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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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十二章(1) 生 命 的 终 结
生 命 的 终 结
监子里从一个增加到两个死刑犯后,他们的情绪又极不稳定,在猜测着高院复核后,会押往刑场执行,显得异样地暴躁,有时不可理喻。严伟时刻要担心他们会有过激行为,两人一起动手就更加不好应付,所以在思想上极度地绷紧了那根紧张的弦。只好任何事都依着他们,让他们悲怆的心情得以发泄。在吃的方面也由他们去订菜、买东西。并暗中叮嘱值岗的人,要加强巡视,提防他俩突然发动伤害。有情况要大声呼喊,让大家醒来。再发现在偷睡的,决不轻饶。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段时间,他们也没什么异常举动,才慢慢放下心来。
白天干活,晚饭后严伟同伍连志便丢下活计,让底下人去做,陪着许军华、吴智打牌,监子里的烟也尽管由着他们抽。吴智判死刑后,他在检察院的姐夫,来看过他一次,并托看守所监检室的邓检对他照顾。邓检每天上班都会为他送一包烟来。烟不太好,是两元一包的“芙蓉”,看来他姐夫家的经济也不是很好。所里面卖的是软装白沙,五元一包。有几天,所里面卖了环保型的白沙,市面上要卖10元一包。卖了两天,监子里便提出了抗议,认为烟太好,监子里每天20元的烟钱,就没钱订菜吃了。胡教听到后就吼:“吵什么?不要明天就不卖烟了。”监子里听到不卖烟,吓得不敢再提意见。胡教又道:“又没收你高价,同软白沙一样的,五元一包。”
市面上卖10元的,监子里面却只卖5元?监子里的人一时没明白过来。难道是所里不赚钱,还要贴本?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事的。一只鸡卖50,一条鱼卖30,皮蛋、盐蛋一块钱一个,比外面都要贵一半。就是软白沙,外面零售4元,在监子里都要5元。难道唯独是环保型的精品白沙烟,所里面要倒贴一半来卖给监子里?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大家猜测一定是烟有问题,不是假货,就是快要霉烂变质的。但监子里的人都是抽烟的老鬼,烟的真假好坏还有抽不出来的?好像也不是假的,也没有发霉,这就想不通了。后来还是有所长透露了出来:所里面的某位领导,家里的那口子是某局的局长,家里别人送的烟抽不完,嫌这种十元钱一包的烟太低档,自己不抽,放在家中太久,又怕起霉,所以到所里来向监子里贱卖的。那位透露消息的所长说:“花五块钱,抽十块钱的烟,你们还屁啰嗦的。”
下午,做的任务快要完成了,严伟便想找人下棋。吴智在车、马、炮上还可以动那么几下子,严伟便同他下了几局。一开战吴智显然不是对手,败下阵来,下了几局便觉无味,只好散伙。九监的俞方平听到这边喊将军,他在墙那边也动了棋瘾,他在那边也没有对手,便喊话问这边的战况如何?吴智回答:“让我一条车也不一定赢他。”
俞方平就喊严伟:“严胖子,老五讲你下棋下得蛮好,找不到对手?”
严伟谦虚地说:“老五是瞎吹的,莫听他的。”
祁连武在九监搭话,笑着骂:“严胖子,我帮你吹吹,你不领情,反讲我瞎吹,你不要不知好歹。”
严伟也笑着说:“老五,我那几步臭棋,哪值得你到处吹。”
俞方平喊:“严胖子,我们俩下一盘试试?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严伟答:“我哪有什么高招。你在九监,我在十监,怎么个下法。”
俞方平喊:“我有办法。”
严伟问:“你有啥办法?”
俞方平说:“我们下隔山棋。”
严伟不满,问:“隔山棋怎么下法?”
俞方平解释:“你在那边摆一付棋,我在这边也摆付棋,我怎么走的,就将走法告诉你,你走后再将棋路告诉我,不就行了。”
这么个隔山棋,倒也蛮新鲜,有些味道,还从来没有这样下过的。严伟以前在书上曾看到过有人下盲棋,将所有的棋局都记在脑中,双方都不要棋子,凭着一张嘴下。严伟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不能将每步棋的变化都记下来,但面前摆上一副棋,对方喊怎么走,自己替他走上,再来走自己的棋,这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非常感兴趣地说:“要得,俞方平,你把棋摆上,我们下一盘试试。”
俞方平答:“好,你也把棋摆上。”
严伟对着监子里喊:“崽崽鬼,把象棋拿出来。” 崽崽鬼便拿着刚送进去,用棋盘布包着的,用扑克牌折叠成的象棋,送到了风坪中,并替严伟摆好。
严伟喊:“俞方平,棋子摆好冇?”
俞方平答:“摆好了。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严伟说:“你走先吧!”
俞方平说:“那好,我先走了,炮八平五,架当头炮。”
“当头炮,马来跳。”严伟将对方的炮摆到当头的位置,再将自己的马上了一步:“马二进三。”
俞方平道:“我马八进七。”
严伟出车:“我车一平二。”
……
两人隔着墙,你一步我一步地走上了。第一局下得不太熟练,经常误会对方的走法,在对方的解释下,才得以更正。下了近一个小时,严伟的一个卧槽马带仕加炮,车在自己的前沿阵地上平行获胜。第二局下了半个小时,最后走和。看看快要开饭了,严伟说:“俞方平,下次再下吧!”
