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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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十七章(3) 坐牢二千年
他说:“你们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一个月拿国家千多元工资当然不用偷,不用抢了,不会饿肚子。我又没有工作,自己要吃饭,还要养儿子。我到外面去打工,又没有手艺,田又不会种。人家一亩田一、两千斤,我一亩才几百斤。种了亩多田,化肥、农药、种子,连成本都捞不回来。每年又是农业税,又是提留,又是什么教育基金、水利修建费、修路集资。这个费、那个费,收的两千斤谷子全交了都不够。儿子又要读书,交了学费,经常又要些这费、那费的,天天找你要钱,你诽我不去偷怎么办?要是同你们一样,一月也有千多击剑钱,你怕我吃饱了撑的,硬要去偷是吧?”
派出所的人本想教育教育他,却被他给胡整了一通,弄得没有办法,哭笑不得。只好讲:“你这是强盗逻辑。”
他说:“在外面呆着没有饭吃,还不如进去吃公家饭,儿子就交给政府了,你们总不会让他流落街头吧?”
就这样,派出所只好将他又送了进来。
毕竟是几进几出的老油子了,他没有第一次进来的新兵那种害怕和耽心,一切都觉得无所谓,不象别人那么愁眉苦脸。祁连武让他去吃包子,他就规规矩矩地爬到墙上。让他去倒马桶,他也没半点反对,他对看守所这套早就熟悉了,知道是新兵进来时要遭受的。祁连武见他这么老实,整他也没什么意思,他又懂味得很,便放过了他。继而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回答:“叫武平华,别人都叫我老武。”
“哟嗬!你也叫老五?”祁连武大惊小怪地叫:“我也叫老五。这外名字是你让给我,还是我让给你呢?”
武平华说:“五哥叫老五,我当然不敢在你面前称老字,只能算小武,就叫我武平华吧!”
“不要讲我同你争名字,我本来就是叫老五嘛!”祁连武戏谑地笑着说,挺得意的。
“你叫武平华?”陈胖子笑着问,挖苦地同他开玩笑:“去年从看破守所提出去的死刑犯也叫伍平华,是不是跟你是同胞兄弟?”
“哪能呢!”武平华自我解嘲的解释:“他姓的伍,是一、二、三、四、五的伍,我的武,是文武双全的武。虽说是同音,但压根儿不是一个姓。”
“哦!不是一个姓。我还以为你俩是同一个人呢,还以为伍平华又从火葬场里跑出来了,吓得死人。”陈胖子继续调笑,逗得祁连武、严伟忍不住,嗬嗬地笑出了声。
笑够了。严伟问:“老陈,这里以前也有个伍平华?”
陈胖子回答:“是有个伍平华,是个死刑犯。因为秀湖县这两年就只有他一个死刑期犯被处决了,并且不是枪打的,是打毒针死的。这在秀湖还是第一个,所以看守所里都知道伍平华。有些监子专门用伍平华来骂人,还有些用伍平华晚上来吓人。”
严伟不解地问:“怎么不用枪打,要用毒针云处死呢?听说处决犯人都是绑赴刑场,执行枪决吗?”
陈胖子解释道:“因为查出他有爱滋病,枪打的话,血就会流出来,怕会有污染,就改用毒针了。听说伍平华知道自己要被处死,并没害怕,很平静,头晚上吃了只鸡,第二天早上吃了碗粉,还吃了些别的,才镇定地走进执行室,还笑着说:‘打针比挨枪子好,死后样子要好看一点。挨枪子身上有洞不说,还有那么多人去看,连死都不得安宁。’听所长讲,伍平华打了第一针,象是没事人一样,后来补了一针才死的。他还是秀湖第一个没挨枪子,采取用这种文明的死法的呢!”
“是的。这样用注射的处死要比用枪打的人道路得多。”严伟赞同道路。对这个秀湖县采用注射执行的伍平华产生了浓列的兴趣,进而打听道:“陈胖子,你晓不晓得伍平华犯的啥罪,有没有血债?”
