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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婚风雨情

作者:王宛平,丁丁 | 分类:都市 | 字数:54.3万

第25章 1966-1976人到中年 (1)

书名:金婚风雨情 作者:王宛平,丁丁 字数:4746 更新时间:2024-11-25 22:26:24

革 命

1966年,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文化大革命像洪流一样,把每个人都卷了进来,三十岁的舒曼也焕发革命青春,戴上了红袖标,准备革命。耿直一眼看见舒曼的红袖标,皱起眉头:“你怎么戴这个?”

舒曼兴奋:“我参加造反派了!我们组织这几天要在北京各大医院搞大串联,晚上不回来了,你在家看好孩子啊,我走啦!”耿直赶紧拦住:“等等……我提醒你一句,现在运动刚刚开始,还有好多事情看不

清,你现在政治上又简单幼稚……”舒曼:“谁简单幼稚啦?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有组织的人啦!”耿直堵住门,也不急:“记住我的话,多看多听,千万不要乱说乱动!”舒曼:“你那套封资修理论早就被打倒了!让开,我战友还等着我呢!”耿直无奈,摇摇头,闪开身,舒曼昂头挺胸地走出房门。舒曼刚出门就愣住,只见

舒露和小杜拎着包,各自牵着一个十岁的女儿和五岁多的小女儿,都是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一脸惊恐,见到舒曼,也顾不上打招呼,一头扎进门里。舒曼正在发怔,舒露一把拽她进来,赶紧把门关上。

耿直和舒曼都紧张,舒曼问:“怎么回事儿?”

小杜已经吓傻了,不会说话,舒露也吓得不会流泪,声音哆嗦着:“造反派要抓小杜,跟小杜乱搞的那个小青工原来有个男朋友,现在是造反派头头,”舒露说话的时候,小杜频频点头,“小杜被打成大流氓,还有严重历史问题,要戴他高帽游街,他趁人不备跑出来了,我们不敢回工厂了,妹夫,你有办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舒露、小杜此刻斯书完全扫地,一脸谦恭的表情,舒曼紧张地看耿直:“怎么办啊?”耿直点头:“你们最好避一下风头,现在比较乱,这帮造反派不知道还能干出什

么!你们想想,什么地方比较安全?”小杜傻傻道:“我们就这么跑了,以后怎么办?工资工龄都没有了呀?”耿直哭笑不得:“我的书呆子哟,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儿!以后

的事儿以后说!要紧的是现在!”舒露呆呆道:“上海是不好回了,都在搞运动。”舒曼还是不敢相信:“要不去跟他们解释一下,群众组织是讲道理的呀。”

舒露和小杜一起道:“他们哪里讲道理啊!”小杜心有余悸地:“这么粗的皮带忽地就抽下来,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呀!”耿直略一沉吟:“你们农村有亲戚吧?农村应该好一点。”舒曼立刻:“常妈妈,常妈妈家最安全!”舒露和小杜:“那我们走,去淮安。”舒露冲舒曼,一脸可怜:“小妹,有钱吗,出来急,什么也没带。”舒曼和耿直赶紧掏钱,舒曼对耿直:“你送他们去火车站吧,我还得去参加活

动。”耿直一把没拽住,舒曼跑了,耿直咬牙:“蠢女人!”送走舒露一家,第二天耿直领着两个孩子也送奶奶家去,再去找一夜没回来的舒曼。耿直匆匆走着,四处寻找着,到处贴满大标语大字报。

耿直老远看见舒曼,赶紧快步上前。舒曼独自一人站在大字报前,神情呆滞,头发散乱,胳膊上已经没有了红袖标。舒曼对面的大字报上用大毛笔字写着:“揪出苏修大特务季诚,白专道路典型中的典型!”舒曼掉过头,另篇写着:“舒曼这个大资本家孝子贤孙胆敢混进造反派组织,一定要将她揪出!”

舒曼傻傻地转着身子,四面八方大部分是季诚和医院几个专家的大字报,有两三张是舒曼的,那些暴力字样在她眼前轰炸着:苏修特务!白专典型!反动学术权威,资本家小姐。舒曼眼神定住,看着那些字样,身子晃晃就要倒下,耿直一只手稳稳托住她,低声喝道:“赶紧走!”

