽的加了一句。

“只是借你们用用，用完记得给我们还回来。”

这次，顾卿没有阻止凌云。

他又不是有病，人家明显看不上，他干嘛要热脸贴冷屁股。

不爱用正好，他回头拿回去给自己人用。

冷风嘴角抽了抽，行礼告辞。

等冷风走了，凌云才抱怨道。

“咱们大老远的过来，图什么啊，就为了看他们冷眼啊！”

顾卿指节敲了敲桌面。

“你再这样口无遮拦就自己回去吧。”

人走茶凉乃是人间常态。

他来这一趟，是为了日后午夜梦回不会问心无愧，是为了不辱没镇国公府门楣，是为了父亲和祖父世代守护的东晋江山。

凌云看出主子是真生气了，立刻低头认错。

“凌云不敢。”

……

凌晨时分，圣驾声势浩大的朝着山顶进发。

整个山脚下被侍卫围堵的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吉时是无相大师提前算好的，一行人登到山顶的时候，恰好第一缕阳光照进祭坛。

庄重而肃穆的礼乐之声响起，晋元帝身穿冕服，头戴旒冕，踩着礼乐之声一步步登上圆形祭坛。

后宫妃子们以淑贵妃和太贵妃为首，紧随其后。

祭坛之下，各勋贵世家，文臣武将皆身着品阶朝服罗列两侧，列队参祭。

祭坛之上，放着祖宗牌位，先祖遗像。

晋元帝携着众妃子撩袍跪下，随侍太监奉上点燃的香烛。

晋元帝捏了三根拱手三叩首。

身后妃子们也陆续拿了香烛叩首。

轮到太贵妃的时候，她看一眼侍女奉上的香烛，冷笑一声，转身面对着台下文武百官。

突兀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在众人目光注视中，慢条斯理的从袖口中拿出先帝遗旨，高高举起。

“且慢！老身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