“他没有血债,是一个典型的流氓,是民喷太大了。”
“哦!到底有些什么罪?”严伟对秀湖近两年被处决的唯一死刑犯很稀奇,急着说:“老陈,讲来听听。”
陈胖子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监子里的人传说的。你想听,我就将听来的讲给你听听,反正也没得事做,不一定准确。据说,伍平华犯的事并不大,没有一条够判死刑的。可他犯的事太多了,多得数都难数清。他认为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就没事了的。在秀湖有不少人都受过他的伤害。尤其是两条街的商店、摊贩都受过他的害。他是个典型的流氓,在街上没有人不怕他的,可又拿他没办法。他打了不少人,但从没弄出人命和重伤、残废的,无非是在这个饭店吃了饭、喝了酒不给钱,在那个店里拿了人家的东西不付帐,又在这个摊子上要几十块的零花钱,他也不多拿多要,让人家一下子拿不出,承受不了。对顺着他的,他也不难为人家,有时别人有什么麻烦,他还帮忙化解。对他伸手要零花钱要是不给,他就经常闹事,弄得你没法子做生意。整个两条街的东西,好象都是他自己家里的一样,他想拿就拿,想要就要。一般的商店老板或摊贩怕他闹事,又见他要的不我,又不时常来要,也就给他退财消灾。大家对他又怕又恨,可又拿他没办法。要是一个人去告他,事情太小,立不了案,还会遭到他的报复。那些做生意的各忙各的,齐不了心。要是一个人去告他,也就几十元的小事,又不是明抢的,顶多是关几天,教育、教育又给放出来了,弄得他经常来闹事,你还怎么做生意?大家对他恨得入骨,也只有隐忍着。”
“那他到底因为何事被告抓的,怎么又判了极刑呢?严伟追问道。
陈胖子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到底是啥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听说讲他犯的事也不太大,只够瞧得上判几年的。当公安到街上商店去取证时,那些店主就讲,要是一、两年就能出来,就不肯讲了,怕他出来后报复,弄得公安一时也没办法取证。后来那些店主就联名写信给县政府,要求严办伍平华。一时,那两条街所有的店铺、摊贩老板几乎都签了名。县里面的头头见伍平华犯了这么多的事情,但又够不上上纲上钱的,民喷却是这么大,就指示公安要从严查处,作为典型来打击。听说他的案子拖了一、两年,是公安拿着本子,一家一家地做工作,又将一家一家的事记录下来,光材料就有好几大本。市民都强烈要求铲除他这个地痞流氓。后来县里将他的所有事情,引起民愤太大,市民强烈呼声强烈向上面汇报了。他的案子法院审理就搞了几个月,不断地要求补充材料,最后讲顺应民心,判了他死刑。”
严伟觉得伍平华办的事难以理解,不由笑笑说:“这个家伙,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大家心里恨得 痒痒,却拿他没办法,不象有些人,一件事就够十年、八年的,倒是个人精,鬼得狠。要不是政府存心让他死,他还死不了。你晓得不晓得他是怎么会得上爱滋病的?这种病秀湖也有吗?”
陈胖子答:“这哪个晓得,只是听到传说他得了爱滋病,后来,他都是一个人关在一个监子里的。还不是经常在外面玩小姐,不小心在哪给传染上的了。是不是爱滋病也没确定,我也只是以前听监子里的人传的。”
严伟问:“今年还没处决过死刑犯吗?”