舒曼抬头,泪眼朦胧见耿直皱着眉头盯着她,人一下子瘫了,眼泪哗地就下来:“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污言秽语,啊,怎么能这样啊?”耿直不说话,只是扶着舒曼往外走,同时机警地看着四周。舒曼哭着:“我是真心参

加革命,真心要好好改造自己的呀,季诚也是一样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耿直无声地叹口气,半扶半抱地拖着舒曼快步前行。回到家,舒曼坐着哭泣:“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想不明白,昨天还动员我参加组

织,今天就撕我红袖标,贴我大字报!”耿直表情严肃:“我说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事情变化很快!我参加革命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何况是你……你要处处小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出门别说话!”舒曼泪眼抬头:“季诚已经被抓起来了,说他是苏修特务,你要想办法,你去找你部队老首长,解放军最有权威,解放军的话谁都听。”耿直抓住舒曼手,看着她眼睛:“这一次运动和以前都不一样,季诚的事儿我知道、没那么容易,你不要太急。”

耿直话音未落,舒曼就急得站起:“季诚他被关起来,在里面不知道受什么罪,我怎么不急?季诚他是什么人你我心里很清楚的,他不是特务,他工作认真对党忠心耿耿,你什么意思呀?你怕被牵连是不是?你不帮他,我帮他,我去找人、我相信,我相信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舒曼说着就要往外走,耿直忽地站起,挡住舒曼去路,脸上少见的严肃:“你坐下!”舒曼还想任性,但看见耿直一脸严厉,本能吓住,坐下。耿直盯着舒曼,声音很轻,很清晰:“你给我记住了,就记两条,第一你一定要有信心,要相信党相信人民,

相信真理!第二你一定不能乱说话,更不能乱行动!季诚的事,我来办!舒曼呆呆地,眼泪不知不觉流下。耿直一脸冷峻的表情。

医院也没办法去上班了,舒曼无精打采地给两个儿子讲故事:“从前啊,武松喜欢喝

酒,他为什么喜欢喝酒呢?因为他——”虎子插嘴:“因为武松喜欢打老虎!”舒曼:“对对对,武松喜欢打老虎。”牛牛:“武松喜欢打虎子!”虎子:“武松喜欢打牛牛!”两个男孩子又吵起来打起来了,舒曼一旁呆呆地,懒得拉架。门咣咣被拍着,舒曼

吓住,赶紧揽过两个儿子,不敢说话,就听外面:“嫂子嫂子,开门呀!”舒曼松口气,放开孩子,去开门,一开门又吓一跳,十九岁的耿玲一身绿军装、绿

军帽、红袖标,雄赳赳气昂昂地就闯了进来。舒曼吓呆住,耿玲看舒曼:“怎么啦嫂子?不认识我了,我玲子啊!”舒曼声音压抑着:“我看你这身衣服,就控制不住紧张,你、你是红卫兵副团长,

你、你来抄家吗?”耿玲乐了,关上门:“我哥家又不是地主资本家,有什么可抄的,要是你父母都在,那倒是应该彻底抄一抄,哎,嫂子,你姐姐、姐夫还在北京吗?”舒曼赶紧:“不在不在,我姐姐、姐夫夏天就回老家探亲,一直没回来,我姐夫病了。”耿玲看着舒曼:“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是审问你,我就随便一问。”耿玲抱两个侄儿,一边亲一下:“长这么大了,沉死啦,姑都抱不动了,叫姑了吗?”两个孩子怯生生叫:“姑姑。”舒曼赶紧接过孩子:“虎子和哥哥到小李叔叔家玩一会儿,妈妈要跟姑姑说话。”两个孩子出溜到地上,跑出门去。舒曼仍是紧张地看着耿玲,耿玲笑:“嫂子,你怎么老在家里带孩子呀?外面革命

形势如火如荼,你成天待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舒曼神情黯然:“医院里都在搞运动,大串联,早就没人看病了……”耿玲:“你这个情绪可不对头啊!像你这种家庭出身不好的吧,更应该主动投身到

革命洪流中去,洗掉一身污泥浊水,换一个崭新的灵魂啊!”舒曼:“换灵魂?怎么换哪?我都被批倒批臭了!”耿玲生气:“原来你是对革命群众的大字报不满哪?我告诉你啊,你这态度可不

对,你这是抗拒改造!”

舒曼掩饰愤怒,转身走进厕所,用力关上门。与此同时,大门打开,耿直进来。耿玲赶紧上前:“哥,你得帮嫂子参加革命啊!她现在态度很恶劣!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耿直一把将耿玲拽到自已房间喝道:“你在外面胡闹就算了,闹到家里,你疯了!”耿玲甩掉耿直手,声音很响亮:“哥,你可是工人阶级出身,还是战斗英雄,你娶了资本家小姐就忘本了吧!这么包庇嫂子,你这是害了她!”耿直一把关上门,低吼:“你给我小声点儿,疯丫头!我告你啊,她到什么时候也是你嫂子!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哥!”

