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正文_第三十五章(3) 别人过年我过节
大家又唱了几首,闹了一阵,监子里时而欢声大笑、掌声雷动。所长居然没有出面干涉。平时监子里要是这么大唱大闹的,所长早就过来了,骂得你狗血淋头了。看看联欢晚会快开始了,便结束了演唱会。大家找舒适的地主坐好,等着观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今年的联欢晚会,赵忠祥、倪萍已经没有担任主持人,另换了一班人主持。严伟总觉得晚会晚会没有什么新意,也许是心境的原因,总是觉得晚会缺少那种喜庆的气氛。趟着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严伟又被外面紧接着的一阵鞭炮声给震醒了。他睁开眼,看看电视还在放,电视里面正在伴着钟声,欢声雀跃。他明白过来,此时,旧的一年已经过去,大家正在迎接着新春。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会为女儿买一大堆的花炮,带着女儿走到阳台上,挂上一串长长的鞭炮,点燃一支烟交给女儿,让女儿捂着耳朵去点引线。鞭炮点燃,女儿会使劲捂着耳朵,瞪大双眼看着鞭炮一个个地炸完。她会拍着注手,高兴得跳来跳去。妻子会拿来一个大红包交给女儿,这是给她的压岁钱。女儿接过红包,这小家伙却并不满足,一只手去接,别国一只手却伸向严伟,大声嚷嚷:还有爸爸,爸爸也要给压岁钱。严伟说:爸爸跟妈妈的包在一起了。小家伙不依,一本正经地同你讲理:“妈妈的是妈妈的,爸爸的是爸爸的,怎么能算在一起呢?严伟此时就只好去掏腰包了。今年不知爷爷、奶奶会不会给她买鞭炮,带她去放鞭炮?爸爸的压岁钱她还在不在念叨?唉!女儿,爸爸只有明年再加倍给你了。
这么思着,想着,严伟又开始迷糊了。在半梦半醒中,严伟恍然回到了家,同妻子女儿一道,欢快地去给好爷爷、奶奶拜年,爷爷、奶奶每人都拿出了一个大红包,乐得小姗姗的小嘴都没有合拢……
又是一阵紧接着一阵的鞭炮声听见,严伟又被震醒。看看外面的窗户,天还没亮,是性急的人们,在新年初一的这一天,用鞭炮在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讨个吉利。今年的这个时候,严伟会被妻子推醒,出去点燃鞭炮后,又缩回被窝睡回笼觉,直到妻子做好了鸡汤面条,他才肯起床,然后,全家人出去到亲朋好友处拜年。
监子里脑膜炎同付富长在走道上走动,虽然是过年,监子里值班还是照常在值。他们两个是倒数第二岗,是四点到六点,后面还有简如锦跟李山桥。外面的人迎新年也太性急了点,还有一两个小时才能天亮,他们就迫不及待了。严伟不想再睡,全日制索性喊过付富长过来聊天。到换班的时候,严伟说:“你只将简如锦叫起来就行,我来替李山桥值班。”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才一起床,伍连志便过来给严伟拜年:“严哥,祝你早出早发财!”
严伟也回拜:“也祝你早获自由!”
许军华走过来,拱手道:“严哥,恭祝早出看守所,财源滚滚来。”
严伟回拜:“祝你早日改判,佳音早传!”
接着是简如锦、李山桥、崽崽鬼同底下的人过来给严伟、许军华、伍连志拜年,都是恭祝早日出去,早获自由之类的祝福产。严伟想想好笑,一旦失去自由,连每年常用的祝福词:“健康长寿”“恭喜发财”“家庭和睦”之类的祝福,都变成了“早日出去”“早获自由”了。监子里变得热闹起来,不在同一监而想识的也相互喊话,互道祝福。严伟也跟着喊:“老五,祝你改判啊!”
祁连五回话:“严胖子,你早点出去发财啊!”
新年,也是属于失去自由,羁押在监牢中的人们的,包括被法律宣判了死刑,剥夺了生命权力的死刑犯。
早餐送来了,没有鸡汤面,没有饺子,照样是干米饭,外加一志油炸的,比盐还要咸的油炸鱼。严伟吩咐伍连志:“初一早上应该吃发财面的,去,给每人都发一包面,大家泡着吃,都发发。”
早餐过后,所长们都陆续进了监,监子里的人便给所长们拜年,说几句吉祥话,令所长们高兴。当刘所长过来时,严伟祝贺道:“刘所长,给你拜年,祝你步步高升,吉祥如意!”