俞方平回答:“要得。你真的的有些厉害,我下不过你。”
严伟谦虚地说:“哪里的话,是你先让着我的。”
就这么每天做做彩灯,再抽空打打牌,下下隔山棋,看看电视,再看看书。严伟觉得日子过得比平时快了许多。伍连志虽说自己不喜欢看书,但每次收货时,都到别的监子换书进来给严伟、许军华和吴智看。一些长篇的武侠小说,看完了第一集,去换第二集,再换三、四集。张玉宝也搭信出去,让家里送书进来看,家里给他送了好几本进来,其中有一本金庸的《天龙八部》缩印本。严伟虽说早已看过,但每天无聊,都同许军华、吴智抱着去看,有时几个人抢成一团。李山桥也想着看,但没资格去抢。只好看三人都睡觉时不看了,或他们在打牌时,拿出来看。但三人一旦喊要,就得立即还过去。他看书的速度很快,都看到了三人的前面去。在严伟三人都没有看完时,他就已经看完了。许军华有些霸道,看的速度又慢,却霸占着不肯拿出来。在监子里,这本书,二十四小时就没停过,很快又被搭到了别的监子中去。时间就在这争争吵吵中,不知不觉地流逝,离“5.1”已经不远了。
这期间,高进出去开了庭,回来后告诉严伟:“开庭时同高清湖讲了,他在那边还过得去,不需要调监。”严伟也只好由他去。
高进回来后,就担心着自己会赶上公捕、公判时宣判。听说公捕、公判时宣判,要比平时要多判半年到一年。许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尤其是伍连志,讲得非常的肯定:“轮到公捕、公判时宣判,就倒了大霉,比平时要严得多,因为要起到震慑的作用,不可能轻判的。”
严伟的妻子何玉琼也来看过他,是刘所长安排的。严伟对自己的案件又拖了这么久,很是着急,问妻子:“案子到底怎么样了?既然交警支队的认定书同秀湖交警大队的认定书是一样的,还要不要重新开庭?”
何玉琼告诉他,本来上次开庭后就可以判的,但朱全新的老婆在法院吵。讲对秀湖交警大队的责任认定书不服,她老公是不应该负责任的。发生事故是严伟的车撞到他的车,她老公又没撞严伟。现在人都死了,还要他负责,不公平,她要求重新认定,要严伟负全部责任。法院见审判中的一份重要证据有人质疑,要请求玉泉市交警支队进行复议,只好退回检察院补充核实证据。在交警支队重新认定后,才交检察院重新起诉。在事故责任认定书到交警支队复议期间,何玉琼也急着托人到交警支队探问消息。在支队有关人士分析后,认为交警大队的认定是合理的,她才放了心,又接着跑检察院,检察院拖着不肯重新发起诉书,认为第一次的起诉书是正确的,用不着重新起诉。法院却认为,起诉书退回后,必须要重新起诉,法院方可重新开庭。这么推来拖去,所以拖了这么久。现在在一再的催促下,检察院才表示同意重新起诉,估计这两天就会送起诉书来了。法院的人说,开庭的时间大约会定在四月底。妻子一再安慰严伟,一定可以判缓刑的。李书记跟法院的人都打了招呼的。严伟的案子判决要向他汇报。还有个把月就可以出来了。妻子问他在监子里闷不闷,要不要带几本书进来给他看。
在何玉琼来看他的第二天,法院就给他送来了新的起诉书。新的起诉书同第一次的起诉书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改变了起诉的时间。严伟面对着检察院的第二次起诉和即将面临的法院的第二次开庭,心里很平静。他相信妻子对他说的话是真的,他信任妻子在外为他所作的努力。本来自己就估摸着够判缓刑的条件,现在通过妻子各方面的努力,有主管公、检、法、怀的政法委书记替他讲情,打招呼,从哪方面来讲都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并且法院方面也明确表示过,够判缓刑的条件,严伟看着手中的起诉书,对自己即将走出牢狱充满了信心。
在严伟接过许法官递进来的钢笔,准备在送达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伍连志就站在旁边,见钢笔是用的炭素墨水,拉了一下严伟的衣服。严伟明白他的意思,假装站着没有垫的地方,将送达通知书垫在铺板上,蹲下来爬着假装签字,暗地里将钢笔递给伍连志。伍连志迅速拧开钢笔的后套,将墨水尽数挤进了一个塑料杯中。再将笔递回给严伟。许法官见这么久还没签好名,便催了起来:“签好没有?咋这样慢?”严伟连忙一边迅速签字,一边回答:“签好了,签好了。”站起来将钢笔同送达通知书一块递到许法官手中,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接过后就走了。
伍连志捧着装了墨水的塑料杯,高兴地说:“墨水已经有了,中午我们就做刺青。有谁要刺字、刺花的,中午出来。”
伍连志捧着象宝贝一样的杯子在后面藏好后,问严伟:“老大,你会不会画龙?”
严伟摇摇头答:“不会。”
伍连志又问:“老虎头呢?”
严伟想起“虎头”牌手电筒的盖子上的虎头形状,觉得很简单,很容易画,不象画龙那么复杂。严伟曾见赵勇洗澡时,他身上从胸脯开始一条腾龙刺青,生动逼真地飞腾在他的前身,张牙舞爪。尤其是那个龙头,刺得堪称一件艺术品的。龙睛就象是点活了,龙尾一直到了右大腿内侧。那个刺龙的人,确实有些不简单。凭自己是画不出那样的一条龙来的。又没有地方去临摹,不要画龙不成反类蚝了,弄出笑话。但是虎头简单,还是能画出来的。于是点头道:“虎头能画。”
伍连志高兴地说:“那好,替我画个虎头在我右边的奶婆上。”
严伟说:“先拿纸笔来,我先在纸上画出来,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就替你画到身上去。”
伍连志说:“行。”便拿来了他们要进来写上诉书剩下来的几张纸和一支圆珠笔。严伟便凭着记忆在纸上画出了一只虎头,自己看上去觉得还不错,便递给伍连志看:“你看,这个样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