陈胖子答:“今年还没有。现在判了的就只隔壁九监的那一个,他还在上诉,今天都十二月二十几号了,估计不会打了,要打也是明年的事情。”
在严伟问陈胖子关于伍平华的事情时,祁连武在逗着那个新兵武平华,谈笑取乐,时一时问他一些令他 的话,让他回答不上来。又讲些晕话,让他交待在外面弄女人的历史。严伟听了会,觉得灿多大的意思,突然想起找严友来讲讲笑话逗逗他。因为,刚才才谈到死刑犯,不由想起这们还未开庭,但可以肯定是判死刑的死刑犯来。
严伟喊:“严友来,你过来。”
严友来听到严伟的喊声后,便立即走了过来,问:“家门,有啥事?”
严伟对这个杀头的同姓家门不怎么有好感,觉得他不但人长得一副怪相,智商也太低,会冲动将老婆、姨姐两人杀掉。杀人后还不知道逃命,还恍恍惚惚,忧忧地投了案,自己将头伸到了铡刀底下,还指望弄个自首,从轻处理。对他叫自己为家门,心里很反感。但自己本来是叫他过来讲笑话,逗弄他的,也不好发火,便也没有去计较。问:“严友来,你的起诉书发下来了吗?”
严友来回答:“发下来了。”
严伟问:“什么时候开庭?”
严友来答:“我也不知道。”
严伟说:“你去拿起诉书来我看看。”
严友来便回到他住的地方拿来了起诉书递给严伟。严伟因对他的案子在十七监时就已经知道了,接过起诉书后,没有仔细去读,只是随便翻了翻,然后问:“你有没有请律师?”
“不知家里人有没有给我请律师,我在这里怎么去请,家里又没有人来告诉我。”严友来回答。
严伟说:“你家里要是为你请了辩护律师,就会在开庭前到这里来同你见面的。他总要亲自来问一下你的情况,到时就晓得了。”
“要是来面见就好了,就能问问外面的情况。我父亲都七十多岁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他们有没有钱请律师。”
“严友来。据我所知,象你这种大案,你不请律师也没关系,可以申请司法援助的。你不申请,开庭时,法庭也会指派辩护律师,你也不用花钱。”
“那还不是形式,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罢了,有什么用处?人家没拿你的钱,还会拼命为你讲话?”
“那倒不一定,也听说有很多指派的律师据理力争的。他虽然不是你请的,没拿欠的钱,但他上了庭,就想为自己的名声去争。要是打赢了官司,凶的名气也就提高了,以后还怕没人请他?所以,作为一种投资,他们也会尽力的。”
“老严,你讲的倒是蛮有道理的。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兴许会帮我讲话的。”严友来兴奋地说。
“友来,这请律师嘛,不但要看他的能力和辨才,最主要的是看他同法院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好,就能为你的家人同法院牵线,找到审判长说情。他的辨词,审判长才会采信。关系不好,哪怕你的辨才再好,人家不采信又有什么用?”严伟一副内行人士的样子说。
“那我该怎么办?”严友来焦急地问。
“你嘛!怪只怪你脑子里的筋当初没通,杀了两个人都不知道逃生。你莫怪我讲真话、实话,开不开庭,请不请律师,都只是法律程序,纯碎的过场。律师再好,你也没得救。我劝你还是为家里省几个钱,你们那山里赚几个钱不容易,何必让你七十多岁的老头再为你负债呢?倒不如将请律师的钱送进来吃了实在,也在死前别饿着了。”严伟毫不顾及他受不受得了这种话,存心逗他着急。
“我也晓得进来了,保不住命的,已经想开了。只是家里穷,拿钱不出来。在我死前都没得吃的。”严友来早有思想准备,听到严伟的话并不着急。
“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弄些钱让你吃好些。”严伟说。
“什么办法?”
“你反正要死的,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身上的东西也无所谓了,你说是不是?”
“是。”
“我给你出个主意,看你愿不愿意。我听说过现在有许多医院需要人的器官来救人的,比如眼睛、心脏、肾脏等等,都可以卖的有些死刑犯在死前要求捐献人体器官的。反正人死了,要那些器官没有啥用,都要进蚊烧炉火化的,你不如申请将器官捐献出来给医疗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