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隔离了热辣和尘埃，带着几丝安静打在了眼前少年身上。

咖啡厅里碎碎的说话声，弥漫着的香味，走动来往的顾客，让这里远离了安静。周边卷起来的杂质，风格明显的咖啡杯，颜青瑟喜欢的色彩陈旧的桌子，还有墙壁上挂着的相册。

他穿着整洁干净的校服，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神情总是那么淡淡的，语气也是那么淡淡的，这样的一个人，能有多可怕？

一瞬间，颜青瑟突然觉得所有的传闻都荒诞不堪，和眼前的少年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面对的正是校园偶像剧里最帅气的那个主角。

“以后我经常和你走在一起，就不会有人这么觉得了。”颜青瑟肯定地说道。

“嗯……也许那样子不会有人觉得我可怕，但却有很多人觉得我可恨了。”王少打量了颜青瑟一眼，也肯定地说道。

颜青瑟脸颊微红，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十五岁的少女，哪怕爱慕虚荣，会喜欢出风头，会追逐一些喧嚣浅薄的东西，然而本性终究谈不上坏到哪里去，也还没有堕落到失去底线，那就没有什么讨厌的地方了。

“和美女走在一起的男人，总是可恨的。”王少说道，颜青瑟和康明明那样的女孩不一样，如果这么和康明明说话，说不定康明明就会有很多想法，但是颜青瑟不会，这种女孩子更擅于交际，这样的话在她们看来也仅仅只是带着玩笑性质的恭维而已，不会认为其中蕴含着什么好感的表白。

“那你……那你……”看着王少那副面对美少女依然游刃有余的样子，颜青瑟觉得好像和平常的自己转换过来一样，平常自己面对其他男孩子总是特别从容，而对方却紧张地应对，颜青瑟自己莫名有些紧张和羞涩，“那你会在意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那么多人觉得我很可怕，我都没有在意过，怎么可能在意自己会让人觉得更可恨一点？”王少嘴角微翘，浑不在意地说道：“何必在意不了解自己的人，对自己的感觉？”

“说不定我也会招人恨……其实很多女孩子虽然不敢和你说话，但还是会偷偷喜欢你。”颜青瑟看到有几个穿着淞浦中学校服的女孩子从窗外走过，看到她和王少坐在这里，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惊讶，看来不用多久自己和王少走近的事情就会传开了。

“嗯，尽管名声有点坏，但至少没有直接表现出威胁和破坏性，而且长得不差，身高也有优势，家庭条件也应该不错。这样的男孩子，就算担心和他走得近会影响自己的形象，但是暗中有些好感还是正常的。”王少没有去想过这些，但是颜青瑟一说就能认识到自己在女孩子那边的形象和定位，“不过这样的好感真的很无所谓，就像一个人在大街上晕倒了，有人直接无视走过去，有人感叹一声好可怜走过去，本质上这两种人的做法没有区别，谈不上谁更热心一点。”

“可是去扶的话，有风险啊。”颜青瑟发现和王少说话真的很有趣，他不像普通的男孩子那样，能表达自己的意思都困难，他可以举例子，或者含蓄，或者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然有风险，正是因为存在风险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才值得另眼相看。风险也意味着回报，去扶一个晕倒的陌生人，回报也许仅仅只是自己良心上的满足和其他人的赞赏，这样的回报很多人不屑一顾，所以很少有人去做。”王少略一停顿，不打算再在这一怪异的社会问题上做更多的分析和陈述，接着说道：“和我做朋友也一样，也存在着风险。”

“我知道和你做朋友存在着风险，可是回报会是什么？”颜青瑟睁大着眼睛，又赶紧解释：“我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才和你做朋友的，我就是想知道……因为你这么说，我就好奇。”

“很多……例如，我总是及时完成作业，如果你没有做，可以抄我的。例如，我的名声很差，当别的女孩子和你发生争执时，她就要考虑你有我这么个朋友。例如，我可以当挡箭牌，当有人向你表白时，把我抬出来也没事……再例如，我每天早上都买一份自己不会吃的早餐，如果你需要，我就带给你。”王少略一思索，有些意外地说道：“仔细想想，好处还是挺多的。”

