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红烛摇曳。

即使姜渡拒了很多人的敬酒，只想快些走完流程，但进洞房时，还是已经很晚。

他本以为池舟会等得不耐烦，早已掀了盖头，独自饮食休憩。

可进去时，他却仍旧规规矩矩，端坐在喜床上，静静等着他的夫君。

姜渡快走两步，坐在池舟身旁，抓住他放置在腿上那双白皙的手。

池舟手指一缩，又放松下来，任由他抓着。

姜渡摩挲着池舟圆润的指头，轻声道：“久等了。”

池舟肩膀微晃，没有说话。

姜渡拿起搁在一边的喜秤，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明明盖头下那张脸他已经见过多回，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无比紧张和期待。

他按住心脏，平复呼吸，小心翼翼又虔诚地挑开了大红色的盖头。

盖头下那张昳丽的脸慢慢浮现。

池舟轻抿着的唇，高挺的鼻梁，水润含情的双眼依次映入姜渡双眼。

他喉头滚动，渴意上涌。

这张脸，即使见过了千百回，他却还是忍不住为此心动、心生欢喜。

见他愣神，池舟心里头觉得好笑。

他试探性地回握姜渡的手，脆生生喊了声：“夫君。”

姜渡从愣神中醒来，面红耳赤。

他握紧池舟的手，轻声喊道：“……娘子。”

池舟‘扑哧’一声笑出来，也不装那娇羞的新娘子了，直直扑入姜渡怀里。

“夫君可叫我好等。”

姜渡手捧着他的脸，大拇指按压着他嫣红的唇。“累不累？”

“累死了。”池舟鼓起脸颊抱怨。“再也不成亲了。”

姜渡失笑。“你也没有再成亲的机会了。”

“嘿嘿。”池舟目光澄澈，里头倒映着姜渡的脸。“夫君今日开心吗？”

“开心。”姜渡脸上笑意更甚。“我想这一天，想了很久。”

他想要一个名分，想要名正言顺地向世人宣告，眼前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

池舟缠着姜渡的手举到跟前，歪头在他手背落下轻吻。

“那我就恭喜殿下，得偿所愿咯。”

姜渡不依。“喊过夫君之后，就不许再喊别的了。”

池舟身体一抖，小声道：“肉麻。”

喊几声是情趣，喊多了腻歪。

姜渡压低脑袋，凑到池舟耳边，声音带着几分故意的勾引：

“……娘子，求求你。”

池舟被他轻呼出的气息染红了耳朵。

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啊……

“只限今晚。”他匆匆嘀咕一声，侧过脸与姜渡鼻尖相抵。“……夫君。”

呼吸交融，姜渡带着人往床中央倒去。

池舟急急地攀住他肩膀，提醒道：“……夫君，我们还有合卺酒没喝。”

姜渡停住，揽了池舟的腰坐在桌前，倒了两杯酒。

杯底倒映着跳跃的烛火。

池舟先举起酒杯。

“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夫君，多多指教了。”

姜渡笑意直达眼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合卺酒喝过之后，姜渡便迫不及待抱起池舟倒入床中。

……

情潮汹涌，被翻红浪。

*

太子大婚结束第七日，京城街头巷尾又传起了袁衡的风流韵事。

他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宿在外头，连袁府都不曾回过一次。

安分不过一年，他成了远比之前还要浪荡的纨绔子弟。

街头巷尾都在传陆府是晓得了他的真面目，才临时毁了婚的。

各大茶馆都煞有其事地说起了袁衡在婚前对不起陆小姐的种种。

说他好色又好赌，以为婚事已经十拿九稳，就丝毫不遮掩自己本质，竟对陆小姐的丫鬟下手。

陆家清流，当然不忍让陆家女子迈入深渊，硬是顶着压力，退掉了这场婚事。

……

“别以为你这样污蔑自己，我就会感谢你。”陆娇眼神冷冷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袁衡。“这些都是你该受的。”

“嗯，我本来就是个烂人嘛。”袁衡点头，又接着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帮你注意些。”

他自知对不起陆娇，只想做些能力范围内的补偿。

“不需要。”陆娇果断拒绝。“我会自己寻。”

袁衡：“……好。”

见袁衡这了无生气的样子，陆娇气不打一处来。

说不上喜欢，但她也是曾真心实意地期待这人成为自己夫君过的。

她言语带刺：“你天天这副样子，你心上人就算回来了，也看你不起。”

袁衡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般刺痛，他丧气地说：

“他能出现再看我一眼，我都死而无憾了。”

陆娇：“……有病。”

骂完这一句，她又好奇地问道：“心悦一人，当真如此让人……疯魔？”

她虽然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也有一些任性的小脾气，但却从未心悦于谁。

反正父母亲说，会给她挑个好人家的。

——虽然第一回没挑到。

袁衡摇摇头：“……不是，只有我这样。”

陆娇：“为什么？”

“因为我做错了事情，所以活该。”袁衡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感情磨人，劝你别有这方面的好奇心。”

陆娇怒：“不要你管。”

……

两人的会面很快结束，袁衡转个街角，就进了个青楼。

里头老鸨见了他，立马差人带他去了二楼最后一间厢房。

这间房被他高价包了下来，但只用来睡觉，里头很多东西都撤掉了，屋子里相当素净。

他想，或许多睡些时间，就能在梦里看见慕鸿宁也说不定呢？

*

慕鸿宁是在姜渡池舟两人婚礼半个月后，才到达京城的。

他递了帖子，约池舟和姜渡一起，在酒楼见面。

“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慕鸿宁递过去一个盒子。“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抱歉，没能赶上你们婚礼。”

池舟让人把礼物收起来，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进来的第一眼，他就看见了慕鸿宁屁股下头的轮椅。

“无事。”慕鸿宁轻轻摆手。“去陈国有点事，发生了点意外，再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姜渡：“何不休养好了再过来？”

慕鸿宁轻笑一声。“当然是，迫不及待想为你们送上祝福。”

“……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池舟才不想陪他装。“袁衡就在隔壁街的青楼里躺尸呢，你想见他，现在就可以去。”

慕鸿宁轻轻摩挲着杯壁。

“我不见他……你就告诉我，他过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