耿玲:“她是我嫂子,更是我革命对象!我告诉你,就因为她是我嫂子,我才没带人来,要不然——”耿直瞪着妹妹:“要不然怎么着?你还想给她戴高帽游街示众啊?小玲子我告你,我要不看你是我妹,我一脚踹出去!我抽死你!臭丫头不学好你!”耿玲眼睛红了:“哥,你为了这么个女人,你、你、你六亲不认啊,你不认就不认吧,话你也不听吗?”耿直真的挥起巴掌,一拳砸在门框上:“再胡说我真抽你!让你这么对待亲人了吗?还反咬一口,谁六亲不认啊!啊!是你!臭丫头!”耿玲一扬脖子:“耿直同志,你要为你今天的言论负责的!不是小责任,是重大责任!”耿直一把抓住耿玲:“你给我出去出去。”

耿直拽着耿玲手往外推,舒曼从厕所出来,见状吓一跳,赶紧上前要劝:“这是干什么?”耿直不理会舒曼,一掌将耿玲推出门去,喝道:“会说人话再来!再逮谁咬谁,我打断你腿!”

耿直“咣当”一声关上门,就听外面耿玲猛砸门狂吼:“耿直你毫无原则,你不是员,你不是战斗英雄,你是修正主义,你是叛徒!”耿直气得正要开门,舒曼拦住,轻声:“算了算了,别真把她惹急了!人家现在也是红卫兵的领导!”耿直叹口气:“什么狗屁领导!我就不信她对党的感情比我深!好了,你也别生

气,玲子年轻幼稚,别真把她当回事儿,就当个屁、空气,打开窗户,放掉它。”舒曼苦笑:“别劝我了,我没事……唉,你找着人了吗?”耿直摇头:“这年头,这种事儿,难!”舒曼一下子急:“不难还要你去做什么!”耿直耐心:“这种事儿真急不得。”舒曼更急:“怎么急不得?你没听说有的单位

人被关起来,受不了,有自杀的呢!季诚那人自尊心又强。”耿直:“他没那么小心眼儿、我晚上再出去跑跑。”舒曼叹口气:“也难为你了……外面乱,你也要小心!”耿直笑笑:“没事,在当兵的眼里,这点乱子算不了什么!”

夜晚,舒曼正给孩子盖被子,听到轻微敲门声,舒曼赶紧走到门边,紧张道:“谁?”石菲菲在门外小声道:“是我,菲菲。”舒曼赶紧拉开门,石菲菲一进来,就开始流泪:“我现在走到哪儿就像瘟神似的,

谁都躲我,我没想给你添麻烦。”舒曼赶紧拉石菲菲坐下:“别说这种话了,季诚怎么样了?”石菲菲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找你就是想问你,耿直有没有办法找人把季诚放

出来?”舒曼:“耿直正在外面找人呢,你别急,啊,你千万别急,孩子怎么样了?”

石菲菲开始流泪:“孩子在姥姥家天天受欺负,我妈、我哥、我嫂子、我弟、我弟妹想起来就数落我,没完没了地数落!千挑万选怎么找这么个主,苏修特务啊,这大帽子,怕是一辈子也摘不下来啦!现在干什么都看成分,我女儿这么小就有个大特务爸爸,她以后上学就业可怎么办啊,她找对象、结婚,她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啊?你说我该

怎么办啊!”舒曼眼睛也红了:“你别这么悲观啊,也许还有办法。”石菲菲摇摇头:“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没用的、我、我不能跟他过下去了。”舒曼愣了一下:“你说什么?”石菲菲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重复道:“我不能跟他过下去了,我想离婚。”舒曼愣住:“什么?离婚?”石菲菲:“我想了好几天了,要不离婚,要不我就和女儿一起死了吧,死了什么都

干净了,什么也不想了!”舒曼抱住石菲菲:“你放心,我和耿直一定帮你想办法让季诚出来,你放心,你放心!”石菲菲紧紧抱住舒曼,哭出了声。

耿直从外面回来,一手抱着一个儿子耐心地问:“妈妈去哪里了?”虎子抢话:“买糖去了。”牛牛:“打酱油去了。”耿直急:“到底干什么去了?”两个儿子见父亲严厉的表情,就要哭。门咣咣咣地被砸出声响,外面乱哄哄的,有

人叫着:“老耿在家吗,老耿!”

耿直赶紧放下虎子,抱着牛牛开门,愣住。几个卫生局造反派拥着舒曼涌入,舒曼头发零乱,表情呆滞,低头,不说话。耿直赶紧把两个孩子都放地上,轻声道:“进自己屋去!”两个孩子吓得赶紧跑了。

耿直看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把将舒曼拦到身后,然后语气平静地问为首的那

个造反派头头:“小赵,怎么回事儿?”赵头头看一眼抽泣的舒曼,冷笑一下:“老耿,我可警告你,管好你老婆!”舒曼在耿直身后,忽地直起腰。耿直手立刻攥紧舒曼手,控制得她一动不能动,耿

直面带笑容:“你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