颜青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过这么说，我还真拿你当过挡箭牌……以前董建飞找我玩的时候，参加他组织的一些什么活动和聚会，我都是说怎么你们老大王少都没来，等什么时候你参加了，我再去看看……”

王少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倒也难怪董建飞越来越看我不顺眼，你拿这个当借口挺多次了吧？”

颜青瑟的手指头绞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只是想找了个借口推掉就行，实际上我又和你没有关系，董建飞应该分得清楚我就是不想和他玩……哪里知道……我总觉得他昨天那么搞，也有我的原因在里边，所以想向你道歉。”

王少总算明白了颜青瑟今天主动来找他的缘故了，当然，道歉只是一方面，找这个理由认识下，也是一个原因吧。颜青瑟这样的女孩子，并不是那种传统保守的类型，在她看来认识一些厉害的男孩子或者也是自己的一种资本。

“明天放学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颜青瑟紧接着说道。

请人吃东西，这倒是挺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的道歉方式。王少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和颜青瑟计较，更何况颜青瑟那种无辜的表情和可爱的外形，确实不会让人讨厌。

喝完咖啡，两个人一起去坐地铁，王少才知道自己和颜青瑟家并不远，是在同一个站下车，只是上海的地铁站四通八达，颜青瑟家的小区旁是另外一个地铁入口。

第二天王少继续在地铁站附近等候着流动早餐售卖点的小车，依旧是那个女人，依旧是价格便宜的早餐，王少依旧在吃了秦妈做的面条后，在这里再买了一份早餐。

“妞妞还适应吗？”王少顺口问道，女人的孩子叫妞妞，是个挺可爱的小女孩，暑假的时候每天都跟在妈妈身边，王少见过很多次了，今年应该是读一年级了。

“还好啊，挺开心的。”女人微笑着说道。

“那就好，很多小孩子从幼儿园到一年级，都会有一段不适应期。”王少说完就离开了。

女人继续售卖着早点，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些不一样，故作老成？不过挺可爱的。

王少依旧把早点交给了拐弯处坐着的一个流浪汉。

“少年，等等。”在王少准备离开时，流浪汉突然睁开了眼睛。

“啊？”王少呆了一下。

“我看你骨骼清奇，心地善良，我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流浪汉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一边用手拨弄着沾满了草屑的头发。

“啊？”王少嘴巴张得更大一些了。

“其实我是丐帮第三十八代传人，你要不要跟我学当乞丐？我会传授你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流浪汉神秘兮兮地说道。

王少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来来往往熙熙融融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少年和流浪汉在对话。

停顿了一瞬间，王少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有些人啊，就是把握不住机会。”流浪汉在王少背后唏嘘感叹。

王少嘴角上翘，充满着阳光的早餐，感觉不到炎热，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人忍俊不禁，总是会心情愉快的。看了看手机，收到一条QQ信息，是颜青瑟发过来的。

“可以帮我买一份早餐吗？”

王少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和颜青瑟说过，和他做朋友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吃到他总会多买的那一份早餐，倒是没有想到颜青瑟会在第二天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王少并不介意让那个女人的生意更好那么一点点，于是又走回去买早餐。

“帮别人带？”对于熟客，女人总是会说上一句话的，给一个微笑。

“对。”王少点了点头，看了女人略显憔悴的脸一眼，她有点瘦。

拿着早餐，王少在地铁站口上看到了颜青瑟。

淞浦中学的校服有四套，秋日里的校服是有裙子的款式，颜青瑟穿着黑色的方头皮鞋，白色的蕾丝长袜，背着书包笑意盈盈地站在人群中，举起一只手伸向王少，等着他走过去。

看到她在这里等着，有些意外，但是至少说明她在用心想要和他交朋友，而不只是说说而已。

王少把早餐放在颜青瑟的手里，问道：“怎么过来了？”

“既然我们是朋友，又是坐同一趟地铁，万万没有不一起去上学的道理，对吧？”颜青瑟把吸管插入豆浆中，吸了起来，白色液体一下子充溢着略粗的管子，进入她红润的嘴唇里。