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卿已经又戴上了他的面具，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璃月国将士。

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让人很容易放下心防。

两人视线相对的一瞬间，那个看到他的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大家都在巡逻呢，你站营帐上干什么？”

顾卿拘谨的挠了挠头。

“我寻思着站的高，看得远，特意上来看看。”

熟悉的口音让守卫不疑有他，摆了摆手道。

“快下来，被将军们看到还以为你偷懒呢。”

顾卿轻‘哎’一声，从营帐下面一跃而下。

那守卫正想继续说教，鼻间忽然嗅到一阵血腥味儿，脑海里的弦瞬间绷紧。

“你……”

顾卿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在他瞳孔变色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袖间匕首滑出，寒光一闪，刺目的红在他面前溅开。

周围全是巡逻的守卫，他一动手视线顿时全部聚集过来。

他来不及多想，朝着自己早就计算好的路线跑去。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在那儿，快追！”

“站住！”

“火统呢！打他！不用活口！”

火统发射的声音掩盖了子弹的破空声，加上暗夜的笼罩，让他完全无从分辨子弹射来的方向。

他只能不断的转换位置和身形，避免自己被人瞄准。

不远处，广阔的江面在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泛着银色的光泽。

顾卿眼神亮了一下，身形朝着江水跃下，于此同时，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坠入江中。

追兵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漾开的涟漪。

“跳下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

沈寒月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

冬晴听到动静从软榻上起来，掀开帐子进来。

看到沈寒月面色发白，额头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担心的询问。

“小姐又做噩梦了？”

自从国公爷离京，小姐操心着京都的时疫，又担忧着远在边关的国公爷，总是夜半惊醒。

“不如奴婢明日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这些时日，宫中所有太医都在为了时疫的事情焦头烂额，各大世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用自己府上的府医。

可是府上的府医过来看了几次，只说是操劳过度，心力交瘁，伤了元气。

开了不少药方子喝，总也不见好。

睡不好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长此以往下去，必定损伤根本。

沈寒月摇头。

“这样的关口，就不要麻烦宫中太医了。”

只是睡不好，梦魇而已，传出去京中其他世家知道了，难免觉得她太矫情。

这样的关口，她不想给顾卿惹麻烦，也不愿耽误太医们的时间。

冬晴听到小姐的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日日跟着小姐，比谁都懂小姐的意思。

京中时疫的情况越发不好了，每日里单是京都死亡的病例都快过千了，更不用提条件差一些的京郊和其他城镇。

所有没有感染的城池都已经全面封锁了，只是已经感染的人，暂时还找不到解决的法子。

她起身倒了一杯安神茶过来递给沈寒月。

“小姐，喝点安神茶吧。”

这安神茶是益气补元的，虽然喝了没什么大用，但是聊胜于无。

沈寒月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接过茶盏一口饮尽，将空茶盏递给冬晴。

“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帐子记得放下来。”

冬晴担忧的看了沈寒月一眼，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出去。

帐子放下的一瞬间，一行清泪从沈寒月眼角滑落，隐入鬓角之中消失不见。

她只求，梦是反的。

她的顾卿，好好的在边境抗敌。

因为梦中的情形太过真实，沈寒月不敢再睡，一夜睁眼到天明。

好在用早膳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好消息，先前筹集的药材已经运到，另外就是逐月派人送来的信。

他已经收集了一批藤甲，亲自送往边关。

这两件事情都有了着落，总算让沈寒月的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

就连早膳都多用了一碟虾饺。

用过了早膳，她亲自修书一封，让人送进宫中给皇后，通知她派人过来接手药材，自己在家里盘点自己还剩多少私房，这一批药材用完还能不能续的上。

而此时的皇后宫中，也正在盘账。

晋元帝坐在一旁，满脸愧疚。

普通男子尚且不会动用妻子的嫁妆，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混到用妻子嫁妆的地步，实在是窝囊。

皇后将自己的现银和银票都整理出来，金光闪闪的箱子摆满了大殿。

“我整日在宫中，花销都是宫中出的，这些钱留在手里也只是死物，不如拿去多救一些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晋元帝羞愧的脸色涨红。

“是我对不起你，等过了这场的难关，定然好好补偿你。”

皇后轻笑摇头，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青灰，一阵心疼。

“不管是时疫还是边关战事，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

她将参汤往晋元帝那边推了推，说是参汤，其实里面只零星的飘着几根细细的参须。

宫中的人参，除了给主子们保命用的千年人参，其余的，这些天全都加进抑制时疫的汤药里了。

如今，许多官员也已经陆陆续续感染时疫，朝中各处都缺人手，每日里的折子倒是一点没见少，不是要钱的，就是要人的。

偏这样的关口，所有折子都需要他亲自把关，怕遗漏了什么细节酿成大错。

每日里只能在御书房旁边的侧间小睡两个时辰，精神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晋元帝刚端起参汤喝了一口，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进来，嘴巴差点咧到耳后根。

“皇上！皇上！好消息啊！”

晋元帝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有话就说，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跟在他身边伺候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真是丢人现眼！

又是时疫，又是战乱的，能有什么好事儿！

小太监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