刘所长笑笑说:“也祝你官司早了,早点出去!”
张老大过来时,严伟给他拜年:“张所长,祝你今年肩膀上多一条杆。”
张老大很高兴,笑了起来:“多颗星都不得了了,还多一条杆呢?不过多谢你,也祝你早点出去。”
上午八点已经开始参谋长电视了。电视没有有线,只能收看一个秀湖台。春节期间,秀湖电视台安排了一部武打连续剧、两部香港警匪连续剧。不过,县级台有县级台的好处,放连续剧是一期接着一期地放,中间不插广告,看起来过瘾。电视一直要放到下午三、四点,到了晚上又接着放。严伟将被子转了九十度,改为面对电视机,用一床被子靠在墙边当枕垫一床盖着,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许军华、伍连志立即效仿,在后面又摆了一排,其他人在后面又摆了一排。这么剥着花生、瓜子,看着连续剧,连中午吃饭也不耽误一分钟。让手下的人打好饭后送到手中,吃完饭后饭盒一丢,就立即有人拿去洗了。
过了年,所里照常加餐,不过质量差多了。有时一点猪头肉炖萝卜,只能看见萝卜,看不见肉,也算加了餐。不过菜里有油,就比平时强多了。这样的加餐就苦了严舍己救人几个在上面吃的人,所里这几天不订菜,只能吃所里供应的饭菜,吃得嘴里都快淡出味来。伍连志发明了一种方便面的新吃法,用方便面的调味粉、槟榔油来拌饭吃,味道还蛮不错的。面就用来作点心,比比饼干的味道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每天吃了饭就缩在被窝里看电视,所长这些天也放松了对内务卫生的强调。时间过得比平时好象要快了一倍,不知不觉已是正月初八。
过了初八,看守所恢复了正常运转。白天的电视没有了,内务要整理得有角有线,不是休息时间不允许躺到被窝中,就是再冷也得在铺板上坐着。最难受的还是监子里断了烟,连最后的几支,每支扯开后,卷成四个小喇叭筒也给押完了,连平时舍不得丢掉的炽屁股都全部找了回来,撕开后,卷成喇叭筒,现在连烟屁股也找不到。现在大家希望的就是班主任能叫出去谈心、坐坐,在外面还能抽上一、两支烟。于是,只要班主任值班,就去报告,要求出去谈心。把郭所长喊得都烦了,只好答应放出去坐坐。
于是,监子里商量,划些现金给班主任,让他到所里买两条烟。总不能老是否出去抽班主任的,他的工资也不高,哪里供得起?于是,由许军华出面,找管帐的小周所长,让她划帐过去。
首先被放出去谈心的是严伟他们三个。郭所长搬了把椅子,拿着谈话本将他们带到了走廊外面的窗户下进行教育谈心,让他们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班主任对他们的心态颇为了解,一开口就说中了要害:“天天叫死的样叫,谈心,谈什么心?还不是烟虫作怪,想出来抽两支烟,”
“知我们者,郭所长也!”严伟玩笑地打趣。
“看你油嘴滑舌的,我不敲你。”郭所长祥骂道,从身上摸出一包“长沙”军。拆开了,每人发了一支,然后放在旁边说:“要抽尽管抽,但不准带进去。”
待三人点燃了烟,郭所长问:“最近监子里怎么样,有没有跳皮吵事的?”
严伟回答:“还[ 好,监子里比较平静,没有人闹事。”
郭所长又问:“你们几个有没有打人?”
严伟立即表态:“郭所长,你知道的,我是从不打人的。我进来了这么久,你听说过我打过谁?”
“你严伟不打人?”郭所长讥讽道:“哼!你那些鬼名堂,我还不晓得?不过眼睛一眨,就有人动手,在背后指使别人,自己不动手罢了。”
严伟大叫委屈:“郭所长,那你就冤枉我了,你什么时候看我支使过别人打过人?只要别人不打我就行了。”
“支不支使,你自己清楚。”郭所长说:“不过,徐所长叫你掌监,他也跟我讲了。你要把监子管好,别整天弄得里面乱七八糟的。动不动就被值班所长抓到我们监子里违犯监规的,每次分一扣下来,就不得了。我还没那么多的钱让你们去扣。你们三个在监子里吃别人的,喝别人的,还要想办法整别人,我总要好好地整治你们一下不可。别以为你们搞的名堂我不知道?总会有人对我讲的。人家来了钱,就是你们的,自己连一点都吃不到。你们也太不象话了,人家家里还敢送钱来?”
伍连志狡辩道:“哪有的事。他们来了钱,都是让他们一起来吃的。也都分了菜给他们吃的。”
郭所长说:“你不要讲了。我到看守所十多年了,你们那点技俩我还不知?你伍连志才解了铐子几天?还有你许军华,以为你戴了铐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地乱搞。你不信的话,我就把你的铐子加重一点。你们俩个如敢胡来,我随时可以把你调开,调到十四监去,就没这么舒服了。一天少给我闹点事,少喊点话,少搭点拖车,给我少扣点分。只要你们搞好了,我值班时,碰到一些经济好一点的和经济犯,就尽量往我们监子送。否则,你们想也别想,叫你们去屁去。”
严伟说:“郭所长请放心,你这么关照我们,我们哪敢不给你争气!我们一定把监子搞好,争取评为‘五好监子’。”
郭所长对他们几个又训了一通后,又问了一下别的情况。严伟三个便使劲地抽烟,趁郭所长不注意,藏一两支在身上。郭所长发的烟才一点燃,又偷偷地捏熄了,装进衣袋中。到郭所长让他们进去时,每人身上至少有三个半截以上的烟屁股。
接着又将崽崽鬼和邵阳佬叫了出去,他们进来时,也带进了几个烟屁股。于是,伍连志交待以后出去谈心的人,必须带烟屁股进来。这样,烟屁股卷成的喇叭筒又维持了几天。实在没烟屁股抽的时候,许军华同伍连志就向别的监子诉苦,他们俩的同案犯多,哪个监子进了烟,便马上搭拖车拖回来一、两车烟,有时是一个烟屁股或一个喇叭筒。“
有次,伍连志发现外面的走廊里有一截较长的烟屁股,便想办法去拖,拖车打了无数次,也没能打回来。最后还是打开水的来扫地,求他扫到监门口后,伍连志立即从底下伸出手去摸了回来,剥开后,卷了三个喇叭筒,三个人一人一个。
有些脸皮厚的,也死乞活赖地向认识的所长要,讲无数的好话,猛地大拍马屁,有些也能弄车把烟过来。夜里值班时,见所长过来,便说:实在支撑不住要打瞌睡,求所长给支烟醒醒瞌睡。碰到值班所长那天高兴,也会给一、两根。监子里如果有现金的话,便偷偷地与劳动犯交涉,用高价买烟进来。劳动犯在利益的驱使下,也会冒着被送死监子的危险,从外面买烟进来偷偷交易。外面两块钱一包的烟,买进来就是十块。一百块钱可以分次塞给你十包烟。老五在九监那边经常有烟买进来。他认识一个武警班长,经常有烟送进来。严伟、许军华便一天三喊,每餐饭后都能拖一车过来。
为了得到一个喇叭筒,一个烟屁股,监子里的人不惜底三下四,到处求告。有些来办案的公安、检察、法院的人经过监门,都会伸出手去要。尤其是当他们正吸着烟的时候,便会求他们将剩下的烟屁股丢进来。这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去谈心。出去提审最怕的就是办案的是女人,再怎么要她们也没有。出了监门,在提审室,交换条件就来了。先来一支烟,没有烟,对不起,老子忘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尤其是那些老油子,多次进过看守所的,更有的是办法。一支烟抽完,又想不起来了,不发烟就不说。弄得一些办案的人,本人不抽烟的、未带烟的和那些女的没有办法,也只好出去借烟过来。有烟抽,一切便说得痛快。监子里竟都在互相交流出去提审、律师会见,怎样要烟和多要烟的经验。底下的人史要一出监门,无论是谈心、提审不带一两支烟进来的,少说要吃一、二十个包子。出去开放、面狗崽子,带不进现金,也带不进一两包烟,就自己不要人喊,个人自学地到风坪中的墙上扒着,等着领吃包子吧!只要不包顿饺子就算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